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擦了擦汗，站起来，额头上有轻微的起皮，皱了起来，顾相思微微眯眼，随即轻笑，“天气干燥，管家还是要多注意保养才是。”
“小姐说的是。”
书房宽大，自彰显一股威严气势，书桌前立着一位女孩，不远处战战栗栗的一个老人，是这顾宅的管家。
顾相思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管家转身离开，走到门边的时候，身后忽然一声脆响，他猛然转身。
是茶杯落到了地上，碎成几片，水湿了地面，破碎的瓷片现出锋利的一侧，泛着冷光，寒彻人心。
而顾相思，面色苍白，不远处有一滩血。
此情此景，不满猜测，在他转身的这几秒钟，顾相思因为某种原因，身体达到了负荷，此时该是柔弱不堪。
管家忙走过去，扶着顾相思，让她在远离书桌的位置上坐下，又用杯子给她新倒了一杯茶。
“小姐，你身体怎么了？”语气透着关怀。
顾相思扯了扯嘴角，说，“不碍事，歇一会就好了，傅凉中了毒，我着急离开南城，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管家放了些心。
“要不要找副方子，好好补补身体？”
顾相思失笑，“管家可忘了，我本就是会医术。”
“医者不自医。”管家叹气一声。
“这不碍事，我的身体怎么样我清楚，还没到那种程度，若是我真的无能为力了，自然不会不请医生。”
许是顾相思的劝导起了作用，管家一脸愁容散了几分，他弯身去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
“等会让佣人来收拾就行，瓷片锋利，小心伤了手。”
管家背着顾相思，他苍老的手拿起了一个碎瓷片，放在眼前打量，“小姐，您说这个能割伤人？”
“是啊，能割伤人，这东西，有时候比剪刀还有锋利，通经全身的动脉血运输着营养物质到达全身，心脏作为一个压力泵给它输送动力，若是哪处动脉裂开，在压力之下，必定难以止血。”
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管家手里只留了一个碎瓷片，尖头锋利，让人见了，不由得害怕。
他现在顾相思面前，打量自己手中的这个东西，顾相思正在喝茶，他好奇的问了一句，“连小姐也无能为力吗？”
顾相思毫不犹豫的承认，“是，顾家我不常住，备的医用品并不多，若在平时我还能努力一二，但今天我的手真的用不上劲。”
管家似乎笑了一声，他拿着瓷片抵在了顾相思脖颈动脉处，顾相思冷静如常，不见丝毫慌乱。
“这样呢，小姐，若是您自己伤了呢？”
“管家真是爱说笑，我说救不了就是救不了，换成我自己也是如此，否则，别人救不得，但我救自己却能救得，岂非是将人命分成了三六九等？”
管家手上微微用力，顾相思脖颈间立刻流了血，“小姐，你不怕吗？”
顾相思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一点也不在意，她镇定的样子像是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处危险，哪怕，她脖子处的碎片再深入几厘米，她就会流血不止。
“怕什么，管家身为顾家的老人了，又和爷爷关系亲厚，自然不会伤我的是不是？”
“小姐话说的不错，但要是我不是顾家的管家呢？”
顾相思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的脸色被打破了平静，手紧捏着茶杯，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失控。但她身体无力，反抗不了。
“你不是顾家的管家？怎么可能，你明明是，和顾家的管家一样的脸！”
顾相思开始害怕，是啊，也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而已，即使再镇定，攸关自己的性命，又怎么可能真的平静。
管家笑了。
“我常听老爷子说小姐学识渊博，但现在看来却是恭维之瑶，竟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能改变容貌，叫做面具，人皮面具？”
顾相思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微微颤抖的手已经暴露此时的心境，她开始沉不住气了，“你到底是谁？”
“说起来，论辈分，你也得喊我一声爷爷，我和顾老爷子也算是旧交，同为一辈人。”
“我可不记得我爷爷还有旧交好友。”
“不不不，不是从顾老爷子那论的，是从你这，你和小染同拜在清源寺，你尊他为师兄，就该随他喊我一声爷爷。”
管家用平常的语气说着令人震惊的事实，顾相思不敢相信，“师兄的祖父早已去世多年！”
管家一阵惆怅。
“是啊，在世人眼里我已经死了多年，但事实是我还活着，所以，小染应该会很开心。”
他看向顾相思，即使有性命之忧，她并不像平常女孩一样流泪求饶，而是用镇定，平静，掩饰害怕。
“小染应该没有和你说过他的身世吧，他虽是私生子，却比他父亲还像我，像家里的祖先，假以时日，家族必能在他手里发扬光大，这是我当初考虑将他送到清源寺的一个理由。”
顾相思垂眸，她听林照辞说师兄是来自京城沐家，而师兄的爷爷应该就是京城沐家的老爷子，有关沐家的资料上记录，沐老爷子已逝，但他却没有死。
而是玩了一招金蝉脱壳。
“那你潜伏在顾家又是做什么？”
“小姑娘就别套我的话了，你也问不出什么，本来我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的，但今天我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顾相思接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她也真想知道。
“因为你领回来的那个小杂种。”
顾相思目光一凛，眼底戾气闪过，却又化为无形。
“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顾家和傅家悄无声息的就连在了一块，但我又怎么会允许呢，你和小染才是要结为夫妻的，只有顾家和沐家联姻，才是最合适的。”
书房门被敲响，然后被撞开，是浑身带血的女佣，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说，“主子，快走。”
然后倒地死去。
“管家”认出这是他的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顾相思，手的劲道也不由得加大，伤口加深，顾相思神色始终淡淡，不喊疼，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她的表现，打消了“管家”的怀疑。
脚步声传过来，“管家”挟持着顾相思站起来，让她当自己的护身符。
来的人都是顾家的佣人，看到管家用瓷片抵着顾相思的脖颈，不由得都红了眼，大骂管家忘恩负义，让他放了顾相思。
“给我找个车，送我离开南城，否则……”他拿着瓷片的手下滑，留下一道痕迹，血珠染红了白皙的脖颈。
有人听了话匆匆离去。
直到车子离开顾家，顾相思跟随沐震中坐上了车子，她也没有反抗。
坐上了飞机，起飞后沐震中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顾相思，“顾丫头，你为什么不反抗？”
顾相思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增添惨白，她无力的笑了下，“不是没力气嘛，我怎么会拿身体和你开玩笑，真的浑身没劲。”
沐震中没再问她，闭上了眼，顾相思也闭上了眼，身体损耗太大，总要养养。
傅凉收到顾相思发过来的消息时，他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此时顾相思和沐震中已经上了飞机，傅伯的电话也准时打了过来。
他将事情完整的告诉了傅凉一遍，傅凉“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知道她肯定会没事，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她有自己的事要做，他也理解，却不能不闻不问。
短信里，顾相思不让他跟着去，他思考了一下，还是让王倦定了明天下午的机票。
下午三点，傅凉去顾家接傅凌，他正在顾相思的房间里睡的昏天黑地，傅凉等了他半个小时，人悠悠转醒。
傅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才故作不知的问出声，“你娘亲呢？”
小家伙眼神飘忽不定，东看西看，软糯糯的嗓音也问，“是啊，娘亲呢，爹爹你也不知道娘亲去哪了吗？好奇怪哦。”
傅凉心里冷笑。
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敢在他面前撒谎。
“自己穿衣服起来。”
“哦。”
娘亲不在身边，爹爹也不爱他了，唉，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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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义在顾氏门口等了好几天，终于见到了江暖，她避而不见多日，如今却是躲不过了。
“小暖，我现在想见你一面都那么难了吗？”
宋义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精明干练，不复记忆中的温和，他的心陡然一慌，像是有什么在逐渐流失。
“为什么还要见面，该说的，上一次见面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小暖，你不要和我这么说话，我们即使不是恋人，还是朋友，你的事我怎么能视而不见。”宋义一脸受伤的模样。
江暖淡然处之，“我的事？我什么事。”
“小莲前些日子和朋友出去玩，说见到了你在陪老男人喝酒，小暖，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若是缺钱直接告诉我一声，何必这么作贱自己。”
宋义叹息一声，那脸上，竟全部是失望，好像江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江暖冷笑，“宋先生，怕是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吧，我的事，我父母可以管，我男朋友可以管，我未来的丈夫可以管，请问宋先生你有什么资格？”
绕过宋义，打算走。
宋义拽住她的胳膊，公司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江暖是顾氏的名人，认识她的不在少数，此时，明显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她。
江暖无心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冷声道，“宋义，放手。”
“小暖，你用这些话伤我也是伤你自己，何必闹到两败俱伤呢，我也是为你好。”
“好大的笑话，我们早已经分开，宋义和江暖早也在那一面之后再无瓜葛，你又何必再找过来。”
江暖要走，宋义还是拉着不放，“别让我叫门口的保安过来。”
宋义看了不远处往这边看得保安人员，终于放开了江暖，“你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你，不要再做那样的事了。”
“真是劳烦你跑一趟了。”
江暖转身，宋义连忙拦住她。
“小暖，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见江暖没动，宋义觉得事情有望，赶紧说出口，“你既然在顾氏工作，能不能帮小莲在安排一个位置，她喊你一声姐姐，也算是你的妹妹，你……”
“你怎么来了？”江暖出声。
宋义以为她是在问他，正要说话，便听见男人的声音，“我不来，可见不到这一幕。”
林照辞弯着的手指上挂着钥匙，单手插兜，倚靠在柱子边，看那闲情逸致，像是已经看了好一会了。
他走过来，手搂住江暖的肩膀，视线落在宋义身上，啧啧两声，“你过去的眼光确实差。”
话锋一转，他又笑了，“不过，现在转好了，值得嘉奖。”
林照辞拐着弯的骂他，宋义怎能听不出来，他脸涨的通红，“小暖，他是南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你怎么能……”
江暖还没说话，林照辞就开口，“花花公子怎么了，那也没你脸厚啊，宋先生是私生子吧，亲生父亲都入狱了，也没见你去看一眼，却理所当然的花着亲生父亲的钱。”
宋义脸一白。
“你、你怎么知道？”
私生子的身份是耻辱，是谁都看不起的存在。
宋威没公开他的身份，也是考虑到这一层。
他自以为瞒得很严，却被林照辞这么轻松的说了出来。
江暖也有点惊讶，随即又恢复漠然，宋义是什么人和她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她该关心的。
“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可比你以为的还要多。”
“小暖，他说的不错，我确实是私生子，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江暖淡笑，“你问错人了。”
她抬头，看林照辞，“走吧。”
“好。”
林照辞带着江暖走，刚走了几步，宋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暖，你考虑一下我和你说的事，小莲真的想进去顾氏工作。”
前边两人脚步不停，像是没听见。
宋义的心麻木不堪，最大的伤痛被揭露于人前，他失魂落魄，手机铃声响了几遍，才被他接起。
“喂。”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明显的皱了皱眉，“我立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