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笑道:“秦夫人家里这两个妹妹都不是一般人呢,个个伶牙俐齿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呢。”秦夫人笑道:“陈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陈小姐道:“好吧,我父亲管得严,我也不在此多逗留了,有话我就直说了。我用五桶水跟你们交换,要你保证她不再去白露寺。秦夫人,你要知道,现在的五桶水,比五桶银子还要值钱呀。”秦夫人忙不迭点头道:“陈小姐说的是,我可以保证她们不再去白露寺。”
陈小姐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对着身后一招手,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抬了几桶水进来。陈小姐说:“秦夫人,水我放在这里了,接下来,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慢着,”纳兰玉同走上来,对陈小姐说,“我们可以不去白露寺,但是我们不会要你的施舍,这几桶水,就当是我买下来的。”说完,把屠卫走的时候给的一串珍珠拿了出来。
一颗颗珍珠圆润饱满,一丝杂质也没有,这种成色别说在宫外,只怕在宫里,也找不出几串来。陈小姐眼睛一亮,接过来,爱不释手。片刻,陈小姐说:“这个东西一看就不是俗物,我们陈家不会欠任何人,明日我叫人再送十桶水来。”说罢,带着人走了。
陈小姐刚走,豆豆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秦夫人把他揪回来:“人家客人还没有喝呢。”纳兰玉同拿出碗舀了半碗水道:“先放下沉淀一会儿再喝,一下子不要喝太多。”秦大哥说:“玉儿小姐,你那串珍珠是哪里来的?”纳兰玉同道:“是我们出来时拿家里的,比银子值钱又方便带。”
秦夫人不好意思地说:“叫你们破费了,你们去洗洗澡吧。”纳兰玉同道:“好。”于是,洗菜的水沉淀完了拿来洗澡,洗澡的水沉淀完了拿来洗衣服,洗完衣服的水用抹布蘸了擦桌子,大家相互谦让,一桶水也能用好久。
“皇上近来都没有去过贵妃那里,听懿祥宫里的人说,她感染了风寒?”贤妃斜倚在贵妃榻上,底下小宫女一边一个给她捶腿。“回娘娘,是的,奴婢也听说了。”盼巧道。贤妃一脸疑惑:“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怎么会感染了风寒呢?”盼巧道:“娘娘也太高估贵妃了,她先前刚小产就被赶去永秀宫,在那里受苦,回来后先失去孩子,又失去亲妹,身体上还有心里两面夹击下,估计身体早就垮了,得个风寒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贤妃想想也是,便笑道:“真是好笑,要是放在以前,她得了风寒,皇上不得守着她日日照顾,如今可好,病了皇上压根就不去了,想必躺在床上的贵妃,恨死这场风寒了吧。”盼巧道:“是啊,在这后宫里,养好身子才是正经,要是命都没了,还拿什么承宠啊?贵妃活的也是糊涂。”贤妃道:“前几日拓基和拓允也行了弱冠礼了,该替他们好好物色王妃了。”
盼巧道:“不知娘娘心中可有人选?”贤妃想起两年前赏梅宴会上那个弹高山流水的女子,又摇摇头:“只可惜那沐姑娘父亲前不久被贬官,现在只是个六品小官,这样的身世,怎么配得上我儿子呢?”盼巧道:“不急,娘娘慢慢挑,总能挑到合适的。”贤妃摸着屏风上活灵活现的苏绣,陷入了沉思。
十几天了,纳兰玉同和惜颜也该启程了。一大早,两个人收拾好包袱,把银票偷偷留下,又向秦夫人和秦大哥告别,转身朝县衙走去。县衙的地方离秦大哥家里还有几里路,纳兰玉同和惜颜紧赶慢赶,等到了县衙,已经日上三竿了。
县衙门口站立着几十个身穿铠甲的士兵,屠卫正站在大门中间往外看,见了二人远远走来,便行礼道:“微臣叩见贵妃娘娘!”身后的县令等人都跪下。纳兰玉同走近后道:“都平身吧。”屠卫道:“请娘娘沐浴更衣后,微臣护送娘娘回京。”
沐浴后,惜颜正要扶纳兰玉同上马车,纳兰玉同突然想到一件事:“孙大人,你这里有纸和笔吗?”孙县令不敢怠慢,忙摆好了纸和笔。纳兰玉同拿起笔,把正阳县的情况如实写下来,半日,写了满满一大张。结尾处要县令签字盖章,县令却犹豫了:“娘娘的话,在下不敢不听,只怕娘娘还没到京城,小的就被丞相大人……”纳兰玉同听了,便下令留下一半的人马保护孙县令。
签了字盖了章,纳兰玉同命惜颜拿着那张进言书和红盒,找附近的百姓,解释给他们听,让她们按手印。忙到下午,惜颜回来时,进言书上满满的全是红手印,纳兰玉同笑着把它揣进了怀里。
还是来的时候那条山路,歪歪扭扭的。走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纳兰玉同问道:“屠将军,还有多久到京城?”屠将军道:“明天再走一天,后天就到了。”刚说完,忽然听见外面一声马儿的嘶鸣,接着传来激烈的刀剑的碰撞声。
惜颜刚掀开马车门帘。一只利箭刺来,惜颜一躲,射在了车框上,惜颜刚要出去,纳兰玉同拉住她说:“还是别去了,你最近都没有吃好,我怕你会吃亏。”惜颜笑道:“多谢昨天县令大人的款待,我已经恢复过来了。”说完,一下子跳了出去。纳兰玉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抱紧了怀里的进言书。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外面的声音渐渐停止,拿着剑的惜颜进来了。外面屠卫道:“树下护送不力,惊了贵妃娘娘的驾。”纳兰玉同问道:“可有留一个活口?”屠卫道:“对方来势汹汹,臣没想那么多。”惜颜咬牙道:“还能有谁?想不到他消息如此灵通,今天便要来杀我们。”纳兰玉同低声道:“嘘,回京之前什么都不能说。”惜颜看着她点了点头。
经过此战,护送纳兰玉同的人马也只剩下十几个,屠卫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一路提心吊胆的往回走。
又经历了一天的颠簸,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到了皇城偏门外,皇上早已安排了一架马车在门口等候,纳兰玉同换上宫门口的马车,立刻朝懿祥宫奔去。皇上就在懿祥宫门口等着,见马车来了,走到马车前伸出手,接纳兰玉同下来。
纳兰玉同携皇上进去后,便把进言书从怀里拿出来交给皇上道:“臣妾经历的事情都写在上头,上面还有正阳县百姓按的手印,皇上拿回去慢慢看吧,臣妾好累,臣妾要去沐浴了。”皇上拍拍她的肩膀道:“好,辛苦你了同儿,那朕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朕明天再来看你。”
皇上走后,纳兰玉同道:“惜颜,你也去洗洗澡吧,今晚不用来侍奉我了,好好休息。”惜颜道:“奴婢遵命。”纳兰玉同退了衣服躺在浴桶里,看着氤氲的雾气,突然想到很久没有看见过太子了,自从那次在梦里见过他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他最近好不好?方良娣就快临盆了吧?
“娘娘,好了吗?”纳兰玉同这才回过神来,惊觉水已经凉了。阿源和青若进来一边给纳兰玉同更衣一边说道:“听惜颜说你们去了一个很缺水的地方,想必娘娘也很久没有痛快的洗过一次澡了吧?”纳兰玉同系上腰带道:“是啊,那地方的人连喝水都困难,难民哀鸿遍野,本宫真不知道居然还有人忍心扣下朝廷的赈灾银。”
青若道:“奴婢看娘娘如花似玉的人去了,回来这嘴唇也裂了,皮肤也变黑了,还瘦了许多,真是叫人心疼。”纳兰玉同笑道:“不妨事,回来一阵子就养回来了。本宫只去了半个月,那里的人长年累月生活在那里,他们更叫人心疼。”阿源道:“娘娘本来金玉一样的人,如今变成这样,奴婢除了心疼,也怕娘娘被别人耻笑了去。”纳兰玉同笑道:“皇上不是对外宣称本宫染了风寒吗?那本宫就养一阵子再出去见人,又有何不可?”
第二天,纳兰玉同正梳头,外面小安子进来低声道:“启禀娘娘,奴才刚才得到的消息。说昨天晚上皇上看完那个进言书龙颜大怒,气的连晚膳都没用,连夜把丞相大人宣进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今早丞相大人便递了奏折,辞官回乡了,今天早朝都没上,皇上就命冯大人补了这个空缺。”刚说完,外面传来方公公的声音:“圣旨到!”纳兰玉同等人忙出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懿祥宫鑫贵妃纳兰氏,带病替朕分忧,不远千里,体察民情。念其蕙心兰质,特允入侍御书房,赐朱批,钦此。”纳兰玉同叩头道:“臣妾谢主隆恩!”方公公把圣旨双手奉上,笑道:“贵妃娘娘,恭喜了。”纳兰玉同笑道:“多谢公公带来好消息。”方公公道:“奴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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