远远地望着那黑洞洞的眼睛,陆晓芊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人的眼珠其实并不是黑得一点光都没有的,要是真的黑到那种境界,那般的恐怖,简直是不可形容的。比恐怖片中的血盆大口惨白脸色乌黑长发要高好几个档次。
一种诡异的能量波在空间内冲荡着,反弹着,发出微妙的嗡嗡声。
一种无可形容的黑暗气场,以音澜为中心向四周波动开来,音澜的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意,有丝丝的黑色雾气从她的身上散出来。
不好!她要拼命了!
陆晓芊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像一只乱撞的兔子。
吉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嗡嗡的轰鸣声中,世界一瞬间变得安静又变得嘈杂。
“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伏笔之后,一串极其高亢的音符刺破云霄,将人的灵魂仿佛都要硬生生地拽出来一般。空间彻底混乱,走石飞沙。墙体完全崩开,无数的石块在空中没头没脑地乱飞着,仿佛末日降至。
陆晓芊的耳膜被高音震得生疼,仿佛有刀子在割一般。
“啊——啊——啊——啊——”音澜张开双臂,一波又一波纯黑色的声波向四周荡开!
浅绿色的屏障在黑色声波的冲击下裂出一道道缝隙,有尖锐的音符,源源不断地从外面挤进来。
那是令人无可想象的高音,如果偏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登峰造极”。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音,别说是职业歌唱家,就连极其专业的歌剧演唱家,也不一定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准。
令人难以想象,到底多么纯属的技巧,才能演绎这样的辉煌?
虽然是对手,虽然是可恶的敌人,但在这超级强劲的声波的压制之下,陆晓芊也不得不佩服得给出一个“辉煌”来形容这些高音。那仿佛令天空为止颤抖的高音,令人的心脏仿佛都要破碎。
不过,仅仅是几秒钟的小慌乱,陆晓芊很快镇定下来。封不住听力,没关系,那就闭上眼睛,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招数。陆晓芊的嘴角竟开始浮着淡淡的微笑,头小幅度地摆动着。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吉他声中,外界的一切波澜,都与她无关。
就在此时,陆晓芊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眸中,眸光流转。那深切的眸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有快乐,有忧伤,恰似天边醉人的夕阳。
那如两汪碧水般的眸子,静静地,静静地,凝视着不存在的远方,流露着旁人所不能理解的哀伤。纤指轻拨,曲调轻转,自然澄澈的吉他声仿佛将人带离到另一个世界……
时光不断地变迁
你给我泡的红茶换成小号的保温杯
秋风中飘落的梧桐叶
像长眠着的失去生命的枯叶蝶
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起,深邃的目光投向看不到的远方。陆晓芊的嘴角泛着有些酸涩的笑容,或许是在回忆,回忆从前的一些事情。
失去生命的枯叶蝶,写得多好啊。再美好的人,再美好的事,也终有失去的那一天。多么伤感又多么无奈。歌声澄澈明亮透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哀伤,宛若天边触不到的夕阳。
在歌声的催动之下,奇迹接连发生。原本千疮百孔的保护屏被一点点修复,千万道极其华美的绿光从天而降,如同流星雨一般,带来希望。
绿色的光芒与黑色的光带相互碰撞着,光带不断地扭曲着,像一条条丑陋的蛇。而那一道道夺目的光芒,则像一条条青葱翠绿的常春藤,柔中带刚。
在这硬实力与硬实力的绝对较量之中,陆晓芊竟渐渐占了上风。与此同时,处于下风的音澜表情更加扭曲,仿佛中了哈哈镜的魔咒一般,整个人扭曲成了实实在在的魔鬼。她怒吼着,金色的长发被抓得十分凌乱,像极了蛇女美杜莎:
“陆晓芊!我要让你下地狱!”
一阵几近凄厉的尖叫从音澜的嗓中迸发而出,比一千个婴儿的啼哭还要叫人心颤。恐怖的音调令陆晓芊不得不暂时停下紧紧地捂住耳朵。此时此刻,音澜已经完全不在乎音质的好坏,她需要的,是无限的高音,是无上的力量!
令人胆寒的声波疯狂地撕着屏障,被撕碎的绿色的光屑在空中无力地飞舞着。陆晓芊望着不远处的音澜,又是不满又是不屑。虽然无法实实在在地击败音澜,但是音澜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在叫人厌恶。
忽然,一声巨响,绿色的屏障被一条条如同黑蛇一般的音符带绞杀得支离破碎!陆晓芊将直面音澜的攻击!
音澜疯狂地笑着,她挥舞着双手,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仿佛天崩地裂,日月陨落,末日将至。陆晓芊不断地稳定自己的情绪,吉他的弦音有些颤,暴风中四叶草随风摇摆着,渐渐幻成一个女孩的头像。
“庞潇……”陆晓芊轻声呼唤着,但巨大的轰鸣声盖过了她的呼唤。她轻微的声音,如一滴水珠,滴入汪洋大海之中,再也寻不见影踪。
我不能,我不能输!
陆晓芊沉着冷静地拨动着琴弦,金色的琴弦折射着璀璨的纯正阳光,以不变应万变。轻盈的吉他声再一次响起,宛若精灵的召唤,将人从一个黑暗绝望的世界拉回到清澈明亮的真实世界。吉他声中充满了希望,宛若阳光洒满青葱的田野一般,令人心情舒畅。
时光不断地变迁
我的日记里记了一遍又一遍
夕阳下单车的影子消失在天边
明天你还会等我一起上学吗我开始想念
陆晓芊没有高超的演唱技巧,那质朴的感情动情的讲述却让人忍不住陷入歌声之中细细聆听,感受她的情感起伏,感受这一切的跃动。她似乎并不是在战斗,而是坐在阳台上,望着窗外青葱的树木,奔跑的人群,拍着翅膀的白鸽,勾着嘴角弹着一首心灵的乐章。
就好像,自己不是身在这个战局之中的人。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用心、用情唱出自己生活的,普普通通的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