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七回,又一个梦
慕霆云在景泰园中会梁玉,谈论着两日后同往陵州之事。
苏晴雪在绛雪园里带着一群丫鬟酿葡萄。
一群丫鬟听苏晴雪的号令,把几个大的坛子清洗的干干净净,晾干放好。这边又把葡萄一颗一颗的洗净等葡萄全部晾干去除了表面的水分,才放到坛子里,用杵子轻轻捣烂,边捣烂边加入适当比例的冰糖,等全部都做完了之后,将坛子封口,放置到阴凉的地方开始发酵。
苏晴雪嘱咐丫鬟,在三天之后,将坛子里的的渣滓全部捞出,切不可沾了水,用纱布滤净,只留葡萄汁液在坛子内,然后再密封好,放到葡萄藤下埋着,等入冬的时候就可以喝了。
等这一切都做完,也已经戌时末刻了,每个人都有些累,但都很期待这葡萄酿成酒的样子。瑜伽也没什么心情做了,就都洗洗睡了。
苏晴雪虽然很快入眠,但还是怪梦不断。今天梦里不是自己眼见周绛跟君二离去,君大朝自己这方奔来的那出儿,而是周绛和君二他们离开后的一些行程。
在梦里,苏晴雪似乎附在周绛的身上,又好像自己就是周绛,欢天喜地的被君二携着便离了园子,回头的时候看见“自己”站在绛雪园的主屋门口,面上的表情净是错愕。
虽如此,离去的这个“自己”心里却还是满满的欢喜,也没注意旁边是否还有君大在。只与君二两人携手同出了园子,先是乘马车,然后是乘船,又乘马车,偶尔步行,路过了一个又一个城镇,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最后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地方背山面水,周围郁郁葱葱,好不清新。小河在一侧汩汩的流着,迸出欢快的轻响。偶尔能看见露出河面冒泡泡的鱼。
一座茅舍就在山脚下。庭院收拾的干净整洁,门扉上长了两棵蘑菇,竹篱上攀着青绿的藤蔓,开着淡紫或浅粉的小花,房前种着些青菜瓜果,屋后养着些鸡鸭。
苏晴雪感叹着,好一派田园景象,竟是这般宁静安乐!若是一辈子不争不抢,自给自足,自得其乐,活得洒脱,可也无憾。
正往屋内走着,兀自陶醉,进去之后却发现是另外一番景象,梦境也似换了。
本来清静淡雅的茅舍竟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墓穴,镶金挂银,宝石成堆,熠熠生辉,脚下均是光滑的汉白玉石,踏上去微微的凉意,苏晴雪一颤,原来梦里的自己竟是光着脚在走。
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往一个方向走着,越走觉得身上和脚下越冷。墙上布满壁画,或山或水、或鸟或兽、或庭院、或人物,竟是那般栩栩如生,苏晴雪走得缓慢,每看一处,仿佛都经历了一番悲喜似的,心内一片沧桑。
等壁画走到尽头,便看到一处半圆的穹顶,正对它的下方是一个水晶的棺椁,穹顶上方投下光束,尽数打到棺椁之上,本来剔透的棺椁越发的晶莹,隐隐透出里面的人形。
苏晴雪觉得一双脚都快冻得麻木了,缓缓的走近棺椁,越近心里越慌,心里虽然想拔腿就逃,身体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走过去。
近了!近的只要轻轻抬手便能触碰到水晶的棺椁,苏晴雪颤巍巍的抬手,无师自通的触摸棺椁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突起,水晶的棺材盖子缓缓的移向一侧。
抬手之际,苏晴雪看到自己那双手不正常的白皙,那是没有生气的感觉,像是……“死人手”?
这三个字窜出来时,苏晴雪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恍惚间,竟看见棺材里面并没有人,刚才明明见到一个人形在里面……此时却是……一面镜子!
竟是那面镜子?有着质朴花纹的手柄和包边,中间一块光滑的材料,背后是几个类似文字的刻花。原先是不认识的,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那几个字自己能认得……
那几个稀奇古怪的字,写的是——生死相知,不离不弃!苏晴雪在梦里喃喃出声,反复念了三遍,竟泪流不止,哽咽得呼吸困难。抬头之际,见君二一张憔悴的长满青色胡茬的脸,就在面前,眼里也满是泪意。
此时,苏晴雪竟是停了哭,君二上前大力的拥着她,吻着她的发顶,然后便捧着她的一张脸反复的相看。
苏晴雪有些意外,因那感觉竟像是真的一般,却也是借着这个机会看清了君二的长相。
那是一张俊秀英气的脸,眉色浓重,凤眼狭长,细密的睫毛沾满了水汽,鼻梁英挺,嘴唇厚实,不是那种薄薄的清冷,颌骨两侧微微有些棱角,整张脸看着很舒服,不似元曜的凌厉,不似慕霆云的妖孽,竟是凡人入心的那种熨贴。
观君二的长相应是个长情又忠实的,一点看不出他有着非凡的商业头脑,往日的观念,一般经商厉害之人净是些诡道油滑的,无此般男子气又接地气。
如果当年没有差错,君二与周绛两人结合,应也是美满幸福的吧?
不知为何,此时的苏晴雪竟从梦境人的心思里脱离了出来。只见一男一女紧紧相拥,身影是如此动人。
耳边也传来两声轻唤:“小雪!”
“燕云!”
原来两人是如此称呼对方。小雪说的定是周绛,燕云是君二,君二的大名是叫君燕云?抬头看去,是两个人相拥入了水晶棺椁的情景。
苏晴雪又从那具类似的身体里脱离出来,轻抚自己手中的镜子,看着那句“生死相知,不离不弃”,竟又跟着流出眼泪,然后悠然转醒。
醒来的苏晴雪依然没从梦境的忧伤中缓过来,腮边停着泪,呜咽了好一会。
慢慢记起梦里的情景,“生死相知,不离不弃”,这是君二对死去的周绛说的吧。不离不弃,最后他还是随她去了吧?却是历尽沧桑,经年之后。他给她搭了个黄金冢,置了个水晶棺椁。这便弥补了他当年的怯懦了吗?这便能换会和佳人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了吗?
苏晴雪微微有些不平和怅然,男人的权谋不对女人袒露,却让女人全然的相信自己,这不是将女人视为知己,只是视为附属或者所有物,这样的两情可能长久?说是生死相知,此事可悲之处就在于生死两处,却不相知吧?
一番感叹,天边微白,却还早,低头一扫,苏晴雪发现自己一双脚真真儿的露在被子外面,怪不得觉得脚冰凉。重新盖了被子,睡下,无梦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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