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心动了,总是处在了被动里。
秋晚烟已经无法诉说,方才她听到柳绫罗说的那番话时,心底的疼痛和难受,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她一直以为,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的在乎宿心临的。因为有了她姐姐的前车之鉴,她并不想让她的未来也成了那样,女人总归还是要护着自己的心的。
宿心临的柔情体贴也好,他的温柔和善也好,她都看在眼里,但她总以为,她并不曾往心里去。
但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从来都没自己以为的那样置身之外。她的心中还是有他的,他就像是春日里的种子,被风吹入了她的心田,默默地,默默地,生长出了嫩芽,慢慢地成长。
她自己甚至都毫无所察,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回神。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儿的冷静的,她还是动了心动了情。
而宿心临从来都是个太过容易让人心动的人,他俊美而强大,温柔而体贴,甚至他对她的好,都让她有些难以相信。
这样的人,****夜夜的在自己的身边,她如何会无动于衷。
可就是如此,秋晚烟才愈发的觉得难受和可怕。
面对着柳绫罗的时候,她也想象别的女人那样,歇斯底里地质问,愤怒的吼叫,但是她的骄傲也好,她的自尊也好,根本就不准许她那样儿的做。她似乎只能剩下沉默一途了!
因着秋晚烟太久没说话,宿心临大概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女人总是过于的敏感纤细的。他轻轻地拨了拨她柔软小巧的手,察觉到她的紧绷,微微地弯了弯唇角,“这些事情,我原本以为,都过去了。故而,我并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到你跟前胡言乱语,导致你多想。”
“我曾经说过,只要你问,你我就会跟你坦诚的。你我是夫妻,而夫妻从来都是一体的,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那些隔阂的。”
“柳绫罗这人,你应该也是听说过的,柳国公府曾经的大小姐。她之前去到张家时,曾经偶然跟我遇见过,故而才有了后来的接触。我观她可怜,兼之那时,我初回京城,三皇兄步步紧逼,我无路可退,只能选择辅佐他。故而,当时也有利用她做过一些事情,那时的确给过她一些承诺。”
“就是我们的婚事,也是三皇兄算计了一番的。”他看秋晚烟脸色微凝,他叹了口气,道:“我初始的确是有些排斥我们之间的婚事,但是,看到你后,我却很是庆幸,我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三皇兄,如今才能让父皇给我赐下你这样儿美好的女孩儿。我可能不曾跟你说过,烟儿,你是我见过最好的。或许你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也没有八斗的才华,也没有温柔婉约的性子,但是对于我而言,你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柳绫罗,或许总体来说,我是对不住她。但是,我并不后悔我当时的所作所为,我也说过,我会补偿她。可是,我的婚姻必须是我自己主导,我曾经与你许诺,此生只你一人,那就不会食言。”
这可能是宿心临今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那么长的话,没有繁复华丽的词藻,朴实而真实。
秋晚烟一时都愣在了当场,她如水的黑眸颤了颤,目光从书上落在了宿心临的身上,但是刚刚对上宿心临那双漂亮的眸子时,她就急忙别了开来。
她哽咽了下嗓子,抿了抿唇,慢慢道:“你曾说你是迫不得已帮助云王的,但是,我从柳绫罗那边听到的,却不是这么回事。她说,你想当新帝,她要为你的后。”
顿了顿,她鼓起了勇气,看向了宿心临,“曾经云王的母家势力如日中天,皇贵妃更是宠冠后宫,云王的气势连太子都得避其锋芒。当时,整个天下的人都以为,太子迟早要被废,云王会登基为帝。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天子的心从来都是最难以捉摸的。皇上最终却是一手送了云王去死,皇贵妃一朝也被废,当时她锦衣华服,谁人料过她有今日?就是如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公主,她曾经是多么飞扬跋扈的人,可是如今皇上说病逝就是病逝。”
“夺嫡这条路上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帝王的心也太过难以琢磨。阿临,世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原本也是如此想的,但是,如今我能不能请你不要参与进去了!云王已经没了,没有人逼迫你了。你已经是藩王了,我们回你的藩地,今后天高任鸟飞,我们再也不理京城的是是非非不好么?”
“那白骨累累的王座,你能不能不要争?我此生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与我的父母家人都能够平平安安就好。荣华富贵什么的,我都不在乎。”
这才是真正叫秋晚烟一直痛苦揪心的。
她固然因着柳绫罗的添堵难受,但她更担心宿心临会一头扎进夺嫡这条不归路。
那一路的荆棘,风雨,她都不想经历,更不想要那至高的富贵。
她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也没有什么大的野望,她只求一生平顺安康。
“阿临,答应我,好不好?”秋晚烟反手握住了宿心临的手,急声地恳求道。
宿心临闻言,一时都怔愣住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是个好姑娘的,她求的从来是不同于旁人的安宁,她没有柳绫罗的野心,她也不需要他建功立业,她只求着他平安。
平安二字,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这样善良的姑娘,却是如何叫他松手呢?
宿心临自诩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掩藏在他温柔雅致的皮相下,是他滚烫激烈的情感和算计。
他抬手触了触秋晚烟微凉的指尖,对上她哀求的目光,他一时都有些语噎。
可是,他都走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这辈子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