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颤颤悠悠地向皇宫驶去。马车里的气氛非常怪异,郭氏表情凝重,似是在沉思什么;贾充闭目假寐,一言不发;贾南风兴奋地像屁股上扎了针,坐立难安,东瞅瞅,西望望,看看郭氏,瞥瞥贾充,从上了马车就没闲着。最后认定没人管她,于是偷偷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望去,果然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这让贾南风想起来在现代上学时背过的一段古文: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贾南风一边感叹古人好文采,一边沉醉于京都的繁华景致。
就在贾南风一路兴奋的观察中,马车缓缓而行,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宫门口,按照规矩,贾南风一家三口人下了马车,向宫中走去。在来之前,贾南风曾无数次想象过西晋皇宫的样子,脑子中很自然的浮现出了杜牧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当贾南风真正站在宫门口,仰望这座皇宫的时候,她才发现古人的独具匠心,任何一座宫殿都是一座不可复制的艺术品!是如清故宫般气势宏伟,还是如大唐芙蓉园般富丽堂皇,亦或是如阿房宫般精致华美呢?贾南风做过很多假设,可当她真的面对这座西晋皇宫时,才发现,没有任何一篇学过的文章能够来形容眼前的帝王之家,脑中只闪过一句话:“魏晋风骨,风流天下”。不愧是孕育了风流名士的朝代!余秋雨先生曾经说过:“这是一个真正的乱世。”可是乱世中的佳人,往往都是遗世而独立的!正如这座宫殿,古朴苍暮,韵味悠长,在魏晋风骨的沉香余韵里,衬托着历史空寂的落寞。
一瞬家,贾南风深深地被皇家的帝王之气折服了。心中暗暗隐藏了几日的兴奋终于沉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崇敬,还有隐隐的忐忑不安。
贾南风随着贾充和郭氏走在皇宫之内,眼睛四下打量着,只觉得周遭的一切放佛都是一位高超画师手下的工笔丹青画卷,处处浓纤有度,颜色合宜。任由你如何挑剔也是找不出一丝毛病来的。一位位宫装美人穿梭其中,真真当得起“如花美眷”四个字。就连那内侍也是唇红齿白,好不惹人爱!
贾南风用心的欣赏着宫内的风景,可是她忘了一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就在贾南风肆无忌惮的左顾右盼欣赏美景中,别人也在偷偷地打量着她。贾南风眼中看到的是风光无限的美景,别人眼中看到的却是惊世骇俗,恨不能自戳双目。
郭氏是故意打扮成这样,因此一脸坦然;贾充算是想通透了,因此一脸淡然;贾南风却是完全不自知,因此一脸木然;这么三张脸在宫里这么一齐出现,还真成了一道谁也忽视不了的风景线!三人旁若无人般在皇宫里走着,倒是惊着了一众宫人,纷纷低头急趋。
贾府三人信步走着,心思各异。忽然间有个小宫女穿了出来,在三人面前行了安礼。身子比往日蹲得更深了些,怯怯说道:“贾大人,皇上有请。贾夫人,皇后娘娘在园子里等你,容奴婢带路!”说罢,后面快步走上来一个十来岁的内侍,贾充看了一眼郭氏,随着内侍往园子东边走去,郭氏也没说话,由着宫女往园子里带去,贾南风依然走在郭氏身旁。继续欣赏风景。
向来三个女人一台戏,上次贾府的百岁宴才是京都女眷圈子里的几个女人,最后就差点收不了场,这回是宫宴,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贾南风意味深长的看了郭氏一眼。
“呦,这是什么呀?恍得人眼都睁不开!”
“喂喂喂,那是又是什么呀?是谁家的老太太也跟着一起来了么?”
一阵哂笑声,有放肆的笑着的,有强忍着笑着的,有用帕子掩嘴笑着的,人人笑的模样不一样,可是眼睛里流露出的东西却是一样,那是一种等着看好戏的眼神。
贾南风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左仆射家的当家太太和吏部尚书家的夫人,看到这两人,贾南风乐了,上次见面,一个被郭氏甩了大耳括子,一个被郭氏吓得浑身发抖话都不敢说,可今日一看,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来找碴子了,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么?女人啊,嘿嘿,还真是有点意思!
郭氏这次倒也表现得大气,没去逞什么口舌之快,目不斜视的往园子中央的亭子里走去,只是在路过左仆射家的当家太太和吏部尚书家的夫人身边时,有意无意间抬起胳膊,轻轻地用左手揉了揉右手的掌心,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二人一眼,瞬间,左仆射当家太太的脸红了,吏部尚书夫人的脸白了。
贾南风跟着郭氏亦步亦趋,心中摇旗呐喊:“女人的战场,果然是是在无形之中啊,举手投足片刻之间便胜负已分。这郭氏要么便是个真不着调的,要么便是个真有本事的,只是相处甚少,自己看不透。”
郭氏带着贾南风走到亭子跟前,皇后杨艳和几个宫装女子正坐在里面。郭氏行了个问安礼,唤了一声:“皇后娘娘”,便自己起了身,径直走到亭子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皇后非但没怪怨,反而亲昵的拉起郭氏的手,道了一句:“姐姐可是来了,叫我好等!”就这么一个动作一句话,无疑给了在场所有女眷一巴掌。郭氏的粗俗无礼,杨艳的特殊关照,门清地印在了所有人心上,所有人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这个郭氏真如传言般是个惹不得的泼皮,这皇后也真如传言般和这郭氏有着不一般的交情。”就连亭子里坐着的几个宫妃,此刻表情也僵硬的很,皇后何曾对她们这般过。一时间,人人表情很精彩。
此刻表情最精彩的莫过于贾南风了,她只觉得太尴尬了,郭氏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迈入了亭子,可她还在亭子外面站着呢!她该说什么好呢?“皇后娘娘吉祥”这好像是清朝的请安说法,“给皇后娘娘请安”这好像是太监问安的语气,到底该说什么?到底该说什么?贾南风此刻脑子一片浆糊。
一般孩子要进宫,大人自是在家中千叮咛万嘱咐,请安说话什么的都教的妥妥帖帖,可这郭氏本来就不愿意让贾南风进宫,更不愿让贾南风看起来规规矩矩的,惹了宫里人的爱见。因此,巴不得贾南风弄出什么岔子来,好让宫中人生了厌,方可避了这如后入宫之说。郭氏深信,命是天定的,路却是自己走的。因此,此时看见女儿站在亭子外面窘迫,却也不打算帮忙,一副忘记了还有个女儿在外面站着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和亭子里的各位女人们搭上了话。
贾南风一看,求助亲友算是没戏了,关键时刻,求人不如求己啊!幸亏贾南风这瓤子还真不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定下神来,想了想,便张嘴道:“姨母,你真漂亮!这里数你最漂亮!”说完,便迈着小短腿跑了扑到了皇后怀里。
贾南风这是现学现卖啊,她已经从众人的表情里深刻的意识到了和皇后攀上亲戚的好处,既然皇后管郭氏叫姐姐,那自己叫一声姨母,也不过分,何况,现在在别人眼里,她不过是个三岁的女娃子,正所谓童言无忌!至于那句“你真漂亮!这里数你最漂亮!”这绝对是明目张胆的拍马屁,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艳艳群芳啊!
果不其然,皇后一听这话,立马乐开了花,把贾南风抱到自己腿上,抱了又抱,亲了又亲,嘴里道:“果然女儿才是贴心的,姐姐真是好福气,瞧我们小南风这小嘴甜的,我巴不得把她留到我们家,再不让她回去了!”说罢瞟了郭氏一眼,郭氏不冷不热道:“皇后娘娘这么年轻,又这么美貌,怎么会少了儿女,不消说女儿,怕是儿子也还要得好几个的。”
两人的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氛更是不寻常了,人人都琢磨着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把贾府小姐永远留下,这不就是明摆着看上了,想要让贾府小姐嫁入天家嘛!可这郭氏也奇了,非但不高兴,反而还挺不乐意,不温不火给了皇后颗软钉子。
坐在亭子里的几位宫妃此刻脸更僵硬了,确实,皇上独宠皇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正如这郭氏所说,皇后此后必定还会有无数子女,反观自己,难免显得凄楚了些。
贾南风受不了这种气氛,赶忙岔开话题问道:“姨母,这几位漂亮姐姐是谁呀?”一个姐姐就把这三位宫妃的辈分给叫的低了一辈,皇后听着更舒坦了,好笑的对着三位宫妃说道:“童言无忌,孩子最是天真无邪了!”然后给贾南风一一介绍道:“这个是皇上的审美人,这个是皇上的程才人,这个是皇上的王美人。”皇后用了三个“皇上的”,这是摆明了这三人只是皇上的“物件”,和自己半分关系没有,也是变相的和所有人交代,就是在这皇宫里,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和她姐妹相称的。
这下郭氏和贾南风的面儿更大了,三个宫妃的脸更僵硬了。不过宫里的女人自然是不一般的人,王美人听了这话不但不恼,反而笑嘻嘻的讨好贾南风道:“听皇后娘娘说,你可是个小福星,上次娘娘见了你就有了二皇子,比那观音送子还灵验,今儿个,也给我们沾沾福气,可好?”说罢,便拉过贾南风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另外二人见状,为了讨个吉利,也让贾南风摸了摸肚子。
贾南风很囧啊,她什么时候多了个治疗不孕不育的功效啊!可她也反抗不得,由得三个女人团弄。事情有的时候还真是奇妙,就在这场宫宴过后不久,审美人,程才人相继诊断出有孕,人人谣传这都是贾南风的功劳。贾南风表示很无奈,播种的人是皇上好吗?为什么连皇上的女人怀孕都要扯到我头上?当然,这事件又为民间经典酒楼故事--贾南风传奇增添了一个经典桥段。
此刻的贾南风并不知道,她随随便便摸得这三个女人并不一般,那个审美人后来生下了八王之中的二王:司马玮、司马乂。那个程才人后来生下了八王之中的司马颖,而那个王美人诞下的将会是西晋的第三位皇帝--司马炽。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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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两个帅男配就要出场了~以郭氏和贾南风的性子,要是不在宫宴闹点乱子,还真是对不起读者啊~~~
顺便感叹一句,科二怎么那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