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时都已经接近下午5点了,而今天又恰好是国庆节前夕,学校放假7天。安馨的家距离学校也比较近,她背着书包,拉着大大的手拉箱,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箱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只是装了几本书。每一次跃过减速带时总是发出“咚咚”的声音。
来到大门口,她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后座车门,猛地抬起把箱子放在后座上,向里面推了推箱子,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的座位上,用力一拉车门,门锁死死的卡在车槽里,一动不动。
师傅用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发出“轰轰”的声音,应声离开了。车窗外的风景化作一道道影子,齐刷刷的向后退。车窗外树影婆娑,微风灵动。而车子里,司机一语不发,车内的音乐这会也变得死寂,就连空气都似乎要凝结了。
安馨不由得的想起了几天前刚看完的那本书《窗外》,仿佛自己就是故事中的女主角江雁容,待在窗子内而觊觎着窗外的一切美好事物。她联想起了江雁容的家庭,她也有父母,有会用谎言遮掩事实的父亲和言辞犀利,令国语老师都会语无伦次,为她退缩的母亲。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一棵墙角倔强的芽,顶着暮色在冬日里期待着春天的到来,何不知现在还依旧是冬天,那个漫长的冬天。
十几分钟的车程在思绪的包围下,顷刻就结束了。安馨看了一眼车窗外,看到了那些不能再熟悉的建筑:那个标准式的小区大门和那个站姿挺挺的保安。她推开了车门,拿起手拉箱,小心翼翼的放在铺满大理石地砖的路上,还是发出了比较大的声音,可能是书本撞击箱子的声音吧。她用力拉了拉杆,大跨步的进入了小区的大门。箱子老实的走着,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临近家门,甚至一脚都能跨进去了。安馨又好像在犹豫着什么,放慢了脚步,神情也开始变得的异常,紧张不安。她开始畏惧了这栋楼和楼上的503房间。因为这是她的家,“住着一群‘变异’的人和一段畸变的感情”,这是几年前她母亲说过的一句话,现在她还是不懂。
刚要轻手扣门,一个重重的东西狠狠的撞击到防盗门上,然后又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把安馨美好的梦再一次的击碎了。
她瘫坐在门前的楼梯转角处,背倚着墙壁,凝神注视着眼前的台阶,也不知道她又没有在看,只是呆呆的,像木头人一样,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这不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做。
“啪”的一声,503的门打开了,一阵风拨乱了安馨的头发。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蓬头垢面。她没有向身后看一眼,冲出了楼梯,只听见楼道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房间里的那个人还是在辱骂着,不知道他是在骂谁,也不知道他在骂什么。
安馨见房间门打开了,就提着箱子,在碎片也碎片之间寻找着缝隙,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晚上7点左右,安馨在厨房里为爷爷奶奶准备着晚餐。又听见客厅里又传来了一阵辱骂,瞬间又平息了。可是妈妈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去了安馨的房间,关上了房间门。
她没有搭理外面的动静,继续做着未煮熟的晚餐,只是一些简单的面食。一会时间,面条煮熟了,安馨向爷爷奶奶房间里送去了两碗面条,爷爷奶奶接过面条,拉着安馨坐下来,握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看着。
安馨被奶奶注视的有点不舒服,又不敢问其原因。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这样可以给他们带来安全感。她傻傻的凝视了几分钟,然后把面条端给奶奶,自己就离开了。去了厨房,给妈妈准备了一碗面食。她知道妈妈在自己的房间里,就直奔自己房间,轻轻的敲门进去了。
安馨的妈妈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仿佛睡着了,但又好像在舒着长气。她来到床边,将碗放在书桌上,自己坐着书桌前的凳子上,静静看着母亲的脸,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许。
安馨的母亲开始扭动着身子,端坐在床上,拉着安馨的手,将她拥入了怀里。安馨好像感觉到母亲哭了,就起身去拿餐巾纸,递给了母亲。擦拭眼泪后的母亲,注视着安馨。
“馨儿,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是妈妈的错,一切都是因为妈妈。”安馨的妈妈面带愧色,眼泪夺眶而出。
安馨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是她从不这样认为,也不是原谅了母亲,而是她不理解这一切,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爱情。
“妈妈要告诉你,我的爱情是悲剧化的,但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安馨母亲说话停顿了一下,这让安馨更加的迷惑她,她不明白母亲今天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这也是第一次听母亲讲起这些。但她又疑惑母亲话中的含义,难道这样的婚姻还不算是悲剧吗?
她接着说:“爱情里没有对与错,只有付出的多少。恋爱时没有输与赢,只有你是否真心开始过。我的爱情是我自己的选择,即便它结下了苦果。”
安馨被母亲的谈话给吓到了,她不明白这些,她也不知道母亲想表达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做一个聆听着。
“勇敢的爱你所爱的人,就意味着付出,而不是索取。而事实呢?又有多少人在苦苦的付出,发现没有结果而退出。人们总说恋爱中的男女是孩子,其实这不是智商的问题,他们是太爱对方了,而不知道如何更爱他出现的迷茫。”她的母亲迷糊的眼睛,用力的用手背擦拭着眼角的泪。“未来的世界里,你要学会坚强,那是你自己的世界,也必须由你自己来承担,自己来完成。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相信爱你的人会将一直等你,不该你爱的人也必将离去的。他或许是你的男朋友,你的情人,你的丈夫,你的亲人,甚至是你的子女,你的长辈。”说罢,安馨的母亲穿着拖鞋就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安馨不知道她有没有回自己的卧室,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像过去无数个晚上一样,生气后就出去散散步。她在细想着刚刚母亲所说的话,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到。她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