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哥,给你说一件大事。」宋薇薇在午休时间,突然来了电话。
「什么事?你在哪,我去找你?」顾子默一听她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顿时产生了强烈的不安预感。
「是我的家事,我舅舅竟敢打我老爸的主意,东窗事发后,拿把菜刀就往我家里面闯,菜刀乱挥,保镖都抵挡不住,还好我当时在场,一个直踹叫他狗吃屎,才将他制服。」
这丫头还真是有胆量,顾子默对她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于是问:「女侠,他是你亲舅否?」
宋薇薇叹了口气,说:「在正义面前,我宋薇薇一向六亲不认的。真看不出我舅是那么凶狠的人,我老爸仁厚,送了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特地照顾他一家,安排的都是清闲职位。他倒好,狼子野心,想合伙小人吞我老爸的公司,被发现后,还要行凶。这次不管于公于私,我都要抓他回来!」
顾子默愣了愣,惊呼:「什么?他跑了,你要亲自去抓?」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抓人是警察的事,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凑什么热闹?」
「哎哟,讨厌,别这样凶人家嘛,好了好了,马上要登机了,回头说……」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然后宋薇薇放低了音调说:「师傅,这一去,我可能不回来了。」
顾子默吓了一大跳:「别上飞机,回来跟我说清楚,什么叫不回来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抓人!」
「就这样吧,默哥,抓到我舅后,我还要去一个神秘的地方,学习绝世武功,可能少则十年,多则五十年,六十年吧。」
顾子默不可抑止地大吼:「神经病!!学什么狗屁绝世武功!这世界上那里有什么绝世武功!」
「唉,我也知道我有病,反正,就别等我啦,找个正常姑娘,就娶了吧。」
顾子默还待劝解,电话已经被挂断,回拨,已然关机。极度不安和急躁的他立即拦下计程车赶往机场,然而,那一飞冲天远去的身影,注定两人缘分到此结束。
第二次被女人甩,不甘心呐,顾子默厚着脸皮找到宋薇薇的家,得到以一句冷冷地警告:你小子算什么东西?离我们家薇薇远点!
顾子默从小被教育要有羞辱心,长大后才发现,太害羞了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对宋薇薇的老妈竖起中指:有钱了卵不起啊?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等着!
为了这段感情,顾子默狠下心,好说歹说,同公司争取了一个月假期,并向阿狼借了些钱,漫无目的地找寻多个城市,那可爱有可恶的丫头,始终不见踪影,就这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仿佛从来也没出现过。
顾子默既难过,又感到深深的无力,不由自问:难道我命犯天煞孤星?注定与女人无缘,要孤独一生?
秋季的某一天,夜刚朦胧,顾子默独自来到小凡的酒吧。
酒吧叫『蓝瑟』,搞的像造汽车似的,很多人都说干脆叫『男色』得了,恐怕生意还红火些哩。
店内此时无客,只有一新来服务小妹热情招呼,青春靓丽。
顾子默一屁股坐下,头也不抬:「一瓶二锅头,谢谢。」
酒上来之后,顾子默就沉默地喝着酒,沉闷地抽着烟,整个酒吧内就他面前的桌上孤零零的一瓶酒樽,显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三人当中,属小凡比较牛,开了这间『蓝瑟』酒吧,规模不是很大,可好歹也算是个体经营户。与别的酒吧独树一帜的是,这里没有啤酒和洋酒,只售白酒,并且只在周末开店。前者是因为兴趣,后者则是因为忙。忙是因为除了经营酒吧之外,小凡还有诸多职业,比如说汽车推销员,摩托车赛手,比如说健身教练,再比如说,开锁。
开锁是靠硬技术吃饭的,是门艺术,半点马虎不得。不像装腔作势的阿狼,拎把砍刀,站在人群前,乍一看,还挺穷凶极恶的。不知他深浅的人,搞不好腿都要软上一软。但认识的人都知道,这个死胖子其实是外强中干,绣花枕头。一旦开战,他溜得最快。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从客观角度来讲,小凡给阿狼总结了两个字:装逼。
顾子默听过后,笑而不语,却举两手两脚,表示相当赞同。而阿狼听到后,则表示情绪非常稳定,但他说:我操!
「墨子,好耐无见,忙紧D咩呀?」小凡准点到店,发现许久未见的顾子默比以往出奇地早来,而且身旁不见他的靓妞,心里唐地一突,拿了瓶五粮液挨他坐下,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条女呢?」
顾子默面无表情,将喝空的二锅头酒瓶推到一旁,取过五粮液自顾自地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才说:「别讲广东话,也别提她。」
小凡天生聪明,看顾子默落寞的神情,已经猜到最不想看到的结局,不动声色召来女服务员,故意调笑地问她三围,还伸手去拍她的翘臀。女孩红着脸说老板你好坏,小凡偷偷瞥一眼顾子默,见他竟然低着眼皮,看也不看,当那漂亮妞如空气一般。
小凡轻轻摇头,拿了一包中华香烟,放小妹离去,往沙发上一靠,陪顾子默烟雾缭绕地沉起默来。
过得半小时,小凡几乎快要在沉默中死去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阿狼。
小凡问:「狼啊,依家系边啊?」
阿狼说:「边你个嗨啊,跟哥讲国语!」
小凡说:「顶你个肺,速来蓝瑟,墨子返来了!」
阿狼来的时候,音箱里正播放着节奏鲜明的爵士音乐。除了自家两个兄弟,客人并不多,只有五个人:两人把酒言欢,三人在火拼斗地主。女人输了脱衣服,男人输了给钱。
地主是个体态丰满的女人,那奶特别大,男人们根本就是合伙搞她,想她脱个精光。这女人衣服本就不多,不幸输了一把,现在更少得可怜,要是再输两盘,就要露底。
若换做平常,阿狼绝对大感兴趣。此女相貌出得厅堂,一定上得了床,心底下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嚷,让他凑上前去围观起哄。可是,阿狼始终迈不出脚步,因为今天的情况有些异样。
顾子默已经转战沙场,他嫌小妹拿酒的速度过慢,直接坐到了吧台前。
收到小凡无可奈何的眼神示意,阿狼快走两步,紧挨着顾子默坐在吧台前,看他一杯接一杯喝酒、一支接一支抽烟,想问他出了什么状况,却被小凡用眼神制止。
阿狼用手拍拍张开的嘴巴,把疑问拍回肚子里,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一时间,三个平日里无话不说的哥们,此刻就像突然间被毒哑了一样。
阿狼就像是烧红的铁锅中的蚂蚁,备受煎熬。小凡也是缄口不言,只顾在吧台里帮顾子默点烟倒酒。
气氛很沉重,阿狼仿佛看到自己头顶上的烟雾变成了滚滚乌云。憋的难受,阿狼首先开口打破沉默:「天气真好啊!」
好像是为了打破这过于沉闷的气氛才说出来的一句,后知后觉也太过无聊,于是赶紧闭嘴。又是一阵痛苦的沉默后,还是阿狼说:「嗳,你们知道吗,我小时侯总以为,到了21世纪,我国会实现民主呢!」
小凡笑了:「苍井空刚出道那会,我以为她会一直存在我的电脑硬盘里,直到她穿上衣服跑来我们国家,说她还是处女的时候,我知道,我又相信爱情了。」
竖起中指,阿狼大大的鄙夷加恶心:「那婊-子若敢出现在哥眼前,一定砍成三段,搞死她!臭不要脸!」
小凡质疑:「她可是千锤百炼,经历过那么多男人的深入浅出,你行不行?你要是搞不死呢?」
阿狼想了想说:「搞不死——搞不死就算逑,谁鸡芭想搞她了?我是说砍她!」
小凡笑了笑:「在我国,一个人是否被尊重和被尊重的多少,取决于你身上披着的社会身份的大小,或财富的多少。人性的尊严是与生俱来的,在一个正常的社会里,是个人,就应该被尊重。但在我国,尊严是要通过某种外在的东西交换得来的。」
阿狼问:「啥东西?」
小凡答:「金钱和权利。」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狗屁金钱和权利。」阿狼撇了撇嘴,把目光移到顾子默身上,见他还闷闷地在喝酒,并不表示意见。帮他满了杯酒,顾子默眼皮眨都不眨,一仰头,干了。
小凡扬了扬眉毛,与胖子对视一眼,阿狼会意,砸砸嘴问:「墨子,你以为呢?」
良久,良久,两人听到了顾子默略带凄凉的声音:「我以为,她会和我结婚……」
顾子默嗓音嘶哑,语气中有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阿狼默然,心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给自己和他倒满了酒,碰杯,两人一干而尽。莫道有酒终需醉,酒入愁肠愁更愁。
点燃一支烟,小凡的心头浮上浓浓的歉意,因为顾子默爱着的那个女孩,是自己介绍的。奈何,他的感情路上变幻莫测,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
「以前——」顾子默又一杯下肚,幽幽的说:「她最喜欢和我过招,而我最喜欢背着她,仿佛现在闭着眼睛,我还能闻到她的体香。带着温暖气息,就好像……就好像,往热牛奶里加了糖。」
说分手,竟然连最后一面都不曾相见,那个牛奶加糖的女孩说她要去学习绝世武功,顾子默当时觉得她有病,现在看来,是自己病得不轻。
顾子默不知道,在茫茫人海中搜寻不到她的下落时,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变得绝望,他只知道,有一刻,自己的眼前成了一片汪洋,而她乘着轻舟,残忍地消失在视线里,下一次见面,可能是五十年?六十年?
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不敢想,曾与她度过多少个真实的晚上,一转眼,离开后,顾子默身受重伤。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轻易忘记那60个疯狂的日日夜夜,「日日耶耶」叫得那么爽,狗日的当我是G点振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