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女’眷们的脸上缓缓掠过,每一张脸,都是笑逐颜开,大喜的日子,当然要用大喜的表情来配,能来这里参加宴会的‘女’人,多是府中的主母,素日里做惯了表面功夫,单凭一双‘肉’眼,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
但是,有的时候,看人用的不是眼,而是心。
‘女’人的第六感通常很灵,尤其对那种怨毒嫉恨的目光,更加的敏感。
云不染从两个‘女’人眼中,感受到了这种异样的目光。
一个是京城禁卫军首领之妻姚莲,另一张,则是太医院尊太医何田之妻武娇。
姚莲是个大嗓‘门’,说话语速极快,‘性’情泼辣,此时却异常的低调,脸上温润婉约的微笑,与她平日的作风十分不符,而武娇则出身风尘,骨子里的轻浮,到哪儿都改不掉,此时却也笑得端雅大方。
云不染‘唇’角微扬。
她在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狐狸‘露’出她们的尾巴,她好手起刀落,除去一块心病。
她们果然没让她失望。
两人奋力向前挤着,装作一脸好奇的模样,似乎是想好好的看一看这传说中的龙凤双胎,及至挤到跟前,尖尖细细的手指貌似温柔的向婴儿娇嫩的脸部抚去。
一股微微呛人的气息,迅速弥漫在空气中。
只是,在美酒佳肴的香气中,并不容易觉察。
身边扮成太监的莫鱼和莫夏迅疾出手,牢牢的捉住了两人的手。
两‘女’大惊失‘色’,齐声怒叫:“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得先看一看,你们的指甲里,装着的是什么!”云不染冷哼。
“我们指甲里能有什么?”姚莲昂起头,“不过是些残余的胭指粉末罢了,娘娘的心眼也忒小了,既如此,还办什么满月酒?自个儿守在屋里头不就得了?”
“装得还‘挺’像!”云不染拍手:“姚莲确是如此泼辣,只是……”她忽然扬起手,重重的给了姚莲一记耳光。
众‘女’眷倒吸一口凉气。
但奇怪的是,在云不染这样的大力下,姚莲的脸仍是一片青白,连半点红印也没起。
云不染伸手在她的脖后‘摸’了‘摸’,猛地一用力,一张带血的人皮便被撕了下来。
众‘女’眷们这回直接改尖叫了。
血糊糊的人皮后面,是一张再娇俏不过的脸,杏眼桃腮,国‘色’天香,有人认出来,惊叫:“烟紫萝?”
云不染备感意外,伸手又揭下武娇的假面。
这回更加意外,居然是逐如云。
“风蔓萝呢?”云不染冷声问。
两人作誓死不降状,还她以一记白眼,云不染也不客气,直接吩咐身边的莫鱼:“送她们上路!”
莫鱼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闪过,一腔污血喷‘射’而出,逐如云的脑袋骨碌碌滚了出去,双目犹自圆睁,很显然,她没想到云不染会如此利索的处理她,她以为她总会再啰嗦几句。
但自从风蔓萝意外逃脱之后,云不染便已彻底改掉啰嗦的习惯。
不知是莫鱼有意为之,还是逐如云离烟紫萝太近,那腔热而粘的污血,喷了烟紫萝一脸一头,她伸手抹了一把,在那种粘腻诡异的触感中连声尖叫:“别杀我!我说,我说,她没来!”
“怎么会?”云不染皱眉,“她那么恨我,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我也不清楚!”烟紫萝急剧的喘息着,“约好了一起进宫,她用的是吏部‘侍’郎‘女’儿的脸,可进宫之后,我一直没有看到她!”
云不染冷笑,这个风蔓萝,倒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弄’了两个替死鬼来,自已倒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可是,不管她去了哪里,只要她进了宫,今晚便一定逃不掉。
云不染布下的,是一张细密繁琐的大网,从孩子尚在腹中时,她就已经在计划了,满月酒是个幌子,她其实是想看一看,躲在暗处与她为敌的,到底有多少人。
当然,她不会以自己的宝宝作‘诱’饵,出现在酒宴上的宝宝,也不过是她设法做出的假宝宝,因为在襁褓之中,只‘露’半张小脸儿,又推说孩子在睡觉,任谁也看不出什么蹊跷。
此时此刻,雨‘花’池和清凉宫两处,亦在进行一场殊死搏杀。
这是云不染抱着孩子从无双殿出来之后,去过的两个地方,她在故布‘迷’阵,她就是要让那些鬼影搞不清孩子到底在哪里,不得已,他们只好兵分好几路,在内卫严格的检查下,能进入皇宫的人,本就不多,再强行分成好几路,这明显就是找死的节奏。
事实上,孩子仍在无双殿的的秘道里好好的睡着。
她才没那么傻,没事抱着自己的娃‘乱’跑,做移动的靶子给人‘射’。
袭击两宫的鬼影很快被清除殆尽。
只是,还是没发现风蔓萝。
云不染的心又提了起来。
好在,魏景那边很快传来了消息。
他们在岳王府发现了风蔓萝的踪迹,她是去岳王府的地宫通风报信的,想来,在魏景和岳楠跟踪那个汉子时,她便已发现了他们的形踪,所以,临时改变了入宫的计划。
因为风蔓萝搅局,还是让金衣‘女’人一伙逃脱,地宫中有一块重达千斤的石‘门’,机关触动之后,石‘门’闭合,数百人齐力相推,也无济于事。
只是,金衣‘女’人虽逃,却也并非没有收获。
魏景他们在岳王府的地宫发现了大批粮食。
云不染看到那些粮食,高兴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围着那些粮食又跳又叫,手舞足蹈,活脱脱就是一个疯丫头样。
“粮食……哈哈哈,我有粮食了!哈哈哈!”她笑得直不起腰,笑得肚子疼,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身边的几大‘侍’卫完全被她笑傻掉了,后来,便跟着她一起傻笑。
经过盘点,这里的粮食,约有六百万斛,大萧现有兵士约五十万人,实际上,原本是大军百万,这三个月下来,折损近一半,这六百万斛粮食,够这些兵士吃个三年五载的不成问题,而国内,云不染自开‘春’起,便开始屯田,鼓励老百姓开荒种地,并且减免赋税和徭役,这一举措令战火洗礼过的大萧重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像。
当然,这些事,她是不懂的,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名武将,只懂安邦,不懂治国,但南宫烨似乎很好的把这一块撑了起来,屯田减税的举措,便是由他提出并贯彻实施。
至于南宫烨是怎么会制订这些措施,那就只有问住在皇宫某幽深处的萧先生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精’神一爽,脑筋也转得飞快,无双殿内,云不染一改以往的沉闷抑郁,撸着袖子剔着牙发狠:“这口气老娘总算缓了过来,各位群殴姑‘奶’‘奶’的瓜娃子们,等着吧,等着老娘的重拳出击!”
生过宝宝一身轻的云不染,以一种令人咂舌的疯狂投入到了报复和搞破坏的行动当中。
她先将岳王府内的军粮用车转移了出来,数百辆车,数百个方向,车上全部用黑布‘蒙’着,在京城各地进进出出,来来往往,把n个躲在暗处打探消息的货折腾得眼珠子一个劲打转,最后,什么也没打探出来。
金衣‘女’对着没用的属下大发脾气。
“蠢货,废物!叫你们做什么事都做不好!再出去找,找不到那批粮食的去向,老娘把你们当米饭蒸了!”
下属们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的爬了出去。
温夜见状,缩缩头又缩缩脚,恨不能隐形。
金衣‘女’看到他那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修长的手指,对着他的头一阵猛点:“王八蛋,蠢货,老娘苦心积虑积攒的粮食,全毁在你手里了!”
温夜的额头被点得鲜血淋漓,却不敢动弹,只是连声告饶:“姑‘奶’‘奶’,我也不想的是不是?谁知道他们会跟上来?”
“你没长眼睛吗?你的眼睛是用来当摆设的吗?”金衣‘女’恨得咬牙切齿,“我索‘性’给你抠出来,当玻璃球玩算了!”
一旁的风蔓萝见状,嗤地一笑。
金衣‘女’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这位蔓妃,你还有脸笑吗?前一阵子,我那二十万大军,可是被你生生的毁去了,你跟那只猪一样愚蠢!”
风蔓萝翻了翻白眼,含糊不清的回道:“我这头猪,可刚刚救了你一命,你还等着猪来救你的命,那你又算什么?要不是我,那个姓云的贱人,就把你们当饺子包了,给她那两个死鬼小孩下了满月酒!”
金衣‘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风蔓萝却一直‘阴’恻恻的盯着她看。
“你老是看我做什么?”金衣‘女’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
“我在猜,你到底是谁!”
“猜出来了吗?”金衣‘女’忽然对她嫣然一笑,原本粗暴难听的声音,陡地变得娇软温柔,“若是你能猜出来,我什么事都听你的!”
这样娇软的腔调,听在耳中却有种说不出的膈应,风蔓萝下意识的缩了缩肩,冷笑说:“你跟青牙王长得一模一样,脾气却全然不同,青牙王的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萧逸风谋位之时,也曾与她有过‘交’集,我们查过有关她的事,据一些好事的说,青牙王之父昔年曾来过大萧,并看中一个乡野村‘妇’,与她一夜风流,那村‘妇’产下一‘女’,莫非,你就是那个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