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车轮在医院光洁的地面上转的飞快,墙上瓷砖映出医生护士抿紧唇冷静肃穆的模样,白大褂掩映间,救护推车上林照辞陷入重度昏迷。
“快!病人胸腔中弹,失血过多,通知血室紧急备血!”
“情况不好,速度再快!”
“所有人让开!!”
……
护士长声嘶力竭近乎破音的疯狂吼声响彻在走廊上,顾相思和顾锦一路上上激流勇进,顶着众车主的谩骂声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却只能看到抢救室正在关闭的门。
刺眼的红色,手术中三个大字几乎要撕破瞳孔,挣脱眶裂,清洁工人正在擦拭地砖上遗留的血迹,走廊尽头是奔波的病人家属。
顾相思倚着墙无力的滑坐在地上,脸埋在手里,似乎不想别人窥视到她内心的想法和受的煎熬,冰枕有力的大手覆在她的肩膀上。
顾锦抿了抿唇,另一条胳膊因为猛然抓住掉落的江云周时承重过大而骨节错位,无知觉的下垂着,不远处四个穿黑色统一服装的人静立着。
虚空中表盘上的时针在每个人的煎熬之中走了一大半,从薄日东升至夕阳霞光,顾相思始终维持蹲坐的姿势,血液的不流畅让身腰以下退去直觉,顾锦倚在墙边。
两人左侧的座椅上摆着两份凉透了的午餐,那是傅伯中午的时候买来的,但谁也没有动。
手术灯灭的那一瞬间顾相思踉跄着勉强站起来,像是逃难时的荒民似的,咽喉发干到每说一句话都是声带撕裂的感觉。
“他怎么样?”
顾锦也在紧盯着出来的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长舒了一口气,长时间的绷紧状态让他面部的肌肉有点僵硬,但这毫不影响他笑着把手术成功的消息传出来。
顾相思和顾锦同时松了一口气。
“哦,对了。”
医生脱下手套,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血迹浸染的纸团,“这是病人手术前塞过来的,可能对你们有用。”
*
今天的南城注定是个不眠夜,各大平台大肆报道林氏公司跳楼一案,林氏公司受到了空前的挑战,股票大幅度下滑,林氏人人自危。
但林氏董事长却始终没有出现在公司,管理层阵脚自乱,职员人心惶惶,公司楼外记者们唾沫横飞。
林正江面上的儒雅威严散去,暴露出最丑陋疯狂的一面,青筋遍布额头,目眦睁裂,从他越来越急促超乎常人快的呼吸频率那里,李玉慈意识到他目前的状况。
--林正江毒瘾犯了。
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啊,李玉慈简直要仰天长笑了,漫长无止境的等待终于到了结束的那一刻了吗?
“林正江啊林正江,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咳咳……我这一身病弱可全是拜你所赐,是你,是你毁了我一辈子。”李玉慈歇底斯里的吼叫,俨然发疯了一般。
她脆弱无骨的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被她藏了多少年的匕首刀,锋利的寒光令林正江的瞳孔不可抑制的骤大。
“李玉慈,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李玉慈苍白的面容笑的狰狞,“从你为了你的身份地位讨白老喜欢把我送到那个老男人身边时我就疯了,你知道当那个老男人长满皱纹的手遍布我全身时我在想什么吗?”
林正江全身的血液滚烫沸腾着,叫嚣着,呼唤着主人进食,他挣裂猩红的目光冰冷恐怖的瞪视着眼底那个和疯狗差不多的女人。
他现在浑身酸软无力,为防这个得了失心疯的女人突然砍过来,林正江只能拖着她,听她讲这些早过去八百年的破事儿。
“我当时想的竟然不是要杀了那个老男人,而是你,是你啊,我的丈夫,哈哈哈……”
李玉慈疯狂的大笑,却是泪流满面,无以名状的悲哀从她全身散发而出,不论谁见到她都会用同情又怜惜的眼神,这是个悲情的人物。
满目疮痍的身体,伤痕累累的一颗心,李玉慈像是吸食鸦片一样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却还是固执的去剥开曾经化为血脓的伤口。
“林正江,你毁了我一辈子……病榻缠绵余生我还有什么滋味,午夜梦回我惶恐惊醒,那种恶心透顶的感觉早就把我逼疯了!”
“当时也是你自愿的,李玉慈,你现在又和我说什么不愿意,所有的错都成了我一个人的错了吗?”
林正江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趁机李玉慈不备一把躲过了她手中的匕首,反手就是一巴掌,打的李玉慈眼冒金星。
“你个贱人。”
“我这么多年砸了多少钱在你身上,养尊处优的生活给你,你竟然还不知足!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别动。”
林正江的身体蓦然一僵,他的后脑勺不知道身份时候顶上了一个冰冷的伤口,李玉慈看到来人像是看到鬼似的疯狂尖叫起来。
“啧。”
“真吵!”
枪口位置瞬移,装了消音装置的枪被主人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下一秒,李玉慈脸上的疯狂的表情像是定格了一般凝固,“嘭”一声栽倒在地。
终于安静下来了,林正江心砰砰的跳,死亡的恐惧此时成为了最好的止瘾药,连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都在慢慢的由滚烫变为温凉和缓。
“瑞、瑞爷……”
来人便是白瑞,他毫无顾忌的出入各种场所,却只是听命于一人,此刻他来到林家,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背叛小姐的人都得死。”
白瑞的声音透过层层空气撞进林正江的鼓膜里,他知道白瑞这话不是开玩笑,他只能忍着满腔恐惧企图求饶。
“瑞爷,我根本就不知道林照辞是警察……我我自己都是干这一行的,我不可能作茧自缚啊,断自己财路的事我根本就不会干……”
室内昏暗无光,凝滞的空气仿佛冻住一般,林正江大气都不敢呼一下,唯恐头部按摩上了还略带火药味的枪口。
隐隐约约的光亮透过飘动的窗帘传过来,一同送过来的还有裹着热气的下命令的声音,白瑞似乎无声的笑了一下。
“听见没有?”
白瑞俯身凑近林正江。
“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