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哭了多久我也记不清了,只是我似乎真的在那一天流干了一生的泪,从那天开始我真的没有再哭过,有些时候我甚至是想流泪的,但没有眼泪。
后来听母亲讲,当时我突兀的哭声吓坏了她和父亲,如果不是沈铭辉一再的拦阻和保证,她和父亲一定会破门而入。母亲说,沈铭辉一直坐在我房门前的地板上不准任何人打搅我的哭泣,我哭着他听着、我在门内他在门外、我躺着他坐着,很久很久。母亲说她弄
不懂我们,但相信我嫁铭辉是对的,我也告诉自己,嫁铭辉是对的。
沈铭辉就是沈铭辉,他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可是他办到了,实现了我们关系改变后的第一个承诺。在母亲告诉我事情顺利解决好的第二天,我见了文来,听说那是文来代表他家提出的唯一条件。
“我很抱歉!”
“输给那样的男人我不委屈。”
“谢谢!”
“你会幸福吧!”
“我想会。”
“这是什么答案?”
“人要惜福,惜福才能幸福!我很惜福,所以我会很幸福!”
“不要让我的成全毫无价值。”
“我会努力,一直努力。”
“你是个特别的姑娘,很遗憾我们的缘分似乎少了那么一点点。”
“不,你弄错了,我很普通,很普通。你并没有输,我们的缘分也不少,只是我们都很聪明,都知道错了就要及时改正,不可以一错再错,你是老师,不一直这样教育你的学生的吗?”
“我是合格的老师。”
“是的。”
“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当然。”
“那么,常联络了!”
“好。”
简单的交谈,简单的交待,父母甚至不太能接受这样平淡的结果,我问母亲是否文来一家必须给予刁难才算正常,她摇摇头说,“也许他们真的老了。”事情的本身或许是很复杂的,但遇对了解决的人,其实不过如此简单。人啊,可以简单又何必复杂。
爱、珍惜、亏欠,多么丰富的情感内容,无论我是否真的幸福,但无法否认,遇见叶涵、铭辉、文来我真的很幸运。爱与被爱,人生最珍贵的情感我都已拥有,不是幸运又是什么。
确定好了和沈铭辉的婚期,父母开始继续前一阵子的忙碌,只是,我那么明显地感觉到这一次他们笑容里的欣慰,忙碌脚步里的踏实,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决定嫁沈铭辉是完全正确的。沈铭辉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看我,我们没有自然和畅快的交谈,仿佛刚认识的经由相亲决定婚姻的一对情侣,小心翼翼是彼此唯一的情感流露,这对我和铭辉来说真的是相当悲哀的,我们彼此都明白问题在哪里,但铭辉和我都没有试图做一些改变,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怎么去改变。
我发呆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了,沈铭辉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终于在我们要举行婚礼的前三天,沈铭辉打破了这种沉闷,“小语,我通知他了。”我当然明白他是指谁。
“你答应过我,等婚礼结束后再跟他联络的,你答应过的。”
“我很抱歉,但我不想让你在将来几十年的时间里有任何时候的后悔,尽管赢的机率很小,但我依然想试试,小语,我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将来好,甚至是为了我们三个人的将来好。”
“那你又何必和我父母说那些谎言,又为什么一手制造了三天后的婚礼?”
“我……”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呢?”
“我不是,小语……”
“不是什么?你不是说你可能赢的机率很小吗?你不是认为我会在看见叶涵之后会
改变主意吗?沈铭辉,你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在你的心里现在已经变得那么不堪了吗?”
“小语……”
“如果,你后悔了,不想娶我这个朝秦暮楚的女人了,你就明说啊,我可以想办法解
除婚约的。”
“够了,小语,不准你那样说你自己。”
“不是我说自己的,是你告诉我,我就是那样的女人的。”
“小语,不要无理取闹,我知道你很生气我违背了诺言但不要那样说自己,你不是,你从来不是。”
“无理取闹吗?你终于开始看见我身上的缺点了吗?真是太好了,我对当女神一向很厌烦,厌烦透了,一个在一个月内连换三位结婚对象的女人,你怎么看她的操守问题呢,而你不是正在认为我有可能做这样的事吗?有可能成为那样的女人吗?或者,其实,我就
是那样的女人。”
“我想,我又做错事了,求你不要再生气了,不要再这样说你自己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再改变主意,又何必提前告诉他呢,除了增加彼此的痛苦,你这样做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我不懂,铭辉,我真的不懂,即使我愿意反悔,即使我可以抛弃名誉,我又怎么会让父母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让我的学生因为有我这样的老师而被人讥笑,何况,我答应你做你的新娘不是受环境所迫,不是心灰意冷后的冲动决定,那是信任,那是诺言,你懂吗?真心的信任,真心的诺言,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我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对待,我们彼此了解,彼此扶持走过了十年的岁月,铭辉,我们不是陌生人,不是,为什么给我那么陌生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
“小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够了,铭辉,就这样吧,或许这一切早已注定,躲不了就让该来的来吧,我现在也没剩什么可以损失的了。我只是希望,如果我们要彼此携手走过未来的岁月,就必须要给予彼此最起码的信任和尊重。我再说一遍,我决定嫁你,不是迫于情势,是信任,是承诺,我希望你牢记这一点。”
“小语,我不是怀疑,我……”
“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了,铭辉,我们之间不需要小心翼翼,从来也不需要,如
果真的爱我,就象从前一样待我,那样,我才会觉得踏实和幸福,你明白吗?”
沈铭辉走了,想辩解的话消失在我无言的请求里,我关上门,沿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没有泪水,不觉得悲痛,只是浑身无力,该来的怎么也不能躲掉,这就是母亲口中所说的命吗?我的脑袋里没有思考,我的意识几乎是涣散的,直到床上手机的音乐顽强的呼唤,
我才凝聚回精神,爬向床铺。
“喂,哪位?”电话那边没有回应,但嘈杂的汽车鸣笛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内,我知道那头有人,应该是沈铭辉吧,这手机是他坚持买了送我的,但我真的不太习惯身上随时带着它,所以我几乎没有把号码给什么朋友,他为什么不说话,也是,我刚把话说重了,他既不放心又怕我更生气吧,“是铭辉吗?我很好,不用担心,我刚刚的话或许有些重了,对不起。”于是,我连忙这样说。
“真的是你。”陌生的男音传来,我确定不是沈铭辉,铭辉的声音我在电话里听得太多次,这明显不是。
“你是哪位?你可能打错电话了,我的号码是……”
“我是叶涵。”
简单的自我介绍,成功的抑止了我所有的话语,慌乱和无助一瞬间擒获了我,我甚至忘了我一直拥有说话的能力,我瘫坐在木质地板上,身子更偎紧床铺,我抓着手机但无力开口。
“也就是说,那封信不是玩笑,沈铭辉也没有撒谎了。”那男音清清冷冷的再次在耳边响起,“明天下午2点,老地方见。”
手机传来了嘟嘟声,对方没有迟疑的挂断了它,我几乎一句话也没有机会说,我放下手机,没有哭泣,没有痛楚,明天下午2点吗?明天吗?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我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挣扎着爬起来,倒向床铺,明天的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