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染一觉睡到晌午才起‘床’,一起‘床’就见采薇和小良子看着她吃吃的笑,她知道他们笑什么,便还了一个大白眼,青衣端了洗脸水过来,笑说:“娘娘净面吧!午饭已经好了!”
云不染点头,沁凉的清水扑在脸上,有种异样的舒爽,她洗了把脸,问:“景阳宫那边,没人来吧?”
“没有!”采薇和小良子拼命摇头。-
云不染松了口气,没有就好,再来她真心受不了。
吃完午饭,正琢磨着慈宁宫避避风头,岳楠来报:“娘娘,清凉宫宫墙外发现两具尸体。”
“又中毒了?”云不染眼皮也不抬。
“可不是?”白狸眯着狐狸眼笑,“凤鸾宫那位还真是不嫌累,自打咱们入了宫,她可就没消停过!”
“她的毒虽然厉害,可咱们娘娘的计策也不差,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最爽了!”
云轻在一旁乐呵呵的说。
“好是好,可是,却没法让皇上知道!”云闪在一旁撇嘴,“皇上怎么就那么信她呢!”
云不染看他一眼,道:“闭好你的嘴,风蔓萝的事,不许给我泄‘露’半分!”
云闪吐吐舌头,回:“知道了!”
云不染微垂着眼敛,又陷入了沉思,云笙跟着风蔓萝也有些日子了,除了跟那些黑衣画皮师捣鼓些‘药’草之外,她好像也没做别的事,跟吴祠山那边更是没有一丝挂葛,难道说,那个假宫‘女’在撒谎?风蔓萝跟紫月‘门’确实没有关系?
可是,她跟萧逸庭和‘玉’无痕说的话却全是真的。
她一时也搞不清头绪,正想得出神,白狐山的书生匆忙而入。
“娘娘,何明有情况!”
云不染突地站起来:“快讲!”
“他昨晚鬼鬼祟祟的出去了,我们跟他到一处密林,发现他正往一个树‘洞’里塞什么东西,等他走后,我们过去一看,发现了这个!”
书生说着,将一封薄信递了过来,云不染‘抽’出信纸一看,寥寥的数行字:近日情形异常,不可轻举妄动!切记!
“你们派人盯着那树‘洞’了吗?”云不染问。
“盯着呢!”书生回答,“只是,一直到现在,都没见什么人出现,会不会,已经惊动他们了?”
“继续盯!”云不染吩咐,“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书生离开后,云不染又问云闪:“知棋那边,有什么动静?”
云闪摇头:“暂无异常,昨日太皇太后感了风寒,身子不适,知棋一直在那里照顾着,寸步不离。”
“太皇太后病了?”云不染起身,“我去瞧瞧她!”
进了慈宁宫,果然见太皇太后恹恹的躺着,面‘色’有些蜡黄,人一老了,就是不能病,不病时还显得鹤发童颜,一病,那脸便全垮了下来,太皇太后看上去十分憔悴,看来,这病来势汹汹。
云不染守着她嘘寒问暖一阵,又陪她说了会话,知棋垂手立于一旁,话不多,眼力劲儿却好,太皇太后想要什么时,云不染有时不解其意,她却很快便能猜中她的心意,将那件东西递过去。
“到底是跟皇‘奶’‘奶’久了,都心有灵犀了!”云不染笑着看她。
知棋微一福身,含笑回道:“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哪敢跟老祖宗心有灵犀?体贴主子的心意,这原是做奴婢的本分。”
她说话之时,眉眼之间很是恭顺,云不染一时也困‘惑’起来,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是她猜想的那样,是个有野心称霸天下的‘女’人?
知棋见云不染老是盯着她看,便抬起头来,微笑说:“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哦,没有,只是,觉得你脖子有点绿……”她眯着眼,认真的去看那条微微‘露’出的翡翠吊坠。
知棋微一低头,便顺手将那条吊坠扯出来,笑说:“是这条翡翠链子的缘故吧!”
云不染微觉失望,这条琏子虽跟那宫‘女’戴的极为相似,可是,那宫‘女’的吊坠已被她扯了下来,可知棋的这一条,却好好的坠在上面,在阳光下闪着通透的绿光。
“这翡翠链子,还真是漂亮!”云不染笑着凑上去‘摸’了一眼,触手温润清凉,确实是翡翠中的珍品。
太皇太后在一旁笑:“这丫头倒是好眼光!”
知棋垂首低笑:“说起来,这还是老祖宗的恩赐呢!”
“哦?是皇‘奶’‘奶’送给你的?”云不染好奇的问。
“是孤送的!”太皇太后说:“说起来,这链子也有些年头了,还是太上皇留下来的,一共八条,可是同一块翡翠‘玉’石上雕下来的,出自同一个工匠之手,其余七个,孤全送了以前的嫔妃们了!”
“只这一条,老祖宗给了奴婢,老祖宗这是拿奴婢当宫里头的那些主子们疼着呢!”知棋抚着那条链子,泪眼‘迷’离。
云不染差点要吐血而死。
八条!
亲爱的皇‘奶’‘奶’,您没事整那么多链子送人干啥?八条一模一样的,您不觉得单调吗?
不过,虽然郁闷到极点,她还是没忘记旁敲侧击的问清这八条翡翠链子的去向。
慈爱的老人嗔她一眼:“你这丫头,问得奇怪,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孤如何记得清楚?这嫔妃进宫的时间也一样,一般新晋的嫔妃,孤都会送她们一条,送完为止,孤真心记不清了!”
云不染‘欲’哭无泪跌跌撞撞的走出慈宁宫。
亲爱的皇‘奶’‘奶’记不清了,所以,乖孙‘女’只好自个儿去找。
可是,谁知道先皇的太妃们都住在哪儿?
问了一些老太监,总算得到确切的地址:明絮宫。
不去明絮宫,云不染不知道原来皇宫这么大。
她虽然一直住在里面,左右不过就是在清凉宫和景阳宫和慈宁宫之间溜达,当然,因为风蔓萝的缘故,风鸾宫那一带,她也没少去,其余像如意宫‘玉’漱宫未央宫等,也都是因为当时住在宫里的人才会去,自从宫人散尽,这些宫便全都荒废着。
但是,再荒废,也比不上明絮宫。
这些宫是没人住才荒废,而明絮宫则不同,明明有那么多人住着,却看起来荒芜异常。
曲曲弯弯的走了好久好久,前面带路的太监一路小跑都有些气喘吁吁的,在皇宫的西北角处,总算看到宫‘门’上的三个大字:明絮宫。
明絮宫前的青石板路上,满是青苔,有些地方的石头已经发黑,很显然,这里人迹罕至。
虽然不至于荒草丛生,但因为不在帝王的视线范围内,所以,被派到这里的宫人也便偷了懒,地上稀稀落落的落叶,草也在石缝间冒了头,而几个宫人则聚在一起不知做什么,猛然间看到云不染,木木然的也不知道害怕,想来,并不认识她。
云不染自然也懒得管她们,径直上前去敲明絮宫的‘门’。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斑驳落漆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将头探了出来,对着云不染打量半天,道:“是送衣料来的吗?”
身旁的太监怒斥:“什么送衣料的?这是皇后娘娘!”
老‘妇’忙躬身施礼:“老奴老眼晕‘花’,娘娘勿怪!”
云不染微笑道:“不知者不为过,本宫可以进去吗?”
“娘娘请!”老‘妇’让开‘门’,云不染一脚踏进去,便觉数十双眼睛齐唰唰的望了过来。
她就此愣在那里,半天无法回神。
视线前方的正殿里,坐满面目呆滞的‘妇’人,有的年轻些,有的却已垂垂老矣,不过,不管老的还是年轻的,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呆。
她们聚在那里,或坐或卧,有的在绣‘花’,有的在画画,有的在抚琴,形态各异,只是,不管是在做什么,面上都没有欢悦之感,动作也是迟缓僵硬,她们就像是一群提线木偶,没有一丝表情的机械的动着。
对于云不染的突然出现,也只是刚开始瞥了一眼,一眼过后,便仍是各忙各的,再也懒得看她。
云不染咽了口唾液,缓缓的走向那群‘女’人。
“这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白发老‘妇’人站在殿‘门’口哑声喊。
那群木偶们看了她一眼,基本没什么反应,只有一个声音轻笑:“原来当今的皇后是这幅模样!”
云不染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看起来还很年轻,眉眼也长得娇俏,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春’衫,看起来很是出挑,她一开口,身边一个年过半百的灰衣‘女’人便呵呵的笑起来:“你有姿‘色’,可是,有用吗?”
黄衣‘女’子冷哼一声回:“就是比你这老蹄子有用!”
“老蹄子?哈哈!”灰衣‘女’人笑得前仰后合,“我这个老蹄子,可就是你的明天!岁月催人老,对哪个‘女’人也不留情!你这朵‘花’儿,注定要在明絮宫的烟尘里凋零!”
她这话一说,大殿里的‘女’人立时分成两派,年轻一派全站在了黄衣‘女’人身边,年老一派却都挨向灰衣‘女’人,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