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皇上皇后驾到!”周淮生话音刚落,阿智匆匆来报。
姬落闻言赶忙站了起来,又一阵眩晕,毫无预兆地跌了回去。
因着怕砸到他哥哥,他在半空中还硬生生拐了弯,整个人倒在床边,头刚好磕在床沿上。
“阿落!”
北戎皇上一进门,便撞见自家太子殿下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吓得他疾步奔了过去。
一路奔波,几乎三天三夜未眠,又一再被刺激,加之被他哥哥带累,姬落本就已是强弩之弓,这会被磕得头昏眼花,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阿落?怎么样了?”北戎皇上扶起自家太子,焦急万分地问。
姬落被自家父皇半揽在怀里,倒是不意外,父皇对他最是宠爱。都道“天家无父子”,可他父皇待他比任何人都亲厚。
前世今生,父皇离他总这般近。哪怕他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他的父皇还是喜欢看他撒娇的样子。
父皇总道,他是他最完美的骄傲,他是他最骄傲的太子,是北戎最耀眼的存在!
心里暖呼呼的,姬落借着自家父皇的力缓缓站起来,轻声道:“无碍的,父皇!”
“阿落做了什么?把自己弄……”
北戎皇上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北戎皇后颤颤巍巍指着床上的权海晏,惊叫:“落儿,这…这是……?”
北戎皇上顺着自家皇后的目光望去,眼睛顿时睁大,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看姬落,复又再看了看床上的权海晏。
这会药效慢慢起来,权海晏脸上薄薄的银霜渐渐消退,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绝美睡颜。
昏睡中的权海晏再无平日清冷孤傲的气质,安静羸弱中还缀着几丝纯然无害。尤其是这会一身白色里衣,侧脸优美流畅的弧线,几乎与姬落一模一样。
北戎皇上将二人来来回回看来看去,硬是没找着多少区别。
“阿落,这…这……这是谁?”
震惊得语不成句,断断续续问完一句话,北戎皇上望着姬落的目光急切而又满是不可置信。
“我哥哥啊!”
姬落万分淡定地抛出惊雷,又极其郑重地重复一遍:“是我哥哥啊!我的孪生哥哥!”
“没……没死?”
北戎皇上觉得脑子里这会一团浆糊,当年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个贼子杀了自家刚出生的嫡长子。
是了,严格算起来,姬落不算是他的嫡长子,那个一出生便被贼子掳走半途杀害的孩子才是他的嫡长子。
只是,他明明亲眼看着那孩子被贼子一剑穿心,而后扔下山崖,尸骨无存。
怎么会尚存人间???
“父皇!”
姬落可管不了他父皇复杂的心路历程,他只知道这会一听到“死”字,他就暴躁得想杀人。
他哥哥刚刚九死一生,捡了一条命回来,谁提“死不死”的,他都想跟他拼命。
就是他父皇,亦是不行!
“阿落?”满头雾水,北戎皇上觉得他今夜大概是太晚了,年纪大了熬不住,脑子是真的不大好使了。
“父皇不必怀疑,这就是阿落的孪生哥哥,嫡亲嫡亲的孪生哥哥!”
异常严肃地强调,姬落顾不得自己虚弱不堪的身子,挥手清退所有人。
殿内只余他与他父皇母后三人时,姬落强自坐好,掀开被子,去揭权海晏的衣服。
只稍稍一用力,便露出了权海晏伤疤遍布的后腰。
那右侧腰窝上,原本厚厚的银霜已慢慢消失,现出一朵火红卷云,烈焰腾飞。
北戎皇上惊得差点跳起来,这……这真的是他的嫡长子?
他伸手欲去摸一摸权海晏腰窝那朵烈火卷云,不防姬落一把拦住他,极轻地道:“哥哥现在身上很疼,不能碰!”
姬落并非第一次得见他哥哥的后腰了,这几日替他哥哥换药,他来回看了好几次,可每一次均是心悸又心酸。
他哥哥有着与他如出一辙的烈火卷云胎记,为何却不能与他一样有一个光洁滑顺的后背?
上天为何待他哥哥如此不公?他哥哥究竟做错了什么?要给他留下一身伤痕?哪怕到如今仍昏迷不醒地趴在那里?
他本应是北戎皇室最尊贵的嫡长子,他本可以骄纵肆意地长大,他可以是父皇最骄傲的太子殿下,他才应该是北戎最耀眼的存在……
可如今,他伤痕累累,悄无声息地趴在那里,哪怕疼痛不已哪怕在昏睡中,亦只是眉头紧蹙,薄唇紧抿,不见一丝呻吟。
他是他的嫡亲哥哥啊!
他这般本能地隐忍,隐忍至此,究竟是历经了怎样地痛苦不堪这才造就了他今日这般模样?
“父皇,哥哥以前过得很苦,父皇以后要对哥哥好点!”
手掌停在权海晏腰窝半上空,呆呆地望着权海晏腰上交错的疤痕,姬落几乎哽咽地道。
北戎皇上将目光移向姬落,只见他家太子殿下此刻眼睛通红,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甚至觉得,倘使要不是他在这儿,他家太子殿下这会怕是已经哭出来了。
可他家太子虽然在自己跟前贯爱嬉皮笑脸,讨巧卖乖,看起来还是个娇气单纯的孩子似的,但骨子里却是十足十地倔强高傲。
自八岁起他亦再未见他红了眼眶,更遑论落下泪来?
心中的震惊已无法形容,北戎皇上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父皇?”姬落抬眼望着自家父皇,迷迷蒙蒙中满是期待。
“好!”北戎皇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轻地答应。
见自家父皇答应,姬落软软地往他身上靠,边靠还边道:“父皇,阿落好困,阿落要和哥哥睡一…起……”
声音低不可闻,姬落安心地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