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县城里的糊涂账远比刘城想象的更复杂。
县城虽然派出所在大张旗鼓找人的时候，顾相思接到了何佑的电话——南城发生一起爆炸案，疑似与大批违禁货物有关。
“当地警局的人怎么说？”
何佑出了房间门，走到外面的阳台上，“他们查归查，但肯定没有那么细，孙家林家这些都是高度嫌疑的家族，咱们牺牲了那么多线人，才抓到林家的一点尾巴，不能就这么放弃。”
外面还下着细雨，顾相思站在廊下，眼睛停在她昨晚她刚洗好的那几件衣服上面几秒后，不禁心叹，一番功夫又瞎忙活了，还得重新洗。
“联系林照辞。”顾相思沉默了半晌后，开口道。
林照辞是国探所一支队队长，他是正正规规的从国探所招人系统进来的，在那一年的应届人员中脱颖而出。
他和何佑一样，他的父亲林正江是十五年前京城动荡案最大的嫌疑人之一。
那头沉默了良久方才出声，“林队长他……暂时联系不到。”
顾相思脸色微变，“怎么回事？”
“爆炸案是昨天发生的，我接到电话的时候立刻让人联系了林队长，不论是私人手机还是我们内部的联系通道都没法联系到人。”何佑沉稳有力的嗓音传过来。
内部联系通道是国探所创建的特殊联系方式，就是为了在紧急情况下及时联系到人，而林照辞此时联系不到，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遇到了麻烦事。
“你和顾锦先过去，我晚会再和你回电话。”
“好。”
顾相思挂了和何佑的通话，立刻拨通了江暖的电话，过了很久才被接通。
“顾小姐？”
比起顾总，江暖还是沿用最初对顾相思的称呼。
顾相思“嗯”了一声，“你能不能找到林照辞？我们现在联系不到他。”
“林照辞吗？他前两天说最近一段时间有点私事需要处理，没有联系我，我给他打电话也没打通。”
江暖和林照辞的关系有很大的进展，彼此对男女朋友的正常关系能够顺利的接受，这段时间江暖的小住处已慢慢蚂蚁搬家般的逐渐堆满了林照辞的生活用品。
林照辞每个月在江暖住处住的时间从一个月十天已经不知不觉的递加到二十五天以上——典型的半同居状态。
在两人的关系有了几何般上升的情况下，林照辞超过一天的时间联系不到的可能性几乎趋近于零，两天没一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与此人瞬间人间蒸发可一同并列为世界两大惊天秘闻。
但林照辞确实已经两天没有联系她了，他们两个人经常去的的地方江暖也去找过，不过，都没有人。
“那他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
江暖说没有。
*
顾相思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除了江暖之外，还有南大的校长，他是知道林照辞身份的，还有宋梓荣，也是曾经缉毒队的人。
但这些人都是统一的回答，没有人知道林照辞去了哪里。
顾相思收起手机在廊下站了一会，傅凌还在卧室内睡觉，傅凉带上门从屋内出来。
“去南城急吗？”
“何佑和顾锦已经过去了，我先和你一起将小凌送到顾家再去。”
“也好。”
*
下午，李德贵带着人找到小院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顾相思和傅凉带着傅凌已经离开。
刘城面色平静，没有明显的喜怒，李德贵气的不轻，本来就肥胖的身体这下更是随着急促呼气吸气的频率而左右晃荡。
“将门给我撞开。”李德贵脸皮阴暗，“我倒要看看家都被拆了，那两个人还不回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犹犹豫豫的，没人立刻上前。
“都反天了，老子的话都不听了，不想干了是不是。”
李德贵扯着细嗓子怒吼，暴躁声镇痛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膜，听到声响的附近的人都从家门里出来，聚在一起互相问着出了什么事了，这些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眼看着附近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引起慌乱。
踌躇不前的部分民警们的脚已经有了往门边走的趋向，抬脚落下去的时候，脚砸在门上的震响声“咚”没有如期传来，却是刺耳的“嘶叫声”撕碎了在场众人的耳膜。
众人望去，只见之前两个打算去踹门的民警皆是以狗啃地的姿势摔倒在地，狼狈不堪，导致惨绝人寰的嘶叫声的则是腿部的伤口。
两个人一致的动作同时捂着膝盖稍下处，而在两人的不远处有两条颜色鲜艳的蛇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是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一脸惊惧的退后一步。
聚过来的邻居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就得狠狠让这帮子人知道厉害。”
“那可是毒蛇啊，哎，自作孽不可活，隔壁青老头护得跟眼睛鼻子似的人可不好惹。”
“呸，活该。”
……
“所长，这怎么办——毒蛇啊！”所有人都心生恐惧，地上疼的打滚的人脸色开始变青，嘴唇发紫。
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李德贵退后数十步，死拉着两个人挡在自己面前，厉声喊，两个人吓得腿直打哆嗦，“退什么退，谁敢走了明早都给我滚蛋，蛇怕火，弄火烧死他们。”
“任何把蛇烧死的人通通记大功，两个都烧死了的直接职位升一级！”
李德贵话落的瞬间，不少人蠢蠢欲动，显然这个许诺又让贪婪的心开始作祟。
正验证了这个世界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出不起的权和钱，在巨大的利益的驱动之下，已经有人摸出来了打火机。
附近找不到可燃物就直接衬衣短袖一脱缩成一团。
纤维燃烧夹杂汗味释放的难闻气味成功的让人变了脸色微更有甚者直接吐了出来，被李德贵狠厉的小眼神扫到却生生忍住，不上不下憋的极度难受。
正当两个精壮小伙子举着火炬那种火把往蛇靠近的时候，身后又出来密密麻麻的窸窸窣窣的诡异摩擦生。
有人回头一看，直接吓晕。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喊叫的，惊吓的，被恶心的吐出胆汁的，哭爹喊娘的，老天啊，那是什么场面啊，数不可数的蛇啊，五颜六的混在一起简直像彩旗飘飘般的令人头皮发麻。
李德贵最先被吓呆，但此时此刻众人早已是自顾不暇，谁还有空去管他，于是，他的那具标准的因为享受过度而造成的肥胖身体成了此时他逃命的最大的绊脚石。
跑两步便气喘吁吁，偏偏一群蛇像故意的时候还专门分了一个小分队去追他，李德贵跑的急，一个坑洼不小心脸着地。
接着是毁天灭地的杀猪声。
一场闹剧以人仰马翻的情况结束，蛇群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瞬时集体停下了前进的躯体，扭来扭去的小尾巴动了动，头立刻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一群五颜六色的蛇姑娘蛇公子渐渐消失在人的视线内，而从始至终，现在边上的看客邻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些邻居也都没有躲，脸上不见丝毫惊吓之色。
最后的最后，李德贵还有最初的两个被蛇咬到的民警被送到小县城里的医院，两个被蛇咬到的民警因为救治不记事，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
李德贵虽留了一口气在，蛇毒被解了，但因为惊吓过度还有长期的高血压高血脂引起了中风。
往后的日子很大的可能要在床上度过了，即使再幸运一点，能站起来，也完全丧失了独立生活的能力。
刘城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心情既复杂又无奈，对李德贵，他并没有多少接触却多多少少反感他的为人。
称不上多恭敬，也没有什么看不起，只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说，李德贵不称他身上的这一身衣服，却也因这身衣服付出了永卧在床榻上的的巨大代价。
世事无常，多行不义必自毙，老话不假。
上面对李德贵一事的结果很快下来。
李德贵所长因公受伤，值得嘉奖，予以提前退休养老……
这件事处理的很迅速，对那两个逝世的民警的家属也做了及时的赔偿和安抚，家里人并没有闹出大的事情。
李德贵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令人唏嘘不已。
刘城接任所长的位置后，派人清查了那四个人的所犯下的重重罪过，最终将人逮捕归案，然后又以雷霆之势肃清了小县城各角落里的刺头，一时间，人人称好。
陈素衣和许之瑶坐上了回京城的车。
“素衣，你为什么让我出钱将这件事压下去。”
李德贵还有两个死了的民警的事之所以这么快结束，许之瑶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更具体的说，是她身后的许家起了很大的作用。
“许之瑶，你能不能长长脑子，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会怎么样？你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了抢一个有妇之夫结果把自己的亲舅舅害的中风？”
陈素衣眼里明晃晃的两个字：蠢货。
许之瑶顿时闭嘴，吭也不敢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