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吐折磨得我不成人形,常听人说怀孕的女人是最美的,像我这种从出生开始就和美丽两个字无关的女人连最后的梦想都破灭了,我看见过现在的自己,黑瘦的双颊泛着蜡黄的光,跟鬼几乎没有区别,亏得铭辉仍愿意成天紧张兮兮的跟进跟出,只是太唠叨“别人
怀孕是养得白白胖胖,我自认能很好的养得起你,你怎么就不见胖呢。”
我只能无奈的翻着白眼,“我的肚子大了就好了嘛,我总不能跟一个婴儿抢营养啊。”当然,这样的话我是没有力气说的,我整个人常常承服于昏困,无力争辩。
铭辉几乎不怎么去公司了,都是远程交代着林经理相关事务,偶尔必须出席的场合,不是我妈就是他妈来陪着我,我成了所有人的累赘,但幸好,他们都被累赘的很甘愿。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当小家伙第一次踢我的时候,我忍不住幸福的流下了泪,无论我
曾有过什么样的心境,我确定,在那一刻,我对上苍除了感激依然是感激。铭辉常常要求我同意他摸一摸肚子,当宝宝对他有所反应的时候,他所流露出的兴奋常常让我动容。
“小家伙,我是爸爸,来,再打个招呼。”
“铭辉,我的腰好累,妈妈说肚子大的一定是女儿。”
“是你自己坚持不想知道孩子性别的,要我告诉你吗。”
“不要,算了,不过看你给孩子布置的房间你应该是想要个男孩的,不过,没关系,将来我一定会给你生个儿子的。”
铭辉轻托我背的手紧了紧,很快他轻轻放平我顺利躺下。“语,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我拉着他的手,“谢谢,我保证,我们还会有第二个孩子的。”我凑近他的耳边,“我和你的孩子。”
他笑了笑,“语,我不要你的感激。”
“我知道。”
“我不在乎男孩女孩,我甚至不在乎孩子是不是我的,只要你在,只要你能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只想你在我的视线内平安尽可能幸福舒适的生活。”
我是个傻女人吧,躺在床上,沉默的看着铭辉越来越熟练的打理着房间,他知道我爱整洁和干净。如果我的心也像他爱我一样的爱着他,我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啊。午夜梦回,多少次,我静心问自己,留在铭辉身边对他而言究竟是成全还是伤害呢。
“下午,会有员工送一些宝宝用品和孕妇的补品,你什么也不管,开门让他们自己放好就行,我下午必须出席一个会议,两个妈又都来不了,你又拒绝保姆说什么不熟悉的人在身边不自在,哦,林经理真是老了,什么狗屁会议,还必须我出席才搞的定。”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碎碎念,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如果林经理和酒店的员工看到现下的他,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唉,”铭辉在我眼前挥了挥手,一杯鲜橙汁又递到了我的手上,那温度很怡人,“在
想什么,我说的话记住没有。”
“我知道了。”
“在想什么?”
“没什么,在想留下听你的话,是真的对还是彻底的错误。”
“我保证,对我而言,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铭辉。”
“嗯。”
“我想说,我想说……”
“想说什么,说,”
“你又会生气。”
“那算了,可以不要说了。”
“可是铭辉,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别的女孩接近你,给自己和别人一个机会,试一试,也许,会有惊喜呢。”
他拿衣服的手在衣架上顿了顿,“你早就做好被我抛弃的准备了是吧,刚才不是还说会为我生个儿子的吗?好,听你的,只要有人可以接近得了我,我会给她机会的,你呢,好好养胎,耐心等着,好不好。”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手里的橙汁已经没有了温度,我一口也喝不下,我在床头柜放下杯子,艰难的准备起身,我这巨大的肚子啊。铭辉顾不得穿了一只袖子的西服,急忙跑过来抱着我的腰帮我起身,“你想干嘛,告诉我,我帮你弄,我看我下午的会还是别去了。”
“你呀,快去吧,我行的,你想我宝宝生出来没有奶粉钱吗,你现在可是要养活我们的。”
“你真的没问题?”
“真的。”
“肯定?”
“肯定。”
一再的保证后,半哄半就的,终于铭辉出了门。我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是胖了点,在铭辉的紧迫盯人下,想不胖是很难,脸色红润了许多,那些红枣、苹果的终究没有白吃,镜子里的女人生活的不错,就三十岁的年纪虽显不出年轻,但
也不显老,想想刚怀孕时的那副尊容,现在这样应该偷笑了。
四月的阳光和煦地透过窗棂洒了整整一室,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脸肆无忌惮的曝露在阳光下,温暖呵,温暖,“我想有一天,被你养着,做一只大大的米虫,每天就晒晒太
阳,做做你喜欢的食物,怎么样,那是我一生最大的梦想。”冷不丁的,脑中闪过曾经的
稚语,那时的我啊,那时的我。
轻轻打开梳妆台的一个抽屉,一封封信整齐的排了两排,我轻轻的一一抚过他们,托阳光的慷慨,在我的手指间,它们不再冰冷,我当然知道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间房子的任何角落,所以我雪藏了它们,结婚后的这大半年,我尽管没有任何的勇气销毁它们,但也从没有触碰过它们,是这午后的阳光吧,一定是,我小心翼翼的拂过它们,76封,满满的一抽屉,这一抽屉就是我整个的青春和全部的情爱了吧,我抚触着它们,不想打开的,但这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暖,心情太过宁静,我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向腹部,我突然很想告诉他父亲的一些事,尽管那会扰乱我好容易建立的宁静,手停在标注第76字样的信封上,我抽出了它,信封上没有邮戳,没有任何的字,这是那晚他走时留下的便条,我后来找的信封装上的。
抽出信纸展开它,俊秀的笔迹跃然纸上
亲爱的语:
我想我对你对铭辉犯了罪,尽管我不后悔要了你,但我现在真的没有任何能力来善后这件事,我不能留下也不能带你走,我的恨只有天知道。
我爱你,语,但今生我终究是要负你了。我来,本不是想阻止婚礼的,我只是来最后拥抱和诀别我一生里唯一的暖阳的,语啊,如果我能,我真的会娶你的,我真的爱你。尽管逃兵一样的行径让这句话毫无说服力,但语,我爱你,没有欺骗,没有玩弄,我爱你。
我不敢想象明天早上你睁开眼看到这封信时的心情,会恨我吗?会流泪吗?我的心痛得无力继续了,但我必须得走了,否则我会错过火车,我的生活里不允许我浪费一张火车票的钱,我真的得走了,我拿走了最珍贵的东西,却什么也不能留下,让我再吻吻你吧,我这一生最珍爱的人。嫁给铭辉吧,他对你的爱并不亚于我,他会原谅这一切并照顾好你的,告诉他欠他的我全会记在心里,这辈子没有机会还,来世也会还的,来世,如果有来世,你还会想遇见我吗?
我要走了,我必须走了,记得要幸福,如果可能不要恨我,也不要再爱我。
涵诀别留
我不恨你,从来不恨,但不再爱你,请原谅,我正在努力,努力不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