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厨房后,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众人一早赶来,众是饥肠辘辘,遂大吃一顿,饭厅在一处极大的营帐之中,人头攒动,云不染边吃边附在萧逸庭耳边说:“要毒死这么多人,那得多少‘药’啊?你带来的‘药’够不够用?”
萧逸庭瞟了她一眼,低低的回:“多吃饭,少说话,另外,别‘挺’着‘胸’!”
云不染愕然,她哪里‘挺’着‘胸’了?
萧逸庭又低低道:“别看自己的‘胸’!注意,有人朝你走过来了!”
话音刚落,即有三两个士兵勾肩搭背而来,很显然,他们跟运水的这帮士兵很熟,一见面就捣了云不染一拳,云不染被捣得龇牙咧嘴,那个士兵亦觉拳头有些异样。
他突然凑过头来,伸手就去扒云不染的‘胸’,嘴里还嘻笑着说着什么话,云不染吓坏了,绿痕见状,忙上前来解围,用鲜卑话说:“他怎么会藏馒头在衣服里呢!绝对没有的事,就是早上天冷,多穿了件护‘胸’!”
那士兵哈哈大笑着跑开了,云不染长吁了一口气,低低说:“到这种语言不通的鬼地方,还真是要命!”
“是啊,装哑巴也不容易啊!”萧逸庭点头,“等吃完饭,我们就行动,让绿痕带我们去找军官的营房!”
寻找军官的过程亦十分顺利,因为他们顶着一张鲜卑人的皮相,丝毫不曾有人生疑,于是,营帐之中,萧逸庭和云不染再度大刀阔斧的行动起来,一个负责毒杀,一个负责扒皮制皮,这一番忙活,等到扒完九张军官皮之后,天‘色’已暗了下来。
“还差一张就齐活了!”云不染喘口气,说:“快,一鼓作气,争取明天烩狗‘肉’!”
萧逸庭轻哧一声:“我们两人,今天真成了地地道道的侩子手了!杀人倒跟砍菜剁‘肉’似的。”
“今天不砍人,明天便等着被人砍!”云不染耷拉着眼皮,“宁愿我砍人,坚决不能让人来砍我!”
两人在那里边说话边忙活,剩余几人则戴着假皮相在帐外放哨,他们只想着人多聚在一起,有事好照应,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鲜卑军的军阶森严,而这几个军官,并不属同一级别,平日里,这几个亦是最会拿腔作调的,所以,他们不会这么一团和气的聚在一起,更不会勾肩搭背挤眉‘弄’眼耳语来耳语去的。
云不染只顾在屋内加工人皮面具,萧逸庭则负责毁尸灭迹,自然也不会留心外面那几个货在做什么,但是,他们不留心,自然有人留心。
事实上,在他们几个刚进入军营饭厅吃饭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在留心他们了。
他就是鲜卑军营校尉胡征。
看到这伙近乎半哑巴的人,在军营里胡‘乱’窜动,胡征的心里一个劲发‘毛’,他试图套问他们的底细,可是,对方始终在装哑巴,只有一个人在说话,等到他们接二两三的出现在军官的营帐时,他便全然明白了。
也许,下一个要被剥了皮相的人,就是他。
但是,他不知道,其实他并没有进入云不染的视线,他虽是校尉,但负责的事却是器械库的管理,一直待在库房里,云不染等人没有机会看到他。
当然,如果有机会看到他的话,也许第一个要干掉的人,就是他。
一个画了皮的人,云不染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
胡征越待越是心慌意‘乱’,对方来势汹汹,他是到该考虑撤退的时候了。
次日清早,趁着晨雾‘迷’茫,他逃离了这片防区。
几日后,东孟皇宫,胡征跪在黑亮得可以照出人影子的大殿地板上,身子微微颤抖着,等待着江舟的问话。
“没有朕的命令,擅自返回,胡征,你可知罪?”江舟面‘色’‘阴’冷。
“回皇上,属下亦是不得已,这堤坝守兵,眼看就守不住了!”胡征战战兢兢的回答,“属下想,那伙不速之客,便是大萧的云后他们!”
江舟倏地坐了起来,急急道:“你说什么?云不染?”
“属下猜想着是,未曾确证!”胡征小心的回答,“属下听说,‘玉’无痕已带领萧兵攻打番都,想来,他们是想双管齐下,对万清来个大围剿!”
“这伙人,胆子倒真够大的!”江舟喃喃的说:“尤其这云不染……”
想到云不染,眼前不自觉的又浮起一张笑得眉眼弯弯的笑脸来,以后这张脸对着他笑,他就会觉得十分的不耐烦,可现在想起来,却又是心痒难耐,谁能想像呢?那个看起来窝囊的受气鬼,在经历一番折磨之后,竟然会有这般胆识,整个儿像变了一个人,想当年,他若真得到她,岂不也等于得到了天下?
懊悔之余,又生气恼之心,当即冷笑一声,说:“且由得他们闹去,等他们闹完,朕才真正要给他们来个一锅烩呢!”
胡征唯唯诺诺点头:“皇上所言极是,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都是些瞎‘操’劳的货,唯有皇上,才是最后的赢家!”
“你倒是会说话!”江舟瞟了他一眼,又问:“朕让你潜入鲜营做的事,你可做好了?”
“基本上……算是……差不多了,”胡征结结巴巴的说:“那堆东西属下也暗中藏得妥妥的,只是如今那儿是萧逸庭他们的地盘,就怕他们万一给翻出来,可属下又不能在那里看着,若是这小命没了,就没人能给主子报信了!”
他说着,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江舟知他是贪生怕死,却也懒得再说他,皱眉道:“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胡征如逢大赦,急急的退了下去,江舟半靠在塌上,又叫:“豹子,去倚云楼给我们那位尊贵的太子报个信儿,就说,他报仇雪恨的日子到了!”
……
死海,堤坝防区。
十张皮相已全部完成。
十人刚回营帐,好好的过了一番当官的瘾,虽然不能说话,可是,当官的本来就话少,没事嗯嗯啊啊两句充个数就行,很快,就有大厨过来报告,说早饭已备好了,一听到吃饭,一帮兵士们登时来了‘精’神,一齐聚在了饭厅里,熙熙攘攘的,两处饭厅足足有三四千人之多,大都有说有笑的,有的甚至争争抢抢。
他们不知道,他们争的是死,抢的是亡,这将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早餐了。
饭厅外,云不染等人零落的分布在营帐的角落里,略有些紧张的看着饭厅这些人。
大家都是浴血杀场的勇士,早就练得心硬如铁,可是,一想到这么多人即将在半柱香内陆续死亡,还是有点说不出的恐怖与紧张。
事实上,毒发得比预想中快,很快,便有人捂着肚子叫疼,但等他们觉察到疼的时候,他们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黑而紫的血,从他们的口中不断溢出,不时有人摇晃着倒下,也有人顿悟,试图拿起自己的武器,可是,就算拿着武器,又要找谁去复仇?
在如暴风雨一般袭来的‘迷’茫痛楚与不安中,他们纷纷倒下了,尸体压着尸体,黑血溅得到处都是,现场一片狼藉,饶是见惯杀戮的人们,亦觉不寒而栗。
萧逸庭喃喃道:“战争,这就是,战争!”
是啊,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一定要分个胜负,才能消停!
但很快他们就没有时间感叹了,因为士兵都是轮班吃饭的,虽有大半折损在饭厅,可是,还有少半却幸存着,他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赶着那群士兵来送死。
绿痕终于有机会发挥她最大的效用,她在军营中跑着叫着,向军士们传达着刚刚发生的可怕事件,乍闻到这样的消息,每个人都傻掉了,疯了一般往饭厅跑,绿痕在后面吆喝着,像极了一个驱赶牛羊上圈的猎人。
而防区外,事先埋伏在外围等待命令的萧军无声的围了过来……
任务完成得非常漂亮,一切亦进展得十分顺利,顺利到不敢想像。
“我们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这防区的四五千人干掉了吗?”云不染扯着萧逸庭的手,一时竟似陷入一场诡异的梦境之中。
“是的!”萧逸庭肯定的回答,“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只是不知无痕那边的情形怎样,留下一部份人驻守堤坝,剩下的人,随朕一起向番都开拔,趁热打铁,此番定要诛灭万清!”
一行人稍事休息,便又匆匆赶向番都,一路马不停蹄,披星戴月,至夜深时,方在一处旷野处停下来安营扎帐,暂作休整,伙头军则开始支锅做饭,没多久,旷野之上便一阵阵饭香扑鼻。
没多久,便有探子过来通报番都的情形,战斗一如想像中惨烈,但‘玉’无痕已攻进番都,带人包围了番都皇城,只是,万清仗着武功装备‘精’良,负隅顽抗,萧军虽将皇城围得跟铁桶似的,一时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是围而不攻,听闻云不染这边大获全胜,他亦很是兴奋,只等他们到了,再作计较,而那些闻风前来增援的鲜军,则被沿途突然杀出的游击队打得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