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再回答你最后一遍,她死了。你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她!”苏世安嘴唇干裂,只说了两句话,血珠就从唇边渗出,看起来好不凄惨。
然而,更令人心生同情的却是他那哀大莫过于心死的眼神,仿佛就这样死在眼看就要暴怒的妖王手中,也无所谓。
“你找死!”妖王一声暴喝,随着它那锋利的右爪高高举起,原本将它从头遮到脚的破旧斗篷也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与猿猴极为相似的壮硕身躯。
“首领!”
“不要!”
城墙下,成百上千的异能者发出惊叫,然而,却无能为力,他们的精神力虽未透支,却在妖王的威慑下,无法动弹。
谁也分不清他们到底是真心为苏世安担忧,还是恐惧城墙外蠢蠢欲动无数异兽。
就在妖王刚要挥爪的一瞬间,它的身体蓦地一僵,“雪儿,你在哪里?快回答我,我去接你……”
一个略显清冷的女声突然在它脑海中响起,令它皱起了眉头,眼中杀意更甚。
该死!
那条冰蛟的主人怎么还活着?!
早知道它的契约印记这么难消除,当初就不该挑它下嘴!
妖王心中恼恨,却又十分无奈,哪有什么好后悔的?这根本就由不得它选择,当初它浑浑噩噩,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还有神志去挑选食物?不过是全凭本能行动罢了!
所幸,那该死的声音只在它脑中回响了数秒,就变得飘忽不定,最终慢慢消散了。
妖王那涣散了一瞬的视线再次凝结在苏世安身上,刚刚那一瞬间的不受控制,令它心中暴戾的本性再也无法压制,“苏世安!你以为,只你一个为她陪葬就够了吗!做梦!”
“我要你这华阳基地寸草不生!”
“我要每一个轻视过她,欺辱过她的人,都死无全尸!”
“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用她的一切缔造的基地,是如何毁于一旦!”
妖王凄厉的咆哮一声高过一声,城外万千异兽随之怒吼,无数铁蹄踏过再无保护的残破城墙,朝着基地里弱小无助的人类伸出了尖牙!
“住手!快让它们住手!小苏是骗你的!她没有死!她还好好活着!你快让它们住手!”城墙下突破了重重异兽才赶回基地的陈留,被死亡的恐惧所支配,终于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
“陈留!住嘴!”即使尖刃加身,即使异兽破城,都始终一言不发宛如活死人一般的苏世安,在听到陈留的尖叫后,竟不顾妖王在侧,猛地跳了起来,一下子冲到了城墙边缘,试图让他永远地闭上嘴。
“嗯?”妖王双眸微眯,爪子轻轻一握,苏世安便悬在了半空,上不得,也下不去。
而陈留,却慢慢漂浮了起来,一直飞到了妖王的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说……她没死!你要找的人,她没死!”陈留抖如筛糠,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那她在哪里?别妄想骗我,城外残留着她的血迹,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妖王眼中尽是危险。
没死?呵!她的气息分明早已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它已经召唤来手下最擅长寻踪的异兽确认过了!
这厮竟然还想骗它!
若不是苏世安的反应有异,若不是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妄念,它根本就不会给这厮说话的机会!
“她在洛河基地!真的!我亲眼看着她进了洛河基地!”陈留不敢在那血迹的事情上多说什么,只能拼命地强调道,“你要是不信,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能把她带到你面前!不,不用一个月,半个月!半个月就行!”
“呵!”妖王一声冷笑,“我踏平洛河基地都不需要半个月!”
“不不不!我很有用的!您要的是活人,她……她不明真相,身边又有好几个高手,一定会带着她逃走的!我能保证找到她,说服她回来!”陈留努力想要表明自己的价值。
事实上,如果可以,他也想说三天啊,可那女人自己长着腿,谁知道她到了洛河基地,会不会接什么十万八千里远的任务?
再者,她如果听到了华阳基地被围的消息,肯定不可能乖乖待在洛河基地里,要想把她找出来,完完整整地送到这怪物面前,天知道要花多少天的时间!
妖王深深凝视着陈留的眼睛,仿佛是在考虑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半晌后,它却偏了偏头,看向因为大势已去而彻底沉默了的苏世安,挑眉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仿佛是认命一般,苏世安神情麻木地说道,“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她不愿再待在我身边,自己离开了基地却遭遇不幸。我只知道这些……也许真的有人救了她,还将她带去洛河基地,我也不知道。你问我,那是问错人了。”
自己离开?
妖王心中冷笑连连,却懒得与这姓苏的糊涂蛋纠缠。
“苏世安,我给你七天时间,去洛河基地把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否则,你这华阳基地……哼!我说到做到!”
“为什么是他去!”陈留愕然,“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人?”
他好歹还知道那女人身边都跟着谁呢!
可妖王却只嘲讽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觉得你自己值得信任?”
“我不去。”谁料苏世安却毫不犹豫地摇了头,“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你,可也绝不会亲手将她送到你面前。”
原本微有缓和的气氛,瞬间变得再次剑拔弩张起来。
因着妖王的暗示,稍有停顿的异兽们再次对着爪下的猎物,亮出了森白的牙齿。
妖王一把将面前的陈留甩下了城墙,一步,一步,走到了苏世安的面前,语气平静得可怕,“你真的对她没有半点感情?真的不想再见她一面?”
“我……我真……”苏世安用力咬着牙,嘴唇张了又张,终究还是颓然地垂下了头。
他说不出口。
哪怕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他也说不出口。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许并不想他一直以为的那样大公无私。
良久,一个干涩的声音从他喉间发出。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