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在宫中的日子不多，我也一直自问，自己跟卿儿并没有恋人般的亲近。所以，我根本想象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竟让母后猜测出了我的心思。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被我怀疑的人，那便只有锦儿。
可锦儿与母后的关系近年来愈发恶化，就算她心里知道了我对卿儿动心，也不见得会告知母后。再退一万多来说，就算她告诉了母后那又如何？卿儿有了我孩子的事情，她又如何得知？
“怎么？无话可说了？”母后见我低头不语，便又开口逼问。
我见此，只好看着母后道“是锦儿告诉你的？”
“是谁给母后透露了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要瞒着哀家？你是嫌哀家日子过得太舒坦，想气死哀家吗！”
话说到后头，母后的言语越发激动。
“母后不是一直想让儿子尽早给您找个儿媳妇吗？”而我，可以为了任何事情做出退让，唯独在卿儿这里不行“现在儿子不仅给您找了个儿媳妇，还让您当了皇祖母，母后应该高兴才是。”
我见母后已经知晓了真相，也不愿再假模假样的扯谎。反正卿儿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骨肉，哪怕母后只把她当成棋子，也不会对她下手。
“有了儿媳妇和皇孙，哀家自然高兴！”母后许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大方得承认这件事情，于是胸口此起彼伏，看起来被我气得不轻“可那个女人，绝对不能是慕容毓卿！”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一颗棋子？”我不甘道“母后，您是过来人，理应比儿子更能看得清才是。有时候一个棋子只要利用妥当，便是彻彻底底的自己人。况且，儿子与卿儿在一块有什么不好？
母后不是一直担心卿儿会对闻人擎苍提不起恨，从而旧情复燃吗？儿子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让她为儿子生儿育女。如此一来，她便会彻底断掉对闻人擎苍的心思。母后，也不需要再担心掌控不好她而出大事儿。”
说罢，为了让母后对卿儿改观，我又分析道“母后曾说过，想要一个能懂儿子的人，可以跟在儿子身边伺候。卿儿与儿子一样仇恨闻人擎苍，并有着一身的武功。儿子跟她在一块以后，不管去哪里，她都跟跟着。在伺候我照顾我的同时，不需要我分心去担忧她，难道这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还是说……母后嫌弃她曾为别人生过孩子？若是如此，母后大可不必担心。既然她现在已经为儿子怀了一个孩子，那么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第五个！”
“混账！”母后听了我的话，非但没有宽心，反而还越发激动“孩子已经有了，哀家也不能再说什么！但哀家劝你最好对慕容毓卿死了这条心！她可以为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绝对不能成为哀家的儿媳妇！”
“她都已经为我怀上孩子了，母后还想怎样？”母后的态度实在过于坚决，让我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只要她这一胎是个儿子，咱们成就大业的机会至少能提前好几年！我不用再想破脑袋，去求得一个名正言顺。只要我有了儿子，我就可以让他以闻人擎苍儿子的名义登基称帝。
届时，您就是太皇太后，您的孙子是皇上。而我，可以在后头辅佐着他。这闻人天下，依旧是咱们说了算！”
“哀家正是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才没有对慕容毓卿的肚子下手！”母后瞪着我，一字一句道“若不是因为哀家早早得了消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你的，哀家早便让人把她的胎儿给落了！怎么可能，还让她挺着个大肚子到今天！
可是轩儿，哀家能忍到现在，为的都是你！可如果你依旧一意孤行，想要跟她在一块儿，那就别怪哀家心狠手辣！”
说罢，母后拿起了随身带来的经书，冲着我道“你别看哀家吃斋念佛多年，可若要让哀家杀起人来，哀家也不会心慈手软。”
我见母后如此，心下大骇“您想做什么？”
“慕容毓卿就是个红颜祸水，哀家绝对不允许她毁掉你的大好前程！”
“她从回京到入宫，再到有了今日，一切都是母后在后头策划。”有时候，母后的固执实在让我气恼。于是说起话来，也直白了不少“如果没有母后在后头所操纵着这一切，她会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天真善良的姑娘。如此一个讨人喜欢的丫头，怎会是红颜祸水！”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母后看着我，似有些难过“咱们母子从来都是聚少离多，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不是哀家迁就你，便是你迁就哀家，从来没有发生过争执。可是现在呢？为了一个女人，你竟在哀家面前大呼小叫！轩儿，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我瞧着母后的模样儿，稍稍放软了语气“这不是母后逼的吗？”
“哀家逼你？”母后冷笑了声儿“好，就算是哀家逼你，那又如何？你瞧瞧闻人擎苍爱上了慕容毓卿后，可曾得到什么好处？你呢，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卿儿的性子执拗，经过了多年的宫中生活，早已变得诡计多端。
这样的女人若当你的妹妹，倒是个招人喜欢的丫头。可若成为你的妻子，那绝对不行！不过，既然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哀家便不会对她动手。不管她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是你孩子的母亲。就算不为别的，也会为此多宽容她几分。
可是，哀家的话已经放在这了。以后，你不必再去坤宁宫，也不用再跟卿儿有任何联系。你只需要等，等她的孩子出世！然后，把闻人擎苍的那几个孩子做掉便好。哀家，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跟卿儿在一起的！”
“让儿子接近卿儿的是您，让儿子离开的也是您。难道对于您来说，儿子只是一个播种的马？任务完成，便可全身而退？”我好不容易熄灭的火，再度被母后的决绝点燃。
纵使我知道母后一直把卿儿当成棋子，也知道她害怕我会被卿儿所累。可是，当我亲耳听到母后所说的话时，还是觉得十分气愤。
“母后，您的态度十分坚决。可儿子，也想就着这个机会表个态。”我认真地看着母后，语气十分严肃“这么多年来，儿子一直都对母后言听计从。母后您说往东，儿子从来不会往西。甚至，为了让锦儿一直听令于您，儿子还当着她的面许下诺言，让她以为儿子心中有她。
可是现在，卿儿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对卿儿也十分喜欢。加之，儿子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姑娘动心。希望母后，能知道儿子的心意，莫要拦着儿子。否则……”
“否则如何？”母后神色一冷，问。
“否则，给自己增添烦恼。”我想了想，终是应道。
“呵”母后冷笑了声儿，对于我的表态十分不屑“轩儿啊，你可是嫡长皇子，以后是要夺回自己皇位的人！哀家允许你跟她有一个孩子，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你又何苦，一定要跟她扯上联系？难道，你就甘心让自己一生都陪在一个破鞋身边？”
“何为破鞋？”我看着母后，淡淡问。
“慕容毓卿身为闻人擎苍的皇后，却跟你珠胎暗结有了孩子。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难道还想要更好听的话吗？”此时此刻的母后，显得极为刻薄。
我看着她的嘴脸，一时有些好笑“若母后觉得卿儿是一只破鞋，儿子也不能反驳母后。毕竟，您是长辈，长辈为大。可儿子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有权利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今日，儿子就告诉母后。只要是我闻人浩轩爱上的女人，她是破鞋也好破船也罢，我都不会放弃！”
母后许是没想到我会为了卿儿这般与她对立，心下一急，拍案而起“爱？你的爱就那么廉价吗？”
说罢，母后气恼地指着我，一字一句质问“你爱她，她可曾爱过你？哀家不管你是如何与她有了关系，并顺利让她怀上孩子。这一招，既然你用了，哀家也就不提了。
可慕容毓卿对闻人擎苍的心思，连哀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不会是个瞎子！她爱闻人擎苍入骨，纵使你在她身边挑拨多年，也不见得有半点作用！原本哀家还以为，只要她重出了坤宁宫，咱们定能乘风破浪。
然而结果呢？她一次又一次沦陷在闻人擎苍的怀中里不可自拔！纵使每一次都被伤得体无完肤，最后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爱她，你想娶她为妻，想跟她长相厮守。可是，你有没有问过别人的意思？”
“她不够恨闻人擎苍，我便想方设法让她恨他！若试过一些法子都还不行，我便杀了闻人擎苍！”母后的话，直击我心。于是，我也跟着站了起来，恶狠狠道“纵使不要这江山，不要什么名正言顺，我也要守住卿儿和我的孩子！”
“啪”的一声儿，母后一个巴掌便朝我直直甩了过来。
这是我从出生到现在，母后第一次动手打我。
只可惜，母后到底还是不舍得。耳光打在我的脸上，竟让我感觉不到疼痛。
“你这孩子，是要活活气死你母后吗？”母后收回了手，捂着胸口极其无助“哀家说了，你们不能在一块便是不能在一块！以后，哀家不允许你再去看她。”
“为什么？”我看着母后软软坐回了凳子，有些不忍“您总要给儿子一个理由啊！”
母后听言，无奈地闭上双眼。
我不知母后在想什么，也不知自己今日这般顶撞母后，是否会让她改变主意。但，我却一直站在她身边，等她的回答。
时间，静悄悄从指尖流逝。
母后沉默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终是睁开了双眼，吐出了一句足以让我崩溃发疯的话来。
“她是你妹妹，你们在一起，不齿，不伦！”
我身子僵硬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逆流。只觉得，母后为了阻拦我跟卿儿在一起，竟会说出这般可笑的话来“母后若不喜卿儿，直说便是。又何必胡言乱语，说出这么可笑的理由来框我。”
“框你？”母后冷笑了声儿，不再有所掩饰“从小到大，哀家什么时候框过你？呵……轩儿啊，哀家本不想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你，一来是不想让你寒心，二来也是想给自己留点脸面。
可你啊，一二而在再而三的逼着哀家往绝路上走啊！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能看着你这样沉沦下去吗？”
说罢，母后指着自己的胸口，落下了眼泪“你这孩子，如今当真是越长大越不让人放心了！哀家这一辈子，鲜少流泪！在你面前哭泣，更是少之又少。可自从你跟卿儿相识以后，母后为你不知在暗地里****多少心！”
母后口口声声的血泪史，若让旁人来听必定十分动容。只可惜，我一颗心都在卿儿身上，竟觉得这番话没有任何能吸引我的地方。
我盯着母后，想要找出她说谎的证据“卿儿不是慕容烈风跟别人在外头生的女儿吗？她怎么可能会是父皇的孩子！更何况，父皇虽然子嗣不少，可公主却不多。如若他有了像卿儿这般招人喜欢的小公主，怎么可能拱手送到将军府养着。并且临死，都没有提及她半句！”
母后见我主动提起了这事，眼中更是绝望。她流着泪握住了我的手，一字一句道“卿儿，跟你是兄妹关系。可她……根本就不是你父皇的孩子。”
我一听，觉得天都要塌了。
“母后……这不可能！”
如果卿儿跟我是兄妹，而她又不是父皇的孩子。那便说明，卿儿是母后所生。
不……这不可能！
我宁愿相信自己的身份有假，宁愿相信自己不是母后的亲生骨肉，也不愿相信卿儿跟我竟是同一个母亲所生的孩子！
呵……她是妹妹，这多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