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储妈妈示意同来的人都到花厅外候着。
王氏见状,便知接下来要谈正事了,虽然面上笑容不变,然而腰背却下意识地挺得趣÷阁直。
“阿梅,去换壶茶来。”王氏随便找个借口支开阿梅。
见人都退了出去,储妈妈便施礼笑道:“夫人今日遣我过来,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王氏敛容道:“愿闻其详。”
……
英国公府。
张溪得知英国公夫人遣了储妈妈去黄家问话,想要替张澜求娶黄宜安,十分惊愕。
“澜弟,和安妹妹?”张溪惊得话都说不顺溜了,“这怎么可能!母亲您是怎么想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英国公夫人不以为然,“看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还有没有世家贵女的沉稳从容?”
“我不是……”张溪张口就要给自己辩解,话刚出口又觉得辩不辩解的有什么要紧,眼下最关键的是先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母亲,您怎么想到为澜弟求娶安妹妹的?”张溪大惑不解。
明明黄宜安总共就过了英国公府两次,而且两次还都不怎么愉快,尤其是第一次,差点就把性命都丢在了叠翠轩下……
所以,安妹妹究竟是何时入了母亲的眼?
“还不是因为你!”英国公夫人好笑道。
“因为我?!”张溪手指自己,愕然不解。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笑道:“可不是!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跟前说‘安妹妹’有多好多好,我能起了这个心思?”
张溪呆住,问道:“就因为这个?”
母亲什么时候这么信任她了?就因为她的几句话,直接就把澜弟的终身定下来了?
“当然不止如此。”英国公夫人笑道,“我已经让你大嫂私下里打听过了,黄家世代居于京城,家世清白。
“黄大人虽然官职低微,但是工作勤恳,在同僚中间名声也很不错,与其弟一家也相处和睦、互谦互让。
“黄夫人出身西北,父母不幸丧于瓦剌流寇之手,乳母王氏一家护着她一路来到了京城投亲。后来王氏的丈夫和儿子、媳妇不幸相继过世,还是黄夫人出资帮忙安葬的。等黄夫人嫁到黄家,便把王氏祖孙三人一并接到府中,名为主仆,实则是家人。
“黄小姐的弟弟,据邻里说也是个乖巧宽厚的孩子。
“由此可见,黄家门风不错。
“至于黄小姐,你都赞不绝口了,我还要什么好不放心的?澜哥儿性情急躁,正需要一个像黄小姐这样端静机敏的妻子从旁帮扶。”
张溪喃喃道:“母亲都打听得这么清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念头是早就有了,打听是从黄小姐上次来访之后。”英国公夫人喝了口茶,笑道。
“怪不得!”张溪闻言恍然大悟,“上次安妹妹来家,母亲之所以同意缃妹妹临时邀请申小姐等人上门,还让大嫂出面招待,又放纵缃妹妹一再为难她,原来是在故意考验安妹妹!”
英国公夫人闻言好笑:“瞧你这话说的,像是我怎么欺负你‘安妹妹’了似的。”
张溪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嘻嘻笑。
说笑罢,英国公夫人又正色道:“陛下都发话了,若不是有意考察那孩子是否担得起一家主母之责,我又何必纵着缃姐儿胡来?”
张澜是庶子,成亲后便可自立门户,作为他的妻子,一定要担得起这个责任。
“话虽如此,但安妹妹若嫁了进来,只怕缃妹妹会不喜……”张溪担忧道。
“所以这件事情暂时要瞒着缃姐儿。”英国公夫人无奈叹息,“缃姐儿如今都十四岁,私下里你大嫂已经帮着物色合适的夫婿人选了。等明年她及笄后,出嫁了,一年还能回来几次?
“黄小姐今年才十三岁,亲事要等她及笄后才正式提起。等她和澜哥儿成了亲,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自立门户。这么一算,她和缃姐儿也没什么机会相处。”
张溪闻言长舒一口气。
听母亲的意思,并不打算把明缃许给三哥,这就好!
“对了,在黄家点头之前,你可不许跟别人随便透露此事。”英国公夫人叮嘱道,“若是亲事成了倒也罢了,若是生了波折,只恐于黄小姐闺誉有损。”
“您就尽管放心吧!”张溪竖指立誓,“便是安妹妹那里,我也不说!”
一则免得安妹妹害羞,二则免得安妹妹碍于和她的情分,糊里糊涂地答应了这门亲事,委屈了自己,也害了澜弟。
英国公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但是母女二人均没有料到,她们不与黄宜安说,王氏倒是等储妈妈一走,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黄宜安。
“阿梅,你带栋哥儿出去玩耍。”王氏送走储妈妈,便回到书房,凝眉吩咐道。
黄宜安放下针线,收敛了笑容。
看母亲神情凝重,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黄伟也放下书卷,皱眉看了过来。
阿梅见状不敢耽搁,拉了黄栋就出去了,边走边哄劝道:“少爷,我们去捉蛐蛐。”
黄栋一听,立刻颠颠地小跑着出了书房。
等人一走,王氏掩上门,未及坐下,便道:“方才储妈妈来,是给喜姐儿说亲的,说的是英国公府的四少爷——张澜。”
父女俩闻言,顿时都愣住了。
好半晌,黄伟才回过神来,皱眉道:“喜姐儿还小呢!”
言下之意,眼下并不想与英国公府议亲。
黄宜安垂眉顺眼,不说话。
哪怕她再有主意,作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都不好急着对自己的亲事发表意见。
王氏道:“正因为喜姐儿年岁小,所以国公夫人才没有正式请媒上门议亲,只是让储妈妈先来探探口风。储妈妈说,国公夫人怜惜喜姐儿年岁尚小,预备先把亲事定下来,等喜姐儿及笄了再正式请媒定亲。”
听闻英国公夫人这般周到,黄伟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是一想到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一朝要嫁到别人家去,他就跟剜心似的疼,因此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王氏看向垂首默然不语的黄宜安,以为她是在害羞,遂上前揽住了她,柔声问道:“喜姐儿,你是怎么想的?”
虽说她也希望女儿嫁得富贵,一生无忧,但关键还得孩子自己喜欢,这日子才能过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