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何家。
顾相思身边只有一个傅仲跟着她,何云远似乎早早的就知道她要过来,专门在客厅里等着她,不过,两个人并不能熟悉,说了两句客套话顾相思便上楼去见白晴了。
傅仲留在外面等着,顾相思推开门进去,在房间里看到一个坐在窗边的瘦削女人,明媚耀眼褪去后缠绕全身的是沧桑感,脸色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晴姨。”
“你来了?”白晴笑了笑,“陪我抽根烟吧,这么多年,胆战心惊,也只有抽烟的时候所有的惶恐和无助才能被压下去。”
顾相思没说话。
接过白晴递过来的烟盒,随意捏了一根,咬着,点火,动作熟练而自然。
她抬眸看着面前这位饱经风霜摧残的女人,吐了口烟雾,说,“身体不好,就少抽。”
“小夜他父亲也经常这么劝我,那会年轻,我也顺着他,常常烟瘾犯了就忍着,为爱撞的头破血流也有可能,更不必说一点小事了,如今不行了,这瘾是早年染上的,那时候我还在……我父亲身边。”
白晴的父亲,白老,那个拥有一个帝国的男人。
“我父亲也和大多数的父亲一样,一直想让我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但是我不想听他的安排,就逃了出来,后来遇到小夜的父亲。”
“他正直,无私,善良,顾家……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唯一不好的是他的身份,干他这一行太危险了,日夜不停的加班,还有随时可能受到来自毒贩的报复,他死的时候小夜还没有多大。”
顾相思沉默不语,指间夹着燃着的香烟,白晴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欲望,似乎把她叫过来就只是为了有个人能听她讲话而已。
“小夜是恨他那个父亲的我知道,他也恨我,恨铁不成钢,他小时候受过很多磨难,长大了性格就有点偏激,相思,你在心中一直把他看作弟弟,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就替我好好照顾他。”
顾相思皱了皱眉,咬着烟,手搭在白晴的手腕上,“身子就是有点虚而已,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顾相思退回来手的时候正好摩擦过白晴的手指,她在那上面飞快的划了两道,顾相思动作一顿饭随即又恢复自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收回了手,重新捏上了烟。
“是吗?”白晴虚弱的笑了笑,“我这个身子如何我知道,小夜他父亲死后就糟蹋了,到底是身子骨底子坏了,如今再大补也没用。”
“大补没用便仔细养着,以前受的苦如今有机会便都该补回来,苦着过来的没道理就吃不了甜,该有享福的日子亏待自己做什么。”
白晴摇着头笑笑,“算了,不说这个了--过几日就是你何叔叔的大寿,按理来说,顾家是要给他送一份礼的,但那是表面上的交情,咱们私底下的交情也不浅,我也想向你讨一份礼物怎么样?”
顾相思不在意的笑,“尽管说。”
“这第一个是小夜那孩子,他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之前在南城的时候我还能联系上他,但现在电话都打不通,我想拜托你在寿诞那日能带他过来见见我,你何叔叔也有这个意思,毕竟如今也是他的孩子,我想着,在离婚之前能让这么年一直没有正式见过年的父子俩见上一面。”
顾相思抿唇说,“可以。”
“还有一个。”白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恍惚起来,“我想吃米线了……家里的厨娘虽然也能做得出来,但都不是那个味道,那天事忙我走不开,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带一份,地址你知道在哪,就是你和小夜经常过去吃的那家。”
垂眸时掩住了顾相思眼底闪过的惊讶,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吗,我一同带过来。”
“没有了,就这么多。”白晴视线落在顾相思指间快要燃尽的香烟,突然就下了逐客令,“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顾相思站起身,想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的,但发现这屋子里没有烟灰缸,晴姨有烟瘾,她的房间不可能没有烟灰缸,顾相思刚想出来这么个头,白晴像是极不耐烦似的又开始催促她,“好了,我头有点疼,想睡觉了。”
顾相思只得出去,下了楼,烟头还在手里拿着,何云远坐在客厅沙发里,儒雅从容到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古代大儒。
他视线落在顾相思指间的烟头上,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顾小姐也有这个爱好。”
“烟瘾吗?”顾相思抬了抬手,摇头失笑,“我不算有,晴姨是长辈,我以前和她见面的时候她抽烟,后来我也就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算是养成了一个习惯。”
“这个习惯不好。”何云远像是一个教训孩子的长辈的口吻,“抽烟多了不好,你还是女孩子,伤身体。”
“我知道了,何叔叔,抽完这一根就不抽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
顾相思受宠若惊,无奈笑,“可留步吧,我的叔叔,你是长辈,没这样的道理,阿仲跟着我走就行了。”
何云远说,“也行。”
顾相思带着傅仲离开。
何云远笑着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上了楼,进了一间房间,里面除了有几台电脑和几个青年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了。
“怎么样,有异常情况没有?”
“没有。”一个青年摇摇头,“从头至尾两人没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只有一个夫人说让顾相思照顾沈夜时,顾相思担心夫人的身体就给她把了把脉,但很快又退了回来。”
何云远问,“两个人的谈话呢?”
“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就是普通的话话家常,对了,先生,夫人刚刚又提离婚的事情了。”
何云远目光一凛。
几个人顿时都不敢说话了。
这个话题在何家是不能提的,提出来后不是夫人发疯就是先生翻脸,整个别墅的气氛都很压抑,谁都不敢大出气。
何云远推开了卧室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