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名拓梁,大皇子,天竞元年一岁便被立为太子,生母便是当年艳冠天下且占尽后宫宠爱的茗妃娘娘,在太子八岁那年因事被皇上忍痛赐死。太子拒绝了皇后的收养,刻苦读书,勤奋好学,如今学富五车且爱好广泛。
经过前一阵的事,太子对纳兰玉同印象十分深刻。在偶尔帮助皇上处理政事之余,时不时一个人来到永秀宫后桃林中的亭下小坐。每日里换亭中茶水是纳兰玉同的活儿,于是纳兰玉同便时常能见到太子。两个人发现竟有许多相同爱好,渐渐无话不谈,每次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日子长了,不见面倒不习惯了。
漪兰殿,装潢精致华美的屋子里,香雾缭绕,苏绣制的屏风后面,放着一张巨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格式各样的首饰,件件光彩夺目。桌前端坐着一位女子,目不转睛地翻看着手中的小册子,身后站着两个宫女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打理头发。
忽然,女子把小册子拍在桌上,怒道:“又是赵婉仪!几个月来,侍寝最多的就是她,风头竟然连丽妃都盖过去了。”
旁边的贴身宫女道:“德妃娘娘息怒,即便赵婉仪得宠,即便她名下有七公主,她也依然只是个从五品婉仪,见了娘娘照样要行礼的。”
德妃道:“本宫就纳了闷了,她生下七公主之后皇上就没怎么召见过她,再加上七公主性格刁蛮任性,皇上也很不喜欢,怎么这半年来又翻身了呢?”
宫女眼神飘忽不定:“奴婢也不知道赵婉仪怎么挤掉的绍婕妤,皇上的喜好谁说得准呢?娘娘身在妃位,让她们去斗好了,即便再得宠,赵婉仪出身一般,资历不够,生的又是个女儿,地位怎么也够不到娘娘。”
不错,这女子便是德妃,后宫里唯一一个一品妃。她的哥哥是已故的抚远大将军,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他只有一个妹妹,于是他去世后,先帝把他的妹妹许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做侧妃。她是皇上第一个迎娶的妃嫔,虽然与皇上成亲二十五年来未育有子女,皇上依旧在登基后封她为德妃。即便是诞下太子的茗妃,也只封了个二品妃。只是德妃已年老色衰,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在那些年轻美貌的妃嫔中留连忘返。
“地位高又如何,本宫已然失宠,还能拿她怎么样?前几日去凤寰宫请安,连皇后她都敢顶撞,恐怕这宫里只有丽妃能压的住她了。”德妃越说越气,声音都变了,又从铜镜中看见自己的一缕缕白发,不禁悲从中来。
宫女道:“娘娘别生气,心态放宽了就好。听太医说,保持愉悦的心情就是保持年轻。”德妃听了忙朝面前巨大的铜镜看去,“糟了,本宫刚才有些生气,是不是更老了?”宫女抿嘴笑道:“娘娘本来就不老,这心情好起来就更年轻了。”
“姐姐是在顾影自怜吗?”随着唱报声,赵婉仪笑吟吟地进来了。只见她梳着近香髻,上插飞云绕珠滴翠钗,鬓角戴着小巧玲珑的珠花,两条细眉斜飞入鬓,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身穿淡蓝色绣梅花掐金压线花笼裙,脚穿杏色绣花鞋,一身打扮无不透着她宠妃的身份,竟一丝都看不出是年近三十的人。
德妃斜了她一眼:“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吗?”赵婉仪道:“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既不叫她起身,也不赐座,问道:“是什么风把您这位大忙人吹到本宫这里来了?”
赵婉仪笑道:“来看看德妃娘娘,娘娘不会怪我没带礼物吧。”德妃面无表情道:“你有这份心本宫就已经受宠若惊了,要是带了礼物,本宫就要供起来了。”
赵婉仪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娘娘说笑了。嫔妾是想着皇上长年累月不来娘娘这里一次,娘娘一定寂寞极了,嫔妾又忙着承宠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今天好容易看皇上这会儿没来,特地过来陪娘娘聊天解闷的。”德妃听了像吃了苍蝇一般,扭头道:“不用了,本宫只是喜欢安静罢了,本宫可一点都不寂寞。”这时,外面报:“皇上驾到!”两人一听,均是大惊。
等皇上进来后赵婉仪跪行过去,扑在他怀中哭道:“皇上,你要为嫔妾做主啊!”德妃顿时不明所以。皇上问道:“爱妃怎么了?”赵婉仪指着德妃道:“嫔妾好心好意来看望德妃娘娘,谁知娘娘一直让我跪在地上回话,不准起来,还警告嫔妾不准再勾引皇上。”德妃听了道:“皇上你也相信她的鬼话吗?臣妾一直还纳闷她为什么不肯起来呢,原来是知道皇上会来找她,故意演戏给皇上看的。”
皇上沉吟片刻道:“德妃说的有理,确实是棠梨宫的人说赵婉仪来了这里,朕才来的。”赵婉仪急了,拉住皇上的袖子道:“皇上,嫔妾没有想到皇上会来啊,嫔妾是冤枉的。”皇上波澜不惊地说:“朕要在漪兰殿陪德妃说说话,你先回去吧。”赵婉仪只得说:“是,嫔妾告退。”
回到棠梨宫,赵婉仪咬牙切齿的说:“明明就是那个老女人不让本宫起来,如今还当着皇上的面倒打一耙,这招使得,本宫真是小看她了。”掌衣双儿边给赵婉仪捶腿边说:“德妃娘娘在皇上没登基就开始斗,婉仪才进宫十二年,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婉仪别和她置气,您还年轻,路长着呢,以后多防着点就是了。”“哼,一个失宠已久的老女人,拿什么跟本宫斗,好歹本宫还有七公主,她有什么?呸!”
风和日丽,浓密的树荫中,丝竹阵阵,时而悠扬,时而婉转,美妙的乐曲中,一个身材颀长的女子翩翩起舞,甩出的袖子带起一阵阵香风,几步外的亭中端坐着一位金冠束发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正在抚琴,指尖流出引人入胜的乐曲。一琴一舞,相得益彰。这就是太子御天拓梁与纳兰玉同。
曲罢,太子站起身来,走到纳兰玉同身边,心疼地说:“都怪我,不该弹这么长的曲子,这么热的天,让你跳了一头的汗。”说着,用袖子为纳兰玉同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纳兰玉同笑道:“太子弹的这首曲子我虽从未听过,但是听了这一遍,也能记个大概,不如我弹一遍,太子听听,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指正。”太子道:“好啊。只听一遍就能记住,真是不可思议。”
纳兰玉同坐下道:“我试试看。”说完,沿着记忆,弹奏出一串旋律,太子听了连连点头。蓦地,纳兰玉同弹错了一个音符,太子道:“停,这里是个低徵音,手应当这样拨。”说着,手把手地教起了纳兰玉同。
待纳兰玉同弹对后,又继续听,快结尾时,纳兰玉同笑道:“这下真的是忘了怎样弹了。太子不如再弹一遍我听。”太子道:“不必了,太麻烦,我只教你你不会的地方吧。”说罢,现在纳兰玉同的身后,握着她的小手,一个音一个音地教。
太子闻着纳兰玉同的体香,好几处都险些出错,而纳兰玉同的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了。绿树浓荫下,男俊女俏,当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纳兰玉同是个聪明的姑娘,不消片刻便学会了。太子笑道:“这么难的曲子,你居然学得这么快。要么是你太聪明,要么……”纳兰玉同低头笑起来:“怎样?”
太子背着手道:“古诗有云: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是不是?”纳兰玉同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两只手绞在一起,不知所措。半日,才小声道:“太子即将纳妃,奴婢不敢痴心妄想。”“如果,你可以妄想呢?”太子拉起她的手道。
纳兰玉同将手抽出,跪下道:“奴婢出身低微,不敢有奢望。”太子道:“是不是奢望,看你愿不愿去努力了。这事,要两个人才行。”纳兰玉同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什么,抬起头看了半天太子,却又不得不重新低下。太子摸了摸她的头发:“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说完,抱起琴慢慢走了。
回去后,阿源一见她,惊讶的从她发间取下一只钗,问道:“七星攒珠簪?谁送的?”纳兰玉同接过来,想起太子摸了她的头发,心里顿时明白了,她关上房门道:“是太子。”
阿源叹了口气道:“同儿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你,你和太子走的实在是太近了,幸亏没人发觉。”纳兰玉同问道:“那你是如何发觉的?”阿源小声道:“这两个月以来,你总是去上茶去很久,银竹姑姑好几次都在问你去哪了,我都帮你圆过去了,还有好几回你在梦里都在叫太子呢,我听的真真的。”纳兰玉同低下了头不言语。
阿源坐在她身边道:“论说呢,我长你两岁,又早几年进宫,有些事你到底不如我明白。我们从出生就注定了与太子不是一路人,即便你们两情相悦,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不是曾说要平安无事过到出宫吗?在民间相夫教子也挺好的,有句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还有人说愿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你何必呢?”
纳兰玉同道:“可是我……你说的有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阿源道:“知道就好,我这完全是为了你好,你可别因为这与我生分了。”纳兰玉同摇头道:“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哪还会因为这个与你生分了呢?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晚上,纳兰玉同盖着被子,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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