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梓墨滚热的呼吸喷撒在她柔嫩敏感的耳朵,以及他那反反复复念叨着的名字,虽然才两字,却让穆凌落一时愣住,好似有千斤重一般,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心口好似被什么拧了下,酸酸麻麻的疼。
她咬了咬唇角,缓缓地直起了身子,望着就连昏迷中都有些不安稳的宿梓墨,她原本坚硬如铁的心口好似被不知名的锤子给狠狠地敲了下,她垂着长长的眼睫毛,望着此时床上的宿梓墨,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她抬起手,想去替他换了额上的湿巾,却蓦地只觉手腕一紧。她一惊,垂头一看,就见宿梓墨不知何时醒来,他睁着因着发烧而通红的眼眸,紧紧地锁着她,滚烫好似烙铁的大掌攥住了她白皙如玉的手腕。
“阿落,是你吗?”宿梓墨睁着不甚清明的眼眸,紧紧地望着她,嗓音也因着高烧而变得喑哑,但他嗓音本就好听,此时这般倒是越发多了一种颓靡的磁性。
穆凌落却好似偷盗东西被抓到的小偷,忍不住想要后退,口中一时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她讷讷道:“我……我……”
她本来也没想过会来,只是听说他病重,她的手脚甚至是脑袋都拗不过心,不知不觉地就过来了。她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事,仅此而已。
只是,宿梓墨却只来得及问这一句,眼眸又慢慢地涣散,竟是又缓缓地昏迷了过去。但握住穆凌落的手,却是怎么也拉不开的,他就好似怕她逃走般,怎么也不肯松手,只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就像是拉住他生命的唯一的温暖阳光般地用力。
穆凌落有些吃痛,她尝试着去掰开,奈何他的手就跟铁链般紧紧地锁住了她,让她根本弄不开。她只能泄气,坐在床沿望了他半晌,最后还是单手,不是很方便地给他换了湿巾,还因为不大习惯左手,而弄湿了衣服。
此时,屋内就她一人,她就连喊人帮忙都不成了。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眉目如画的宿梓墨,哪怕在昏迷中,他眉头都微微紧蹙,好似有很大的烦心事儿。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头,把他紧蹙的好看眉头缓缓地抚平,宿梓墨的神情变得安静。
时光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冗长而静好,没有争执,没有分歧,只有简单的脉脉温情。
待得宿梓墨醒来时已然是第二天清晨,晨曦的微光自窗户处透了进来,落在地上,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形状,空气清新而微凉。
宿梓墨眨了眨狭长的眸子,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失落,原来他以为阿落给他喂水,阿落照顾他,阿落给他抚平眉尖都是在做梦。
不过,也是,阿落怎么会来见他,怎么会来照顾他,这光是想一想都不可能的。她那么生气,那么难过,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一切都是他的空想白日梦罢了!
他想要抬起手,却蓦地觉得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给压住了,而手掌里好像还抓着什么。他一愣,视线缓缓地自头顶的床帐上缓缓地移了下来,落在了床沿,然后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紧紧地望着那俯在他床边,半边脸压在他的胳膊上的女子。
柔软漆黑的长发自她背上滑落,洒在床铺上,铺了开来,就好似一匹漆黑又顺滑的丝绸。她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脸侧对着他,他只能看到一点,但只一眼,那深刻地印入心底的容颜和身材,都已然让他轻易地猜出了这人是谁……
他身侧的手指微微地颤了颤,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大动作,就唯恐这只是他另外的一个美梦。若是他稍稍用力,这个梦就会碎裂,眼前之人就会不复存在。
宿梓墨的呼吸微微急促,只紧紧地望着眼前的人儿,他抬起自由的右手,缓缓地,缓缓地轻轻地触摸她铺撒在被褥上的青丝,指尖触碰到的柔软,让他的心口都不由柔和了许多,原本心底沉甸甸的难受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只徒留下了满腔的柔软情思。
“阿落——”他无声地张合着薄唇,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来的让他心情沉静而温暖,只要能够看到她在自己的眼前,之前所有的情绪都不复存在了,眼底也只有她的存在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这是他从来没在其他人面前体会过的,哪怕是他敬重的母后和皇兄,都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咯吱地细微推门声,随后而来的则是端着药碗而来的连翘,她望着眼前这一幕温馨的画面不由一愣。
秀美绝伦的少女俯卧在床沿,如瀑布般的长发洒落在床,少女眼眸紧闭,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惫。俊美妍丽的青年男子眸色温柔,好似盛着一汪清泉,满心满眼都是少女的影子,就连他一贯冷清矜贵的气息都被温柔所浸润。
一时连翘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不是京城传闻的那位命硬克妻,心狠手辣,不解风情的宸王了,这或许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有着心爱姑娘的男子。
宿梓墨似是察觉到有人的注目,他抬眼望来,一扫方才的温柔缱绻,眸色锐利冰冷,好似一道锋利无比的利剑,狠狠地刺向了站在门口处的连翘。
连翘惊得不由一个后退,结果却撞上了身后随之而来的许贵,手中的药碗顿时就再也端不住了,跌落在地,碎成了数片,药水也溅在了她的裙角。
宿梓墨眉色一寒,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去低头看向身边的穆凌落。
这突如其来的清脆响声,果然惊醒了沉睡中的穆凌落,她缓缓地抬手想揉一揉惺忪睡眼,结果发现自己的右手还被宿梓墨的左手握住,她方才还迷迷糊糊的脑子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是了,难怪她睡得腰酸背痛的,只因为昨天他们合力都无法把宿梓墨攥着她的手给掰开,最后她迫不得已只能在他床边边照顾高烧的他边窝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