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宸烨低头看着叶念惜,夜风吹过,微凉带着湿气,便轻轻将身上玄色外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他的眼波柔和,看着看着,失了神儿。
叶念惜睁开眼睛时,已经阳光明媚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树林里的鸟儿鸣叫,安宸烨坐在火边正在烤一只野兔。不知何时枕着的是装衣服的包袱,柔软而厚实。
到河边洗了洗手,叶念惜坐在火堆旁,安宸烨便将烤好的兔子腿儿递过来,“趁热吃,外焦里嫩,最好吃。”
“为何对我这么好?”叶念惜吃的满嘴油光。
安宸烨的唇边凝着一抹浅笑,“或许我习惯照顾人吧,你不要介意就好。”
“谁若是能和你做朋友,绝对有福气。”叶念惜感慨万千,这安宸烨对自己比轩辕谂还要体贴,比沈奕还要细心。
“你若是不嫌弃,咱们做个朋友。”安宸烨顺着话说。
这正合叶念惜的心思,“一言为定!”
安宸烨笑意更浓,从怀中取出一块血红色玉石,“这个送给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相助,可以拿着它来找我。”
“去哪里找你?”叶念惜笑道,她是紫胤国的皇后,身旁有文武双全才略过人的轩辕谂,有随叫随到深不可测的沈奕,再不济还有个车璃国皇上叶启轩。哪里会需要旁人帮忙?
“寮国都城。”安宸烨一脸真诚。
叶念惜从身上取了个玉佩,通体白色不含一尘,“我也送你个东西,若是需要我这个朋友相助,就拿着这个去紫胤国的都城。”
安宸烨笑着收下了,他甚至没有问去紫胤国都城哪里找她。
叶念惜本想告诉他一下,可是想到自己的大名九州尽人皆知,这个安宸烨只要用心,找自己不难。便也作罢。
两个人吃饱喝足,启程赶路,叶念惜就这么莫名其妙多了个能够生死相依的朋友。而安宸烨内敛宽厚温润如玉,让叶念惜十分有好感,脑子中忽然有个想法,若是自己穿越过来刚遇到的是这人而非轩辕谂,会不会爱上了他?
应该会吧!叶念惜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不过看到安宸烨言语磊落举止俊雅,这样的公子谁不喜欢?心里也就平衡多了。有时候人生的出场顺序决定了许多事情,这便是缘分。
到了博城下,看到尸横遍野,累积了一层又一层,血流成河,染遍万里河川。远远的便能闻到血腥味儿,单是一眼,便会让人不由得想起那浴血奋战的一幕,这些将士是如何的倒下,站起,又倒下,耳边似乎还有呐喊声,嘶叫声……
这一战,因为凤起国的突然袭击,乌珠国败的惨痛。很难想象那些盼着援军到来的乌珠国将士,在看到期待已久的援军竟然挥剑向自己砍来,是怎样的心情?也很难想象乌珠国的将士盼着子时与靖国将士前后夹击,却得到消息靖国没有派人来,是怎样的绝望!
无论如何,博城保住了,轩辕谂和沈奕安全了。叶念惜绕到西边关进城,安宸烨跳下了马,“既然你已经安全了,我便告辞,后会有期。”
“哎,别走啊,你救了我,总要感谢一番。我顺便给你介绍两个朋友。”叶念惜的话丝毫没有让安宸烨改变心意,他大步而去,连头都没有回。
这人有些奇怪,叶念惜暗自琢磨,走向城里,身后一辆红木马车奔驰而来,车夫十分嚣张,挥着鞭子毫不避让行人,反而嚷嚷着,“都让开!”
叶念惜的心思都在安宸烨身上,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莫非见过他?看到马车飞驰而来时反应慢了点儿,险些被撞到,一个趔趄,抓住了墙壁,这才站稳当,“谁呀?这么嚣张?不知道街上人多,该慢些吗?”
恰在此时,马车撞翻了一个正挑着担子沿街卖豆腐的老者,停了下来,将叶念惜这话听得清楚。车夫走了过来,“哎,我说你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敢教训我?活腻歪了?”
“你撞到了我,又撞倒老人家,竟然不知道赔礼道歉,还如此嚣张跋扈,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叶念惜最恨这种欺凌弱小之人。
车夫指了指马车,“我这车里载的是侯爷夫人,有重要事情找侯爷,你耽误得起吗?”
叶念惜还要争,那买豆腐的老者从地上爬了起来,“年轻人,算了,侯爷为保住咱们博城费尽心血,受了重伤。既然是他的夫人,定然是着急侯爷的伤,才如此莽撞,算了吧。”
“小侯爷有两位夫人,不知道是哪一位?”叶念惜问道。
“就你这个身份,还敢盘问?找打!”车夫上下打量叶念惜,见她穿着普通,样貌平平,以为是百姓。
叶念惜多少会些武功,在车夫伸手要打自己时,一个扫堂腿过去,对方直接四脚朝天,啊呀惨叫。
“大胆,敢打侯府的人!”马车帘子掀起,李琳琅朱唇轻启。她长得貌美,又穿着雍容华贵打扮的花枝招展,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叶念惜早就猜到马车里是她,也不客气,“侯府的人又如何?小侯爷嚣张跋扈,也不曾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而你身为侯爷夫人,该为他的名声考虑一番,莫要因为这点小事儿惹得民怨载天。”
“你这说话的语气倒像是皇上一样,敢教训我?来人,绑了送到侯爷面前。”李琳琅收回葱白玉手,放下了帘子。
叶念惜伸手扯下软皮面具,“李琳琅,我是叶念惜。”
纤纤玉手又掀起帘子,美目流转顾盼生辉,“叶念惜,你怎在这里?打扮的跟个乞丐似的。”
“你总该跟这位老人家赔个不是吧?撞翻了人家的豆腐,也该赔些银子吧?”叶念惜顾不得围观百姓议论纷纷,揪着李琳琅不放,这位公主娇生惯养,自己可不能让她为所欲为,这于护国候府不利,于皇室威严不利。
李琳琅的唇畔微微勾起,扔出一两银子,“赔他就是了。不过若是耽误了军情,叶念惜,只怕你吃罪不起。”
“什么军情?”
“你认为在大街上讨论军情合适吗?”李琳琅命令车夫立即赶车直奔博城将军府。
叶念惜望着马车依旧飞驰,惹得行人急忙避闪,暗暗叹气,若是紫胤国的贵族百官都像李琳琅这样,只怕离覆灭不远了。
“这是?皇后吧?”有人认出了叶念惜。
挠挠头,叶念惜直后悔自己怎么一时冲动摘了软皮面具,只能笑的勉强,转身欲走时,那卖豆腐的老者拦住了她,“刚才那个是侯爷夫人?”
“没错。”叶念惜帮这老者捡起地上银子塞到他手上。
“你是皇后?”老者问。
叶念惜不承认也不否认,“天色不早,赶紧回家去吧。”
老者摇摇头,“你能带我见侯爷吗?他有个朋友被乌珠国抓走了,让我带个信儿给他。我刚才去找侯爷,他们说侯爷伤势重,谁也不见。”
“什么朋友?”叶念惜纳闷。
“叫……巫百草,三十多岁模样。”老者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高,这么瘦。
叶念惜心中一惊,巫百草被乌珠国抓走了?定然是为了萧君武的毒,这下麻烦了。立即带着老者同行,去往将军府。一路上,听老者详细讲述,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老者并没有名字,因为以卖豆腐为生,所以人们都称呼他为豆老头。他是博城人,前几日博城危机,他便随着逃亡的百姓准备去都城。路上遇到了巫百草,得知他要去找侯爷,极力劝阻。巫百草一意孤行,还要豆老头给他指路,谁也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乌珠国的人,听说他是巫百草,立即捉拿起来。巫百草叫喊着让豆老头帮他捎信儿给侯爷。豆老头这才赶回来通风报信,恰好博城守住了,他好不容易到了将军府,被侍卫拦住,不许见侯爷,这才开始继续卖豆腐。打算每天去将军府问一次,看看何时侯爷能见自己,今天是第二天了。
很快两人到了将军府,轩辕谂和沈奕都住在这里面,叶念惜让侍卫进去通报一声。侍卫见又是豆老头,一脸不耐烦,“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侯爷伤势严重,谁也不见。就是见了,侯爷昏迷不醒,你说什么他也听不到。”
“本宫是皇后,总可以进去吧?”叶念惜低头望着胸前交叉相阻拦的两把利剑。
“皇后?有何凭证?”侍卫问道。
叶念惜还真没有凭证,“你去告诉皇上一声,他自然知道。”
“你以为皇上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吗?”侍卫示意叶念惜赶紧离开。
忽然看到左擎苍步伐匆匆走了过来,叶念惜喊了一声:“左将军。”
“皇后?”左擎苍诧异。
此时侍卫才相信眼前这衣着普通的女子真的是皇后,急忙赔礼道歉,叶念惜也不计较,带着豆老头进了将军府。左擎苍命侍卫急忙去通知皇上。
“沈奕的伤如何了?”叶念惜问道,跟着左擎苍直奔后院。
左擎苍叹息一声,“已经昏迷两天了,连皇上都无能为力,说是要靠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