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一直认真听着,听到后来,忍不住长叹一声,“倒是本王错了,实不该把她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他出身高贵,天生有种优越感,像这样悔过不已还是头一次。心中甚是感慨,便把红霓当成倾诉的对象,低声道:“不知为何,自从离开平城之后,本王经常梦见她,梦见她对本王说的每一句话,就因为这梦折磨的本王常常不能安眠。甚至开始忍不住想,若她活着该多好……”说着幽幽一叹。
对于他做梦的事,别人不知道,春心却知道怎么回事。其实也不是明澜就真惦记的她不行,主要是她临走之时,曾求过小媛,叫她一定要经常托个梦给他,说自己多么的可怜,多么的凄惨,让他由此产生内疚。这样一来,若她某一日无功而返,也就不会承受过多的惩罚了。
而这会儿看来,小媛做的也太尽职,活脱脱把她刻他脑子里了,让他对她念念不忘,心怀愧疚。
若是现在她突然出现,向他要求赔偿一万两银子,想必他也会答应的吧……
脑中忍不住开始幻想一幅场景:她坐在高大的座椅上,明澜跪在地上捧着大把银票,祈求她的原谅,还说一辈子做牛做马来补偿她。
想到这儿,忍不住掐着腰哈哈大笑。这一笑,现了形,声音也传出去了。
明澜忽的站起来,叫道:“是谁在哪儿?”
幸亏韩骄子见机的快,把她往怀里一揽,才没露了身形。
明澜左右看看,他刚才明明听到一个声音,那个笑声很像她的,可为什么见不到人?看了半响,不由心中郁郁,难道是我害了什么病,连白天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吗?
韩骄子伸指在春心头顶敲了一下,那意思告诉她“你给我老实点”。
春心后悔不已。一时得意忘形差点被人发现了。其实她也知道明澜不可能给她钱的,他后悔是一回事,但若她真出现在他面前,肯定又会换一副嘴脸,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藏着的好。
红霓心里恨春心太抢风头,嘴上却道:“人死不能复生,王爷还是节哀的好,姐姐泉下有知,应该也不想看到王爷如此伤心的。”她自然知道春心没死,但既然明澜不知道。那就怨不得她不说了。
明澜点点头。很是唏嘘了一阵。大约在他心里也认为春心已经死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明澜终于觉得总说别的女人太“那个”了,装作很关心地样子问她,“你如今在做什么?”
红霓闻听。立刻抽泣了几声,莺声道:“我陪着表哥去京城科考,谁想他却病在客栈中,小女子……小女子不知该如何……。”
春心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夫君一眨眼变成表哥,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真够恶心的。不过她总算明白,红霓为什么会杀了浩然了,因为他若活着定会泄露他是她夫君的秘密,而欺骗王爷的下场通常都会很惨。
明澜怜悯地看她一眼。也不知是真觉得她可怜,还是装作很可怜她。不知为什么,春心很觉得他并不喜欢她,至少不是一见倾心,甚至还有点敷衍的意思在里面。
若按照韩骄子所说的。红霓有娘娘命,那明澜应该很喜欢她才是,否则绝不可能立一个身份卑微的人为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明澜成不了一国之君吗?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总觉理不出个头绪。韩骄子毕竟不是神仙,他算的命也未必就是真的,师父虽然常说,“人的命虽然天注定。”但也说过,“随着运势发展,命运未必不会改变。”
就像她,本是已经死了的人,却又逆转天地重新活了一遍,这既是机缘巧合,也是她的因果。她终日行善,种下来的果。
仿佛为了呼应她感天动地的善行,就在这时,突然间“哐啷”两声,房门和窗户同时被人撞破。
眼前身影一闪,已有两个黑衣人落在屋里,两把明晃晃的宝剑对着明澜的哽嗓刺了过去。
明澜一个急身闪过,想要从桌上抓起剑,却已经来不及,另一柄对着他下腰处刺来,这一下要是刺上,他就不死,下半生的幸福也没了。
红霓一见,吓得傻傻怔住,她哪见过这个,没有当场大叫,已经是很不错了。
春心刚赞了自己善良,在这节骨眼自不可能见死不救,她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碗扔了过去,嘴里喊道:“着家伙。”
那茶碗正砸中刺客的手腕,连着一碗热茶都倾出来,刺客被烫的抖了一下,这一剑便刺偏了,只挑破了明澜的一条裤腿,露出白白的一截皮肉。
明澜腾出手来,抓过桌上的宝剑和两个刺客抵挡起来。他的武功是兄弟几个最好的,刚才遂不及防之下才让人打了个手忙脚乱。这会儿一剑在手,人顿时精神了许多,连刺带削打得两个刺客都近不了身。
他一边打,一边向春心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刚才确实是那里发出的声响,可是根本看不见人,只瞧见红霓双眼无神地怔在那儿。
难道刚才救是她救了他吗?
心里有疑,却一时想不出怎么回事。就这一会儿,门外守卫的侍卫听到声响,明澜的侍卫长武刚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
两个刺客一看不好,扔下明澜跳出窗外,几个侍卫随后追了过去。
武刚收剑在手,俯身拜倒在地,“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明澜轻哼一声,“你站的好岗,那些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多半是在换班的时候进来的,刚才属下见有两个侍卫倒在门阶花盆后,心知有事,便带人过来了。”他说着频频磕头,“是属下疏忽,属下愿领罪。”
“领个屁罪啊。”明澜口出秽言,抬腿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
几个兄弟中属他的脾气最暴躁,也最不爱掩饰,他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才会得罪不少人,且在朝中的名声也没大哥那么好。他这回出京,是奉皇命查办一件案子,可刚四五日的功夫就遇刺三回了,真他妈的邪了门了。
有人想杀他,还不是一拨,他心里憋着气,抬头恨声道:“去,给本王追,一定要把那两人抓到,本王到底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刺杀皇族。”
“是。”武刚应声,带人追了出去,留下四个侍卫保护王爷。
明澜坐了下来,眉头紧皱,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着。他已经隐隐猜到是谁在背后下手了,这一回微服出京是奉了皇上旨意,知道他行踪的没几个,若不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心里暗恨,你个贱人,别让本王抓住你的把柄,否则新愁旧恨,咱们一起算了。
茶碗摔了,他也没得用了,便直接拎起茶壶对着嘴灌了几口。灌完把茶壶一摔,连连喘着粗气。
茶壶摔在地上,茶水洒出溅了红霓一脚面,她吓得尖叫一声,两只脚都跳起来。
明澜站起来扶住她,问道:“刚才吓到你了吗?”
红霓点点头,双手捂着脸蹲下去,刚才她那一跳脚抽了筋了,又不敢去摸脚,只能咬牙忍着,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下来,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她一哭,那瘦弱的脊背,也跟着轻轻地抽搐起来。这是真哭,实在是那只脚太疼了。
明澜却以为她是害怕,伸手去扶她肩头,“本王不是生你气,你别害怕。”
红霓微微颔首,“有王爷在,我是不怕的。”
那坚毅的小模样倒是能博人一笑,他不由笑起来,“刚才可是你救了本王吗?”
红霓根本不知他说的什么,刚才她都吓傻了,哪看清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倒知道,若是坏事,立刻推出去,若是好事,不妨揽在身上。
她也不说是不是,只往他怀里一靠,“王爷,刚才你遇险,真是吓死奴家了。”
明澜却以为她应了,笑道:“今日你救了本王,想要什么都依你,你若愿意也可随本王一同回京。”
红霓欣然一笑,“王爷垂怜,奴家自是愿意。”她说着整个人倒在他怀里,面颊有意无意的在他胸前摩擦着,火热热的灼着人的皮肤。
明澜心中一动,轻轻抬起她下巴,她扬起脸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似乎有着小女生打动人心的膜拜。
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这女人倒真的长得不错。
他的脸一点点凑近,凑的更近……
自古男人难过“美人关”,而女人一旦放荡起来,那是“一浪更比一浪高”,所以圣人告诫:万恶淫为首,最毒妇人心!由此也就滋生了男人的凶残:无毒不丈夫!
所以说,老天爷把这一个“淫/妇”和一个“丈夫”凑在一起,可真是太会凑了。现在这个放荡女人心里,多半是在想怎么除掉浩然那个障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