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当年也是奋斗在宅斗一线的人,听见贾赦说脏东西,当场脸色都变了。她狠狠得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却是一脸委屈:“老太太……”
贾母却是不闻不问:“鸳鸯!把东西拿上来。”宝玉是贾家里的宝贝疙瘩,这一堆物件里有宝玉的旧衣裳,贾母一眼就能认出,心里对贾赦说的也信了一大半。
“鸳鸯姑娘还是小心点,这东西可与你们小姑娘有大妨碍。”贾赦说得阴阳怪气。
鸳鸯却是在翻看中,唬了一大跳。宝玉的衣物用料是最精细的,布料也最娇贵,有什么痕迹基本去不掉。看似寻常的旧衣裳,细密处却藏了不少血点、痘浆留下的痕迹。思虑着贾母的年纪日渐大了,鸳鸯也不敢把这些端给贾母看。
因见着鸳鸯迟疑了半天没有反应,贾母也怒了:“鸳鸯,难道你也不听我这老婆子的话了!”
“老太太尊贵,何必看这些脏东西污了眼睛。”鸳鸯没法子,只好自己拿着这些旧衣裳,把觉得没什么的尺头递了上去。
一股子浓香扑面而来,贾母却是勃然大怒,原来那做衣服的尺头具是用特殊药材浸染并熏香处理过的:“老二家的,你、你怎么敢!我之前怎么同你说的!”
“媳妇没有!没有呀!”王氏见贾母的样子,心中惶惶不安。
“哼!”贾赦冷笑,双手拍了几下,让人把周瑞给推了进来,如此周瑞同周瑞家的夫妻两算是在贾母面前齐聚了。“你若是没有,为何会派你的配房去外头买些麝香、红花、芫花等孕妇不宜的药,还是一家买一些,生怕有人知道。又哄着我媳妇吃了好些个桂圆。我媳妇小门小户出身,是不懂这些。可也不是任你虽意磋磨的!”
其实王氏的心思也很好理解,同贾瑚想的一样,不过是准备再大房内斗之际,再添上一脚,落井下石。可不想,大房没有内斗,反倒是再次打起了分家的主意。
王氏在这边解决不了,又有人去外头通知了贾政。二房夫妻两都极为自私自利之人,两人见也没什么极深的感情,若为了自己,都是会相互舍弃的。贾政赶来,见大房这边似乎针具确凿,贾母又发了怒,便准备着舍弃了王氏。
“王氏!你这个毒妇!我那未来的小侄子哪里得罪你了,让你下此毒手!”贾政进来,一巴掌打到王氏脸上:“休妻!宝玉如何能有你这样的毒妇做娘!”比起贾赦,假正经的贾政脑子还真是要灵光几分。他说休妻,一是以退为进,二也是撇清自己。
果然,贾母气得直拍桌子:“你又说的什么话!你要休妻,又要将珠儿、宝玉还有元春至于何地?一家人,有人什么不能说清楚,是不是老大?”
贾赦被贾母拿话给堵住了,贾母这样说,他一个做儿子还真不好回答。
贾瑚脸色一暗,插嘴了:“老太太这话说的虽是在理,可二叔家的事情我们还真不好插嘴。我们拿二叔、二婶当家人,可二叔、二婶怎么想,瑚儿还心里真没底。”
见贾瑚不依不饶,贾母只好又哄到:“瑚儿说什么傻话。怎么不是一家人了。”
“那先把我母亲的嫁妆遗物还来。当初我母亲可是响当当的六十八抬嫁妆,如今库房里只剩下三十来抬,竟是遗失了一大半。就算是绸缎瓷器什么的有损耗,也没损耗成这个摸样的说法。”贾瑚的脸就一直这么冷漠。
毕竟是二房理亏,贾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依旧把贾瑚当宝玉来哄着:“这么多年了,那些东西哪里理得清说得明的。你母亲的东西不在了,老祖宗以后找更好的给你。便是以前的东西在着,现在也不时新了,哪里有新东西宝贝。”
“老太太的心意,瑚儿心领了。只是新东西再好,也不是我母亲留下的。那点子东西是母亲留给瑚儿同琏儿加上玥儿的唯一念想。还请老太太让二婶还来。”贾瑚想了想,怕王氏又找借口赖在邢氏身上,于是继续说:“如今我们太太虽说也帮着管家在,可也仅仅是管着家里的花园子等小地方,库房的钥匙是沾都没有沾的。”
王氏哪里还得了贾瑚去了的母亲的嫁妆,那些东西不是拿去变了银子,就是存进了她的私库,准备日后宝玉娶妻,留给宝玉的。如今就算东西还在,她也不能大喇喇的拿出来,不然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贾政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只知道王氏没事就同他叫穷,前些日子,他要支个八百两出来,王氏都不让。见王氏贪了东西,自己又没见着好处,早就压着火气在:“东西呢?你一个做长辈的,也好意思打小辈东西的注意。”
王氏支支吾吾,最后吞吞吐吐的说:“瑚哥儿,哪里有一家人说两家话的。你母亲的东西不就是你的吗?你的也就是咱们家的呀。”
“哈哈哈哈!笑话!老太太您看,这边是你说的我们家同二叔家是一家人。”贾瑚的眼睛里透露出狠戾的神色:“我母亲遗失了三十多抬嫁妆,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寻常人家嫁女,都没这么多东西的。行,既然老太太、二婶不给我一个交代,那我就去报官。这遗失的金额可足够官府重视的。”
说道报官,王氏反倒是轻松了。她觉得以自家的权势,官府自然不敢乱插手的。只是她忘记了,如今她同贾政都可以说是白身。
王氏笑着说:“那瑚哥儿便去吧。也许你觉着,官府能给你一个更好的交代。”
“那当然。”贾瑚说:“我母亲当年的嫁妆,怕是如今皇后娘娘也是大概知道的。就是怕官府抄来的时候,有些人的面子会站不住。”
皇后的虎皮扯来,贾母同贾政才猛然惊醒:他们家可不比以前了,如今有官身的可全是大房。虽说贾母能说动不少老亲,可是大房后头站着的可能是皇后。报官同大房硬来,二房绝对占不到一丝好处。
“二太太犯病了。还不来人,带她下去吃药。”贾母说道。
贾政也对着贾赦同贾瑚说:“大哥同瑚儿莫怪,王氏这些时忧心着珠儿的病情,自己也病了起来,如今脑子不太清白。”
贾赦原本是被贾母堵住了话头,这会子也找到了说话的理由:“二弟这说得什么话。既是病了,怎么能把家里的中馈交给一个病人来掌管。”
“大嫂这会子不是身子重,不便宜吗?”邢氏有孕倒是成了贾政的借口:“王氏虽病着,但让她做些事倒是无碍。”
“如此一来,倒是我们家操劳了二婶,自己躲着受用了。”贾瑚的脾气已是到了忍不住的境界。
贾赦看了贾瑚一眼,也就接着说:“还是不用了吧。老二媳妇病着,管家难免出错,我们大房家底薄,这次便少了这么多,可经不起下次了。管家什么的还是分开吧。外头常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们家这样牵着扯着,这次是我们房里受损,二太太病了,也难保管下一次会怎么样。”
贾母最怕的就是分家了。大房如今人口多,又占着长这一头,若是说分家,太过偏心二房,在外头根本说不清楚。可若不偏着二房,又下不得自己的小儿子同宝玉,于是说:“我还在呢,当我死了呀。分家,分什么家!老大也是的,如今你媳妇身子重,难不成分家让她受累呀!”
“受累点,也比提防着被人下好。而且我们家里有两个姐儿,年纪也不小了,最不济,让她们学着管家也没有坏处。”贾母的偏心反倒是压死贾赦的最后一根稻草。贾赦不顾贾母的表情:“我们连瑚哥儿母亲的嫁妆都不能保住,再不分家,怕是日后连个西北风都没地儿去喝了!”
贾母叫着孽障,又喊又哭的,可是院子早就被大房父子把持住了。加上贾政之前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于是外头一个正紧的二房主子都没有。连一只苍蝇,若是没有大房父子的同意,都是飞不出去的。
知道贾赦父子是铁了心,贾母也不哭喊了,只是哀哀切切的说:“年纪大了,想一家子聚在一起和和乐乐难道都不成吗?”
“二弟一家子一贯孝顺,难不成出了这府里,还就孝顺不了了?若真是这样,这孝顺可是要人质疑。”贾赦常年不受重视,便是自己儿子都比自己强势。如今家里的老太太都服着软对他说话,他的表现倒是失了分寸。
见好就收,贾瑚也不想把贾母逼急了,不然到时候一个不孝的帽子带上来,那个是不轻松。“若是这会子分家,两家的情分也能保全。老太太只要同意了。让二叔一家子住在这府里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们家可养不起这些闲人罢了。”
贾母同贾政都觉得只要是还呆着这府里,就有利可图,见贾瑚如此说来,倒也答应的爽快。于是痛痛快快的找来宁府一行人,在宗祠的见证下,算是分了家。
在外人眼里,因为二房没有搬离,只算是分产不分家,全了贾母这个老太太爱热闹的脸面。可再贾府里,二房便从正经的主子变成了客居的客人。原来的院子时不能住了,梨香院同周边三四个小院子成了二房居住的地方,而贾赦则名正言顺的住进了正房。只有宝玉、探春几个小的依旧是养在贾母身边。二房图谋甚远,可他们不知道,单单一个客居,就能让他们受不了。
分了家,贾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李纨。李纨的脾气那不是假的,她说要劝秦可卿好生考虑,必然是要劝的,秦可卿的反应贾瑚也是算不准的。贾瑚写信给李纨,也算给秦可卿入府前扫清障碍,承诺秦可卿一进门,便是贾家的当家大奶奶。
收信时,秦可卿正好在李家做客,同李纨谈着嫁衣款式。李纨笑着说:“如今看来,贾瑚倒是有几分诚意。姐姐便在此恭喜未来的瑚大奶奶了。”
秦可卿红着脸答道:“让未来的世子妃同我道贺,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秦可卿的婚期就定在今年八月,她如此回答,便是她同意依旧入贾家的门,做好了出嫁的准备。
[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作者有话要说:分家了,可溪溪总觉得分得不够强硬……带着头盔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