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转弯,陈子豪拿着手机,黝黑的双眼注视屏幕上按下的号码,拇指一顿一按,电话拨通。
清亮幽静的古筝琴曲响起,清澈流畅,五秒不到,电话接起。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静寂。压了压心中的怒气,陈子豪靠墙垂下冒着怒气的双眼,质问道:“你是不是对阳阳下蛊了?”
电话这头,老者端坐在精致缕空龙纹雕刻的楠木椅上,拿着卧龙装饰的话筒,另一拿着青瓷白底茶盏的手一顿,‘砰’一声往桌上一磕。
老者急声说:“下蛊?你说清楚,阳阳被下蛊了?”
陈子豪听到那边苍老急切的声音,细想爷爷就是再狠厉的一个人,应该也不会对曾孙子下手,为了逼孙子回去继承,而伤害另一个至亲骨肉。
陈子豪迟疑:“……是的,一只手快要,快要废了。爷爷,您真的没对阳阳下蛊?”
老者拍桌大怒:“兔崽子,竟敢怀疑你爷爷,我就只对你狠,谁叫你不听话,硬要娶个日本女子,打断你的腿都是轻的。被我赶出家门,生了个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也不肯带给我抱抱,连碰都没碰过,还都只在照片中关注他的成长。现在出事,居然怀疑我,兔崽子,没本事,就在边上也保护不了,马上给我回来,不回来,我坐机子过去接曾孙回来。”
陈爷爷已经85高龄,却老当益壮,居住北京四合院中。年轻时被日本好友背叛并失去奶奶,发誓再也不踏足日本这块令人伤心的土地。父母早亡的陈子豪,是陈爷爷一手被带大的,命运无常,他喜欢上了日本女孩幸村晨美。老爷子手段狠厉,千般阻扰,甚至断了关系威胁,但还是被陈子豪带着幸村晨美逃出了中国,去了日本这个他发誓再也不踏足的地方。
陈子豪握紧手机,想起晕倒的妻子,在想想急症病房中的儿子,牙一咬,说:“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我这带他过去,你那马上准备医护措施,有什么问题路上说。”
老者眼里厉光一闪,哼声道:“一位老友的徒弟刚好精通这个,你动作快点,治好了阳阳,就该轮到那个下蛊的人,欺负我曾孙,看来我休养太久了。”
陈子豪挂段电话,拇指又是一按,接通了另一个号码。
“西村,去把我的私家飞机开来,到东京第一医院住院楼第一栋楼顶等我,要快点。”
“嗨,马上就过去。”
等部署完毕,陈子豪急速奔到医院前台办理出院手续,时间不等人,多一分是一分。
陈子豪对前台的护士说:“你好,请给06号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办理出院手续。”
白衣护士抬头说:“重症监护室?先生,急症病房办理出院手续是要医生同意的。”
陈子豪连忙说:“是北条医生叫我办的,你可以打电话询问他。”
“好的,请稍等。”
同样站在前台,藤堂静转头看着明显焦急的陈子豪,细想:不会是小阳出事了吧,要是他出事了,类肯定要伤心死了,哎,先不要乱猜,我还是问问清楚先。
想到这,藤堂静转身对陈子豪训问:“陈叔叔,小阳怎么样了?”
陈子豪闻言转身,看到是藤堂静,便点头说:“没事,我现在只是带他去中国,他的伤在那里治疗快点。”
藤堂静点头说:“哦,那就好,叔叔到了那边能把联系号给我吗?”双眼焦虑,面有异色,叔叔说的实在不可信啊,为了类,还是把联系号问来比较安全。
“先生,我刚问过北条医生了,他让你到他那里一趟,还有请在这里签名。”
到那个不靠谱的医生那?陈子豪抱歉的冲藤堂静笑笑,接过护士递来的单子填写。藤堂静看了眼陈子豪,然后拿起台子上的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号,耐心的等候,直到陈子豪写完,才再次问:“叔叔,这是我的号码,等你到了中国,把你的联系号码发给我好吗?我一直当小阳是弟弟,很担心他,他到中国,我就失去联系又不知道他的状况,会放心不下一辈子的。”最主要的是小阳是中国人,他要是回了中国不回来了,那类要怎么办?
陈子豪接过少女递来的纸片,说:“嗯,到了那边我就把联系号发给你,你不要担心,阳阳会没事的。”其实他心里也没底,焦虑害怕,做着最坏的打算,就算是截肢也要包住孩子的命,只是,这样之后,日本……怕是不能再来了。
处理好一切,跟少女告别,陈子豪马不停蹄的奔走,那个不靠谱的医生又有什么打算?
藤堂静注视陈子豪跑远,凝思片刻,对那位护士说:“请问,06号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为什么需要到中国才能治疗?”
“啊!嗯,那个,北条医生叫他转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连藤条医生都治不好,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护士红着脸羞涩道,不经意抬头看见少女白了点脸瞬间觉的自己说过头了,连忙说:“既然是北条医生让他转的,一定是有机会的,会治好的,藤条医生很里害的。”
凶多吉少!?
藤堂静没再听少女的话,脸色大变的向花泽类的病房跑去,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陈子阳要被送到中国接受治疗,能否治愈不知,能否回来不知,如果类错失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再见,不知道会不会遗失之后成为永恒。
喘着气,一路小跑,藤堂静抬头看到自己要去的病房,连忙门也没敲,进去就是急叫:“类,小阳要去中国治疗了。”
抬头入眼,花泽叔叔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检验报告,转头看她,茗香阿姨泪眼迷离的看他,花泽类则是瞪大了双眼。
花泽类惊愕:“静,你,你刚刚说,小阳要到中国治疗?”
藤堂静看到花泽叔叔也在,心里暗道不好,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他要去中国。”
花泽类惊慌了,清澈的双眼急切的看向藤堂静,说:“为什么到中国?这里已经是日本最好的医院了,这里不能治疗吗?为什么要到中国?”
花泽颜扫了眼儿子,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叫陈子阳的孩子是中国人。”
花泽类转头看向父亲。
花泽颜看着儿子明显急切的双眼,冷哼一声,双眼冷下,平淡的说:“中国人最近讲究的就是落叶归根。”
摇摇头,花泽类白了脸:“不,不可能,他说过要陪我的。不行,我要去找他,把他带回来就好了。”有某种恐慌,花泽类卸开被子,拔掉手臂上的针管,跳下床就想去追那个想要走的人。
看到儿子竟然这样不管不顾的就要去追一个男人,花泽颜气的将手中的报告一砸,“砰”,对着已经下床的人警告:“不准你去,你要是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花泽类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父亲眼神坚定的说:“等我回来你在打吧。”不等回话,咚咚的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藤堂静礼貌的说了声:“叔叔,就让类去吧,我去看着他。”说着也跑了。
“胆子大了,胆子大了……”气的手指颤抖,花泽颜长脚一迈就大算也追过去。
“别阻止,求你了颜,就让类去,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花泽茗香泪眼朦胧,双手紧紧抓住花泽颜的一只手不放。
“你,你也大胆了……”被抱住手走不了的花泽颜气的直喘气。
这厢,北条仁术因为闲的慌,又没有见过蛊着治疗,心里一动,就叫人开着家里的医用飞机过来,打算跟着陈子阳去见见世面,顺便绑架了麻醉师藤原加也,并在他的怒瞪下,嬉皮笑脸的说出‘休息之余,就差个暖床的,小也也,不要反抗的从了我嘛。’对于设备齐全的医用飞机,陈子豪直接果断的叫西村回去,带着儿子坐上北条仁术的私家飞机去中国。
花泽类跑出病房,面对三面通道,却不知道要去那条。站在路口有瞬间迟疑,走错了就是错过了。
“类,去天台。”想要最快时间转运病人去国外,最好的就是飞机,而能马上走的就只有私有飞机了。
麻醉剂没有全部清除,花泽类爬的脚步重重,汗流浃背。才爬上天台,强风从脸上吹过,头发凌乱飞舞,惊恐抬头,那高空中的小型直升机正慢慢的飞远。载着他担心的人,载着他爱的人,轰隆隆的飞远了。
“小阳……”
向前跑,最终被阻在了栏杆边上,伸手好像可以抓到飞远变小的飞机,握住确是透明的空气,张张嘴,花泽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飞机飞远,消失在日落的那一头。
“小阳!”这一别,几时再见!
急救室大门打开,医生对旁边的护士吩咐:“推这位病人去监护室,度过今晚就安全了。”
转头对等候的两位家长交代:“病人是被硬物砸到了头颅,颅内有出血,神经可能会受损,所以,具体会有什么后遗症,要看病人醒来后了。不过放心,这次手术很成功,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的。”
第二天,入江直树醒来,入江纪子把阳阳的事告诉他,而他却是头疼的晕倒。瞪大眼睛,入江夫妇猛然惊觉,儿子不大的后遗症是灭了他和阳阳不能回去的快乐时光,于从小陪伴到大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