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咱们又白跑一趟了。”
年轻的孩子,遭遇挫折时,总是会哀叹和抱怨。陆家叔侄二人在流云道发现打斗的痕迹和破烂的马车,就及时原路返回。
“叔叔,快看,有一间茶棚,咱们喝口茶再赶路吧。”
陆轻轻拴好马,走向茶棚,招呼陆咏快点。
茶座旁一个白衫男子饮了一口茶,慵懒地目光望向陆咏,道,“陆兄,你还是歇歇脚吧,难道傅某人这点薄面都不肯给。”
陆咏拴好马,走到男子对面坐下,“傅大哥,怎么有兴致来这荒郊野地饮茶。”
傅恒提起茶壶,往杯子里注水,茶叶飘起来,散发浓浓的幽香,“闻一闻,这是什么茶?”
“云麓山的清心茶,涤荡人心,沁人心脾,回味无穷,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茶叶,傅大哥拿来招呼小弟,让小弟有些受宠若惊。”
陆轻轻松开握剑的手,“叔叔,这位是谁?”
“算起来,你应该叫师伯。”
“可是,爷爷并没有收过什么徒弟?”
傅恒给轻轻冲了一杯茶,“陆夫子没收过弟子,却在云麓书院当过三年先生,而我,恰恰听过先生的讲,所以也算半个弟子。”
“原来是傅师伯,那叔叔你怎么还不情愿的。”
傅恒笑了笑,“是啊,手痒,想找你叔叔下棋,但你叔叔好像很是不乐意。”
陆轻轻解释,“不是叔叔不乐意,叔叔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下棋什么时候都可以,这件事却很急。”
傅恒看着陆轻轻手里的诛邪剑,“你们是去送剑吧,不如我帮你们送。”
“不行,你又没有马,没有我们快,你不知道,大黑跑得可快了。”
陆咏喝完茶水,“傅大哥,茶喝完了,我们告辞了。”
傅恒旋转着茶杯,“陆兄,这棋不下,你恐怕走不了。”
“是谁,请你来拦阻我。”
傅恒轻轻一叹,“傅某人能够进入云麓书院,靠的便是吕相的举荐,而今,吕轻侯只是求我来阻挠一下你,我又怎么好拒绝。”
陆咏心里悲愤,“当初那段案子,剑圣并没有错,你如此纵容吕轻侯,反倒是害了他。”
“那孩子铁了心要对付”四不漏“,已经处心积虑十年,堵不如疏。受了吕相的大恩,他求我来阻拦你,我又怎么能不答应。况且,剑圣虚渊,也不是那么好算计的,说不定到头来一场空,他也就看开了。”
“可是剑圣失了诛邪剑。”
傅恒盯着那把剑,“正是因为失了诛邪剑,所以才公平。若是剑圣有诛邪剑在手,恐怕我们都接不下那九落剑,不是么?”
如果剑圣有诛邪剑在手,陆咏也不会如现在这样焦急。
“你果真要阻难我?”
“你果真要去?”
双方都坚定了想法,那么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
陆咏率先出手,符纸自右手掌心透出,发出蒙蒙光晕。反掌间,朝地面拍击而下,符纸遁入地底,搅动地面,茶棚轰然倒塌。拉着陆轻轻飘出茶棚,傅恒在被茶棚覆盖之前,说了一声“好”。
“叔叔,你能将符纸收入身体里了。”
“先前跟幻字符一战,有所收获。快走,你这位傅师伯可没有那么好对付的。”
傅恒自倒塌茶棚中缓缓升起,每走一步,便有一朵莲花生灭。
陆咏控制着困字符,一道道土墙从地面升起,阻挡傅恒的步伐。
傅恒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捻动之间,有莲花成型,土墙便会露出一个豁口。
困字符从地面跃出,泛着金黄色光芒,一时,飞沙走石,地面出现一个深坑。
符纸裹住土壤,成为一个巨人,轮动双手就朝着傅恒拍来。
莲花生灭,飘忽不定。
一朵巨大的莲花从巨人脚下生长,紧紧捆缚住巨人,那些泥土在这缠缚之下,竟然开始寸寸掉落。
陆咏的额头已见汗珠,自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抛飞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一只笔,对着符纸隔空而画,符纸上出现一樽鼎的图画,鼎面上是一个发光的困字。符纸光芒透过巨人,巨人身体一变,成为一樽巨鼎,罩向莲花。
傅恒露出欣赏之色,加大了力量,鼎中发出轰隆隆地巨响。
鼎身开始皲裂,莲花的花瓣透过鼎身而出,泥土变为粉尘,纷纷扬扬落向地面。
空中飘起的暗淡符纸被巨大莲花包裹,缓缓落向地面,在这个过程中,莲花渐渐缩小。落到傅恒手中的时候,只有一片叶子那么大,莲花中心是那张暗淡的符纸。
陆咏的脸色煞白,陆轻轻指着剑冷冷看着傅恒。
“陆兄,本命符可要收好了。”
傅恒放开对困字符的束缚,符纸飘回陆咏右手心,没入身体不见。
陆咏苦笑,“傅大哥不愧是云麓书院的奇才,小弟甘拜下风。”
“欺负我叔叔算什么本事,等我爷爷来了,有你好看的。”
傅恒不自在地笑了笑,“自然该受陆先生的教诲,他老人家怕是没空来这偏远之地吧。”
“家父,怕是很快就会来了。”
傅恒一惊,也不知道叔侄二人是不是哄骗他。“老先生不在惊陆山庄颐养天年,跑来云慈城干什么。”
“让我爷爷知道你这么欺负我们,看他能不能饶过你。”
陆轻轻也知道拉大旗,扯虎皮,心理却不明白,爷爷明明那么好,外人为什么总是怕他。
“陆兄,他老人家真的要来。”
陆咏点了点头,“真的要来。”
傅恒皱了皱眉头,“好吧,只要你把诛邪剑交给我,我也不阻难你入城。”
“不行,傅大哥欠了吕相的恩情,小弟同样欠了剑圣的恩情,由不得我不还。”
“既然大家都不能放手,不如赌一局棋,你若是赢的了我,我不阻拦你。你若是输了,就将诛邪剑交给我,还有,小姑娘,不许告状。”
“莲花落”傅恒擅长棋道,在云麓书院赫赫有名,很多先生都不是其对手。莲花生灭,进境无踪,这摆明了就是欺负陆咏。
陆咏并不同意,“看来,傅大哥是铁了心要夺得诛邪剑,难道,你就不怕剑圣躲过这一劫后,来找你的麻烦。”
傅恒不以为意,“若是剑圣愿意陪我历心,当然求之不得。陆兄,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除非陆先生此时出现,否则,咱们还是一局定胜负吧。”
“叔叔,跟他赌,咱们还怕了他。”
陆轻轻不知道傅恒的棋术高明,在棋盘上,或许比术法比拼都还要困难。他完全可以掌控棋局,就连你何时输,都在对方的掌控中,说不定,一局下去,云慈城的一切都已经落幕。而傅恒,完全是这种打算,因为这样,哪怕陆先生来了,也没有半点办法,因为这毕竟是小辈之间的赌斗。
“不赌,傅大哥,我倒是有一条消息,可以跟你换。”
“什么消息?”
傅恒来了兴趣,既然说消息,那么消息定然不同寻常。
“这条消息告诉了你,非得被家父禁足不可,这也是家父赶来云慈城的原因。”
陆老先生千里迢迢赶来,定然是了不得的消息,“别卖关子了,不然,就只有下棋一条路可走。”
“傅大哥听说过流云道的狐仙么。”
“听说过,不过是蛊惑人心的小毛贼而已,跟他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这狐仙与我是同行,跟他拼了一天一夜的符术,侥幸有所进步,能够将符纸收入身体中。”
陆咏控制符纸入体还不够熟练,困字符也还没有修成本命符。符师的本命符可没有那么容易擒住,甚至可以分化万千,重新在心门凝聚。
傅恒有了些头绪,“对方修的哪个字。”
“幻字符,但我后来想想,那张符并不是他自己写的。甚至狐仙都没怎么学过符术,但是仅凭这一张符纸就能够与我拼了一天一夜,不落下风。”
陆咏能够在三十五岁的年纪,令符纸入体,开始修行本命符,自然算是天才。
“错过客栈,狐仙,他一定是在掩饰什么?”傅恒推着推着,就得出一种可能,眼睛发亮,“神幻?”
陆咏点了点头,“是的,神幻,不然也不会惊动家父。”
“不行,我要马上通知书院。”
傅恒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右手食指划动,细小的莲花印在其上,内容是,“神幻现世,云慈城,速来。”
笔墨消失,纸张飞灰湮灭,这是修者独有的手段,灵通相印纸,这一张纸的字会传到另一张纸的字面上。
“知道狐仙是谁?”
“不知道。”
傅恒皱了皱眉头,“绝对不能找司命部的人推测,因为一推之下,这个消息就会泄露,看来只有找司律部的人来查,慧眼就是最好的人选。”
“倒是有一个捕头在追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查出。”
“陆兄,这个消息千万别再告诉另一方势力知晓,云麓书院和惊陆山庄毕竟一脉相承。尤其是一诺城的人,若是知道”神幻“现世,只怕会倾巢而出。”
陆咏苦笑,这个消息连傅恒都没打算告诉,谁知道半路杀出来,阻止自己救剑圣,只好出此下策。老头子来了,还指不定被数落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