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姜暖也用和窦夫人一样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后掩唇一笑:“伯母您太自谦了,您这样子哪里就能叫做老人家了。”
“老了,老了……”女人,谁不在乎自己的容颜?有人夸赞自己年轻,这让窦夫人心里愉快起来,“咱们女人哪,如花般的年纪就那么几年,一转眼就过去。”她摇着头感叹道。
“丫头你现在正是碧玉年华,怎么看都美的时候,而伯母就是不经细看的喽。好在崖儿孝顺懂事,这两年生意上的事都有他,我和他爹倒是在家做起了闲人,要是再能早点抱上个孙子,那就圆满了……”
窦夫人的手温柔细腻,不停地在姜暖的手背上抚来抚去,姜暖就一层一层的起着鸡皮疙瘩。她从小父母双亡,并不习惯和人太过亲近,如今她能容忍和自己亲热的就是阿温和岑相思了,因此窦夫人的这种故作友好的姿态姜暖是非常不适应的。
“您既说了想尝尝我的手艺,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您就留下用晚膳吧。”姜暖一边招呼着一边站了起来,趁机让手掌脱了窦夫人的‘蹂躏’。
“别忙活。”窦夫人抬手示意姜暖坐下:“我今天是路过这里,坐不住的。”
“您路过这里?”姜暖往尚武庄的四面八方想了想好似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和窦夫人的身份配得上的了。
“是啊,入冬了,我们窦氏府里外面人口不少,也得存这个。”她伸手一指姜暖院子里一颗颗码放整齐的白菜。“所以我便出城来到四周的地里看看。”
“哈哈!”姜暖笑了,这理由可是有点蹩脚,窦氏那么大摊子,里里外外多少事需要窦夫人这个当家人去忙活的,若是连府里上上下下的吃喝拉撒她都要管,那还养着手底下那些人有什么用。“您看看我这些菜怎么样?若是还能入您的眼,您说说要多少,我给您送到府上去。”知道她说的是虚话,姜暖也不点破,有一搭没一搭的推销着自己家的白菜。
“这个……”窦夫人没法接口,正如姜暖心中所想,她确实不知道整个窦府一冬天到底需要存多少白菜,这个都是管家去管的,她每个月只是在收支的账册上看到各种吃穿用度的银两数字,只有数字变化大了,多了或者少了时候才会引起她的注意。“这样,明日你到品香楼,我让府里的管家过去,正好连着品香楼的菜一起算个数。”
“那感情好!”姜暖站了起来给窦夫人又行了一个礼:“谢过!您给了我这么好的一宗生意。”
“自己人,怎样也该互相照顾着的。”窦夫人心里想到:一冬天的白菜能有多少银子,我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只要你肯去品香楼就好。那样,窦崖那傻孩子就不会为你相思成灾了。
“明日你会去吧?”她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会!”姜暖痛快地答了。虽然她不是很明白窦夫人来这一趟的目的,但她知道人家绝对不是为了白菜来的。但是能把几家子都堆满的白菜卖掉一些也是好的。
“那明天咱们品香楼再好好地说会子话。今天我也走的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看着自己来的目的已经达到,窦夫人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在来的路上她前前后后地已经捉摸了好几个理由,想把姜暖约到品香楼与自己那‘可怜’的儿子见个面,却是怎么说都显得突兀,没曾想如今却因为白菜就把她说动了,不管怎样,机会她这个当娘的已经帮助儿子创造好了,其余的,就看他自己了……
窦夫人走到了门口,停下不动。姜暖紧走几步越过了她打开了院门:“我送您过去,我们这里进出的确实不便。”
姜暖与窦夫人走在前面,珍珠和那几个黑衣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小路两边的农田大多已经收获完毕,还未来得及平整,所以放眼望去满眼的黄绿菜叶和坑坑洼洼土地以及道边长了老高的枯黄的狗尾草。再一回首,也是陈旧灰败的聚集在一处的并不算多的几处屋舍,这一切都与自己平日眼睛的景象相去甚远,看惯了帝都繁华的窦夫人如今再看尚武庄,只觉得荒凉。
“唉……”在心里默默地发出一声叹息后,窦夫人又把视线移到了姜暖身上:“丫头,这里太过贫寒,你若想经商,不如还搬回城里去,人多的地方才好挣钱。不如,伯母先帮你把姜府的旧宅赎回来?”
自从自己的儿子这段日子经常只盯着一首诗发呆,她旁敲侧击才问出那是姜暖的诗作后,才明白窦崖是真的长大了,知道想女人了。这原本是好事。他家若是真能和姜家联姻,也是很有裨益的。最起码姜家的身份,老太傅在外的名声,那都是比任何嫁妆都好的东西。
姜暖这个人窦夫人更是暗暗地观察了很久,尤其是她把甜点心从无到有的做起来,到现在的几个月功夫已经在帝都里创出了不小的名头。一个小小的面食生意竟被她做的有声有色。这让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窦夫人也竖起了大指,这丫头在经商上确实是个人才。姜暖心里冒出的那些点子大多都是她没有想到的。所以在心里窦夫人是喜欢姜暖的,只有这样的女子进了窦家才能守住家业。
“姜家的宅子我已经赎回来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窦夫人能说出帮助自己把老宅给弄回来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姜暖都得谢谢人家:“那处宅子是留给舍弟的,而今他年龄尚小,也不急着搬回去。早几年姜家便是徒有其表的空架子,姜府的老宅里里外外都该翻修了。我还不想去做这些。即便是使了银子从新翻盖了,再过个十几年舍弟大了该娶亲的时候约莫着还是要收拾,如此我索性就先搁置着它。等过几年再归置它。”
“暂时我也不想回去住。这边才把点心作坊经营起来,还有我家这写地……虽然离城里有些路程,可不耽误我正皇城里的钱。再说,以后您若在城里住的闷了烦了,也可以到这里来散散心,图个新鲜。”
姜暖讲的都是实情,当然,人家的安排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的。窦夫人一个外人是不能强行逼着人家为了自己的儿子搬回去的,那说不通。
“行了,都送到这里了。”窦夫人站在马车前,旁边珍珠挑着帘子。“宅子既然赎回去也别总是空着,好歹收拾了能常住个人。也别让厨房的锅和灶都冷着,闲了你就带着你兄弟住几天。宅子里才也有人气。”
窦夫人这话提醒了姜暖,自从岑相思把房契给了自己以后,她就没有回去照看过。那样空着也确实不是个事儿,她还真得找个人帮着自己看着房子。
“好,我记下了。”姜暖听话的应道。
窦夫人满意地上了马车,在一阵轻快地马蹄声中,马车朝着皇城的方向驶去。
听话,懂事,有分寸,长得秀美,家世也好,这丫头不错!这么看来自己儿子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儿子随娘,我儿子看人的眼光也随了我了……”窦夫人美滋滋地幻想着窦崖娶了姜暖后窦氏家宅兴旺的样子,也不觉一个多时辰的路遥远了。
不过没多久,她就知道自己是误会儿子了,而且还误会的很深啊。可怜的姜暖就这样在别人的梦想里跑起了龙套。
送走了窦夫人,姜暖下了官道,独自一个人走在布满了车辙印记的小道上,细细的看着。空气中飘散着白菜叶子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她觉得平和。与落在窦夫人眼里的荒凉不同,这些收割过后还未平整的土地在姜暖的眼里是充满这希望的,至少自己家这三十亩土地今年所爆发出的巨大能量比她预期地要高出很多。因此,才让她有胆量和底气去想接手赵把总手里的烫手山芋。
尚武庄要想得到更大的发展,她姜暖要想得到更大的发展,那脚下的路是必须要修起来,可到底怎样开始呢?她心里还没有谱。“不如明天进城去过了品香楼可以去找找那个妖精,说不定他能帮到我呢。”一忙起来日子就过的昏天黑地的,姜暖直到安静如陷在的时候才会想起他。四年,不晓得要发生多少变化。她不敢放纵自己去肆无忌惮地想他。甚至连城里的老宅她也不想回去住,就是要让自己与他之间能有些距离,能让自己保持多一份理智。
岑相思对于姜暖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人物,姜暖悲哀的发现,不管自己外表伪装的多么的若无其事,每每在看到他那张倾城美丽的容颜时就会溃不成军,变得没有原则,没有思想……甚至会放弃自尊。这是她控制不了的无可救药的沉沦。
才回了家,院门都没有关好,阿温就从外面跑了回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姜暖明显地呆了呆。
“又去找如意玩了?”姜暖随口问道。
“阿姊,家里又来客人了?”阿温进了院子就望见了摆在檐下还没有收拾的茶壶和茶杯。“奇怪,我们家的客人越来越多。”
“是窦公子的母亲来了,不过阿姊也没有想到她会来这里呢。”姜暖走过去收了茶具才要拿到厨房去清洗,阿温就凑到她身边说道:“刚才我看见如意他三姊哭着回家了。”
“还说没有和如意玩?”姜暖端着托盘说道。
“我确实没有和如意玩。刚才和在吕修文比武。”阿温跟在姜暖身边的时候大多是乖顺听话的,所以在听到他说和吕修文去‘比武’后姜暖还是瞪了他一眼:“什么比武,就是乱打一气吧?”
“反正就是那样了。”阿温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说你看见葛秋慧哭着回家了?”姜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是时间。
“嗯。她还哭着和她娘说除了青山哥她谁也不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