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得,依得,别说三件,哪怕是三十件,三百件,小人也会照办。”
周鹤天的鼻尖儿已经渗出汗露,见陶三斗大气凛然、语调激昂,便更加坚信了陶三斗与这蓝翎箭牌之间确有千丝万缕的渊源,低着头作叩首状,连声应允着陶三斗提出的所有要求。
陶三斗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强撑着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居高临下表演着上级长官向手下部属训话的场景,三声号令完毕,见周鹤天一一允诺,便立马降低了音量开口说道。
“周鹤天,你速带手下一竿人等离开赵府,熄灭火把,明日将我所说得三件事,妥善办理,若令我满意,说不定,我会在皇上面前美言你几句,去吧!”
周鹤天大气不敢喘,听陶三斗堂而皇之的将皇上都搬了出来,一时间庆幸不已,亏得自己在见到蓝翎箭牌之前未曾鲁莽行事。
“小人告退……小人告退。”
随着周鹤天垂头丧气的起身,手下的兵士也纷纷灰溜溜的跟在主子身后,奔周鹤天府宅的方向落荒撤退,兵士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却突然听见周鹤天高声下令。
“熄灭火把,即刻熄灭火把。”
陶三斗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带着大获全胜的喜悦,低声自言道。
“乖孙子,又是一个囔囔踹的奴才。”
陶三斗身后的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击掌欢呼,赵俊源借步凑到陶三斗身前,“啪”的一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陶贤弟,方才一幕,火候恰到好处,你若不走仕途,野猪都会上树。”
“哈哈,野猪上树,本是地上无路!”陶三斗大笑回应。
晴玥如释重担,闻声上前。“行了,你们两个若再没完没了的絮叨,当心我的拳头,呵呵!”
元忠喘着粗气伸出一只大手冲着陶三斗的肩头直落下来,陶三斗眼疾身快,忙向后撤身躲闪。
“元忠兄,阿斗早已领教过你出手的力道,此掌还是免了。”
在众人打趣调侃声中,一场虚惊落幕,时至深夜,夜风转凉,天气显然已进初秋。
赵俊源府上此前冷冷清清、毫无生气,自从陶三斗众人一拥至此,老宅上下顿时熠熠生辉、活力四缀。
喧闹息止,漫长的后半夜时间被各房的鼾声占据,陶三斗面对冬灵激情四射的劲头已经有心无力,裹着长衫倒头便睡,直睡到日上三竿。
晨起的旭日亮堂堂俯瞰大地,照进老宅的庭院,穿透各房的窗棂,在每个人身上印下懒洋洋的一张笑脸,陶三斗张开一双朦胧的睡眼,四下巡望,冬灵正细语轻声的与骁儿逗耍,他揉了揉紧巴巴的眼皮,豁然抖起精神,直起腰身奔冬灵母子走去。
“灵儿,方才见你与骁儿玩耍的场景,我心宽慰许多,数月来,疲于奔命,不曾有一丝轻快懈怠之心,当下,我们一家三口人身在清源雅居,也终是有了一处落脚之地,前几次遇难,夫婿全凭侥幸才得以摆脱,看来若想在此乱世生存下来,仅有头脑,没有一番拳脚,也难于保护你们母子俩,今日起,夫婿应继续研习武艺,正巧魏氏兄弟与晴玥妹妹都是习武之人,机会难得呀!”
陶三斗心思缜密,表情庄重的与冬灵打开了话匣子。
冬灵闻言,一面抚摸着骁儿的小手,一面抓住陶三斗的大手,目光坚定的注视着陶三斗。
“夫婿,你尽管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奴家与骁儿能住着如此奢侈的宅子已经知足,眼下,我们有双翎箭牌护身,而且奴家已两次亲眼所见它的威力,便也安了心,日后,诸事筹划全凭夫婿安排,灵儿极力支持。”
在几次事故面前,陶三斗镇定自若、泰然处之的影像深深镌刻在冬灵心间,冬灵对陶三斗百般信任,对待眼下陶三斗的任何说辞,全部言听计从,与前些日子吃醋的劲头比起来,像是摇身变了一个人。冬灵的话恰恰迎合了陶三斗的想法,他二话未说,当着骁儿的面,轻轻搂过冬灵的头,俯身冲着冬灵的樱头小嘴儿,“吧嗒”一声,热吻相送。
尔后,他满面春风,头也不回的踏出房门。
庭院当中,几个擅武之人正在练着拳脚,而赵俊源却猫着腰、垂着头坐在院落一角的石凳上面,手里捧着似是孔孟一类的子集,心神专一的研读着,远远看去倒颇有几番落魄秀才的模样。
陶三斗轻手轻脚绕过赵俊源,身形片刻之间已经出现在魏氏兄弟面前。
“陶兄有事?”元孝停下武功招式,疑声问道。
陶三斗摸着凸起的脑门儿,抓住元孝的一只手,将他强行拽到院落中心的一处亭子里,低声耳语起来。
“元孝,阿斗有一事相求,当着他们两个的面难于启齿,生怕他们笑话,不得已才拉你过来。元孝,最近,一事接着一事,身体与心情被弄的疲惫不堪,而现在,我们难得安逸下来,阿斗想继续向你讨教讨教武功,对了,还有一事,我那自创的武器——双齿鳞,找个时间去铁匠铺打造出来,也好早日习练。”
为了避嫌,陶三斗语调低垂,几乎趴在了元孝肩头,慢声拉语的咬着元孝的耳朵。元孝听言,险些笑出声,憋红了脸无奈的指了指陶三斗回应道。
“陶兄啊陶兄,元孝当作发生了什么大事,当日我们在密林时,我便有心教授于你,但随之而来发生的事,让我们不得不抽身应对,正如陶兄所言,此时终于得了空闲,元孝定倾尽全力将武功传授于你。不过,陶兄,元孝可有言在先,我与元忠兄长虽然自小对武功有些悟性,但时至今日,我们习武的时间少说也有十几载,倒是晴玥师妹天资聪颖,习武的时间不及我们的一半,可功夫的实用性却与我们不相上下,我们在此地,哪怕不招惹是非,也免不了外人挑衅,倘若日子过的不安生,那陶兄哪还有心思去琢磨习武之事,元孝想嘱咐陶兄的是,精武需要时间,而凭借师妹的悟性,短时间内一定会将你的拳脚功夫提升一大截,陶兄以为如何?”
听过元孝的诚心示意,陶三斗迟疑片刻,追问道。
“晴玥妹妹虽然武功了得,但比起阳刚之气,总带些花拳绣腿的架子吧。”
“诶!陶兄,这俗语讲的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若在短时间内学些花拳绣腿的把式,也会令局外人为之一震,况且师妹一身真功夫,你还只曾见其皮毛呢。”
陶三斗打消心中疑虑,转身便向晴玥奔去,忽被元孝拉了一个趔趄。
“陶兄,为何如此心急,元孝有一事拜托。”
脚跟还未站稳的陶三斗,顿语问道。
“何……事,你这力气险些将我扯倒。”
元孝也学着陶三斗之前咬耳根的姿态,将头伸向陶三斗的脑袋,低语说道。
“陶兄,你与师妹接触的时间多,我……我对师妹怀有几分爱慕之情,劳烦你与师妹透露一些,这事,我怕弄不好,彼此都尴尬,拜托陶兄了。”
“说媒?”陶三斗惊声说道,吓得元孝急忙捂住陶三斗的嘴。
“陶兄,轻声轻声,真拿你没有办法。”
被元孝的手捂着嘴巴,陶三斗喘息费力,顺势将他的手拽到身侧,深呼了一口气,降低了说话的声音。
“哎呀,差一点儿要了我的小命啊,元孝,这是好事,放心,交给阿斗,你放一百个心便是,还有何事?”
元孝拱手谢过,尔后嘻笑的抬头冲陶三斗撇撇嘴。
“没了,这回真没了。”
此刻,晴玥双腿直立已经收势,正在轻轻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见陶三斗步履轻快向她奔了过来,脸上微笑的肌肉随即活跃起来,还未等陶三斗说话,她便出了声。
“呆头,你与师兄嘀咕半天,在说谁的坏话吧。”
“呵呵……妹妹,胡说,我与你师兄可不是背后嚼别人耳根子的龌龊小人,妹妹,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应允。”
晴玥对陶三斗的为人,早已心知肚明,听他这么一说,立马说道。
“呆头,有事当说,别绕来绕去,拖拖拉拉的。”
“妹妹,我想学些实用的拳脚,如果妹妹同意,我现在即刻拜师。”
说着话,陶三斗假装做出下蹲半跪的姿势,晴玥手快,急上前将他顺势拽了起来。
“呆头,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就这小事儿,还用和我装腔作势的。学武可以,不过对你来说,没有一点基本功,想要立于众人之中不被击败,倒是有些难度。”
“妹妹,你高抬我了,我只是想练就些防身护体的功夫,打不过别人,我还可以跑啊。”
“哈哈,看你那点儿出息吧,这个没问题,但是我可不能平白无故的教你,这是要交学费的。”
“学费?”陶三斗起初一脸诧异,随着眼睛注视着晴玥调皮搞笑的表情,方才恍然大悟,晴玥这是故意与他开着玩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马上开口回复一句。
“妹妹,好说,你教会我一个招式,我便让骁儿叫你一声娘,怎么样,这学费够厚重吧。”
“好你个呆头,看脚。”晴玥自知被陶三斗开了涮,便使出全身的三两分力气,抬脚踢向陶三斗的大腿,陶三斗笨拙的躲闪,还是难逃一脚,扑通一声单腿跪在了地上。
“哈哈,呆头,你的大礼不收都不行了,快起来吧。”乐的前仰后合的晴玥上前将陶三斗搀了起来,随后,她耐心的与陶三斗说起了一些武术的基本功法,陶三斗也收敛打趣的表情,专心听着晴玥娓娓道来。
而急不可耐的陶三斗一心想学些真把式,听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示意晴玥教授些防身护体的真拳脚。晴玥拗不过陶三斗,当着他的面,耍起了劲风十足、画面感逼真的上乘武功,看得陶三斗如醉如痴、羡慕不已,而此前答应元孝说媒的大事早已忘在脑后。
在晴玥的指点下,陶三斗很快进入正式角色,有模有样研习着一拳一脚,第一次用心投入的习武,陶三斗顾不得吃饭喝水,反复三两个招式居然比划了四五个钟头,大汗淋漓的他在初秋的赵府大院里吹风纳凉,不经意间,几个喷嚏接踵而至,这一幕恰好让晴玥逮个正着,她脚步飞快的来到陶三斗面前,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呆头,你真够呆的,庭院风凉,怎可借风消汗,见你方才接二连三的喷嚏声,想必已经身染风寒,快随我一同回房。”
晴玥真情实意,对陶三斗暖语相递、呵护有加,而此一幕,恰巧被善于吃醋的冬灵与心急火燎等待陶三斗回音的元孝活生生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