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一愣,随即望了眼那被打得苦苦哀求的柳绫月,因着她的声音并不大,他也听不大真切,脑海里也只有那张令人惊悚的脸。
男人都是视觉生物,若是方才柳绫月脸上干干净净的,还维持往日里的秀美,加上她遗传了夏莲的脸和纤瘦的身子板,那是最让男人心动怜惜的模样。若是那般,李季倒是会真的为了她而与李夫人多抗争一会,至少也会保住她的性命的。
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如宿梓墨那样,能够心硬如铁,不留情面地要了一个娇弱美丽的女子的性命的。
但此时,李季到底更在意李家的门面,他淡淡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只是,视线扫过这满院红艳艳的红绸,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抬手摁住了隐隐作疼的额头,就连方才饮酒过多而起的晕眩都在夜风和这打击中消散了。
这世间怕是再没有如他这般可笑的新郎官了,这新婚之夜却要在吹着冷风,看自己的娘处置原本应该是自己妻子的人……
怕是明儿个,京城都会有他的可笑传闻了。
李夫人何尝不知道,若是她闹大了,只会让人看笑话。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理所当然地接受一个丫鬟当儿媳妇……
她李家就算娶不到皇家公主,名门贵女,但一个官家小姐那都是手到擒来的,她儿子前程无限,京城看上他的姑娘繁多,若不是三皇子作梗,她定然是不会叫自己儿子娶柳绫月的。她是读书人之后,有着读书人的骨气,打心底里是看不起柳敬存跟夏莲的,不过是仗着女人才得了这殊荣的,却以为自己真是个人物不成?
正这般想着,就见得有小厮匆匆忙忙地捧了一封信过来,朝着李夫人行礼道:“夫人,宸王妃叫人送了一封信过来给您,让您务必亲启。”
“宸王妃?”李夫人愣了愣,她实在没想到这同一天嫁人的宸王妃竟然会送信来。
其实当初,她对于这定下来的婚期也是多有不满的,宸王娶亲,自然是京城的大事,这朝中大臣,只要是太子那边,甚至是中立党派的都是要往其府邸里道贺的,她儿子娶亲自然要被遮掩其光辉的。
但,柳敬存说这是请国师算过的好日子,她最是信国师的名言,自是就咬牙应下了。故而,今儿个来参加婚事的人倒是真不多的,甚至很多人为了赶晚上宸王府的晚宴,都只是送了贺礼或者是让一些不重要的女眷前来参加,正经的主子都往宸王府去了,只来了三皇子一派捧场。比起宸王府的热闹,就显得寒碜多了。
这也是李夫人恼怒的原因之一!
李夫人蹙了蹙眉,她是没想过这宸王妃竟然还有心思在新婚之夜里给自己送信,她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忐忑,却到底还是接过展开了信件。
可,待得她一看清里头的内容,她真是吓得恨不得昏了过去。
李季连忙扶住了她,语气担忧地问道:“娘,怎么了?信里说了什么?”
李夫人却急忙地道:“快,让人停手了。”
李季不解,却还是叫人先住了手。他到底还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新婚夜出人命的!
但那厢柳绫月这娇贵的身子骨挨了一二十板子却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由着人扶着进了屋子,整个人却瘫软如烂泥了。
“娘?”李季抬头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把手中的信直接拍给了他,“你自己看看吧!”说罢,她抬步入了房内,见得柳绫月被扶着躺在了一侧的软榻上,她眼神复杂地望着后背以下鲜血淋漓的柳绫月,灯光下原本艳丽的红嫁衣此刻让鲜血都染成了湿漉漉的暗红色。
李夫人缓缓地蹲了下来,“你真的是柳家四小姐柳绫月?”
柳绫月何曾受过这种罪,她只觉得后背都不是自己的,火辣辣的疼简直快要了她的命了。她喘了口气,“……是的……你竟然敢打我……我要,我要回家,我要……我要告诉我爹和我娘……让他们……”
李夫人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此时见得柳绫月承认,而且竟然敢威胁她,她不禁就冷笑出声了。“让他们如何?让他们来给你讨公道么?”
她站直了身子,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来,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柳绫月,“我原本还道我是打错了人,如今来看,我倒是没找错人了。你这样儿不干不净的姑娘,我们李家还真是要不起呢!”说着,她拿过丫鬟托盘里的折扇和一条男子用的汗巾,冷笑地砸向了柳绫月的脸,“你也好意思嫁过来,你不害臊,我都替你燥得慌。舍不得你的姘头,连个嫁妆里都装着男人的折扇和汗巾,是想****里抱着遐想你的姘头么?”
“既然不愿嫁,我们李家还要不起你这种寡廉鲜耻的女人当儿媳呢!亏得我今儿个去清点了你的嫁妆,不然岂不是都要被你瞒天过海了。就你那点儿可怜的嫁妆,八十担都没装满,亏得你还有底气在我跟前说话,打发叫花子呢?我们李家的聘礼也都给你们吞了,简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家!”
这男人用的汗巾可是大有学问的,说白了,其实就是男人的亵裤。
饶是李夫人这种成亲多年的,都觉得恶心得慌。亏得柳绫月却还敢带着!
李夫人光是想想,心里头就觉得气恼得慌。“原先我还以为是丫鬟,还以为是冤枉了人,现在我倒是确定了。王妃送来的信里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亏得王妃仁慈,还都是为了你说尽了好话。你却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是因为你的姘头不肯嫁,夏莲看中我家季儿,这才把你给堵了嘴送过来,想以此瞒天过海。却没想到你的丫鬟偷懒,没给你取了嘴里的布,给你打点好,这才叫我撞破了。这可真是老天有眼,不然岂不是叫我们李家收了你这破烂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