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婵娟想起当初穆良伤痕累累地回来,却死活不让她们告诉穆凌落。他当时提过,“我们原本就是借了二姐的光,这才能入国子监。而且,他们说得也没有错,我本来就是个草民。如今柳家倒了,对二姐姐也很是不利,我们不能给二姐姐带来麻烦。再说了,孟子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而,我也并不觉得委屈。你们也不必小题大做!”
所以,穆婵娟原本也就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给穆凌落,就如穆凌落遇难,她们毫无帮忙之力一般,她们并不想给穆凌落拖后腿。
“那又如何?”穆凌落把小虎布鞋放下,红唇微微地一扬,眉头间满是傲然,“咱们越是忍让,别人就越是过分。这年头,不过都是欺软怕硬的。就算他们家世好,那又如何?下了考场,他们与良儿没什么区别!姐姐,你不必担心,这事儿,我自有分主张。以后,这种事情,姐姐还是莫要瞒着我,难道,在姐姐看来,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家人吗?”
“不,当然不是,”穆婵娟连忙摆了摆手,“我们,我们只是不想给你添加麻烦而已……”
“姐姐,记住,你们对于我而言,从来不是麻烦。”穆凌落轻轻地道,“你们是我的家人。”
穆婵娟闻言,眸色微微一柔,颔首应道,“好的,我记住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与你说的。”顿了顿,她搓了搓衣角,似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就是脸颊都染上了羞色,就像是被染上了三月的胭脂,让穆婵娟原本只是清秀的脸,瞬间明艳得不可思议。
穆凌落见此,不由扬起了眉头,眸底浮现了揶揄,“怎么,是什么事儿,竟然能让我姐姐脸都红成这样儿!莫不是有人眼光如此好,发现了姐姐这块美玉,让我来猜一猜是谁?”
“阿落,你别打趣我了。”穆婵娟跺了跺脚。
“我没有啊,我只是猜猜嘛。让我想想,那人,该不会是咱们府中做事颇为出色的许总管吧?”穆凌落促狭地猜道。“我就说许总管怎地一直都没成亲,原来是心中早已藏了人啊!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啊!”
穆凌落越是说,穆婵娟的脸色越是火烧火燎,她瞪了眼穆凌落,“你如今就知道欺负我了……”
“噗,好,我错了。那姐姐说说,到底是怎地了,竟然让你上我这来要说法了?”穆凌落止了笑,掩住了嘴,也不逗她了,急忙道。
穆婵娟的脸红却并没有因此而消退,反而愈发的红彤了,她咬了咬唇角,低声道:“是这样的,许,许大人他昨天跟我私下提亲了。这些天,我其实也有感觉到许大人对我的态度……但是,阿落,你也知道,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许大人这样杰出的人?他前途无量,而我是个弃妇,我,我怎么能耽搁他呢?”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蹙了蹙眉头,“你怎么耽搁他了?姐姐,你不要看轻了自己,你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哪儿配不上他了?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就极好,莫说只是个小小军官,就是进士文官都不在话下。人生谁不会遇见几个渣男,谢昭害你如斯,是他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许贵目光如炬,能够识得姐姐的好,姐姐应该高兴才是。而且,我实话与姐姐说,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什么?”穆婵娟一怔。
“许贵很久前就与我提过,久在安榆,姐姐还不曾与谢昭定亲前,他就说过,他喜欢姐姐。当时,王爷其实是看中许贵的,而且谢昭虽说家境看着殷实,其母又自诩富贵人家,与咱们家到底隔了层。不然,他家以前也不会退了我的亲事。不过是因着阿墨当时的身份,兼之谢昭又坚持要娶姐姐,这才过了谢夫人那关。但是,在我们看来,比起心思深沉的谢昭,显然真性情的许贵更适合姐姐的。但姐姐当时只看得到谢昭的好,对许贵的心意视若无睹。”
“可这么久了,上次你被谢昭与大公主害得失了孩子,是许贵争着要给你出头的,也是他带你回府的。他那时就与我提过,他心意从来不曾变过。”
穆凌落说着,就看向穆婵娟,“他知道姐姐刚经历了苦痛,所以一直都不曾表达。对于他能够隐忍至此才说,我也有点意外的。但是,哪怕到了今天,我也依然是那句话,姐姐,我是最有力的后盾,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是,”她顿了顿,目光明亮,“姐姐你可以用你不喜欢他作理由,但是我不认可,你用低贱看轻自己当成借口来拒绝。明白吗?”
其实,穆凌落也已经看出来了,面对着许贵细水流长的陪伴,穆婵娟其实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像穆婵娟这种向往安稳的人,根本不适合谢昭那种野心勃勃的男人,虽说许贵不懂花言巧语,还有点木讷,但他却是最合适穆婵娟的人。因为,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帮助,但却从来不会说什么。
而陪伴从来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穆婵娟闻言,喉间一噎,她垂下了眼眸,脸上的羞红如潮水般飞快褪下,她被眼睫遮住的眼眸里滑过不知所措。
要说对于谢昭的感情也好,对于曾经过往的自责也罢,甚至对于自己的自我厌弃也好,都不是那样简单就能够忽略的。说到底,她还是没从那段过往里走出来。
穆婵娟很好懂,穆凌落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心中所想。她知道,若是穆婵娟不走出来那段婚姻里的阴影,那么她可能就会孤独终老。
那不是她和她娘想要看到的。她们都是希望她幸福一生的!
她想了想,轻轻的拉过了穆婵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