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元忠与元孝开玩笑的一句话,想不到此刻真的变成了现实,闻听此言,元孝嘴里咀嚼的酥肉已经索然无味。俊源所托之事竟然与他求助于陶三斗的事如出一辙,惊讶愕然的同时,元孝内心热浪如潮、思绪糟糟。两个人所喜欢的对象居然都是晴玥,可元孝面对男女之事既立场分明,同时尊崇缘自天定。元孝以为,晴玥选择他,俊源必须敬而远之,如果晴玥选择俊源,那元孝也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去扮演小叔子的角色,毫无怨言。
见元孝惊诧质疑,俊源直视他的双眼,点着头说道。
“元孝,怎么,这件事为难吗?”
踯躅了半天,元孝捋了捋散乱的思维,语带调侃的意味儿直言道。
“俊源,恕贤弟得罪,此事,我已经捷足先登,什么都可以谦让,唯独男女之事,元孝断不能违心退步,此外,晴玥师妹尚不知你我二人的心意,你别气馁,我也不哀怨,我们一同向晴玥表白,最终以晴玥的答复为据,如何?”
坐在一旁的俊源愣头愣脑的听着元孝的表露,脸色借着酒力由白变红,片刻间又由红变白,他突然感觉无地自容,若早知元孝对晴玥有意,他便连暗恋的想法都不会存在,与相处多年的好友争抢一个女人,不但臊的慌,而且让旁人知晓也定会贻笑大方。他镇定一下游离的表情,端起盛酒的海碗先行喝了一个底儿朝天,然后放下海碗咬着嘴唇说道。
“看这事儿闹的,方才自罚一碗,让贤弟笑话了,来,我们兄弟再喝一碗,免得为兄心中气闷。”
说着话,俊源再次端起海碗一饮而进,元孝急忙附和,喝干了碗里的酒,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俊源的一只手拉住了胳膊,同时,快语脱口。
“元孝,兄弟情坚,融洽十几年,转眼,长须落腮边。今遇梦境红颜,只一梦,对无言,贤弟莫怪,携俊源祝愿,挺身向前。”
俊源借酒抒怀,韵调激昂,鼓励元孝向晴玥大胆表白。元孝对俊源说话狂跩的风格打心眼儿里排斥厌烦,不过,听了这几句诚意十足的祝愿,倒是露出了灿烂的笑脸,举起酒,爽朗回言。
“好,痛快,元孝定会鼓起勇气,挺身向前。”
两个人话至兴头、酒至兴奋,无所顾及的高声应和,惹得掌柜孙嵩时不时斜眼相视,他担心两个人无法控制的说话音量影响其它客人的正常用餐,可元孝与俊源论身份只是庶人,况且孙嵩已向赵俊源点头默许,即便他们的声音再肆意放纵,孙嵩也得气愤的看着、憋屈的坐着。
午后吃饭的时间已过,小酒馆里的客人也变得寥寥可数,元孝托了酒与俊源的福气,方才解开心中的烦闷忧郁的症结。他脑袋里估摸着时间,便晃晃悠悠的站起身。
“俊源,酒是好酒,可元孝已不胜酒力,我们还是抓紧回去,兴许酒壮元孝胆,直接便与晴玥师妹表白了。”
“元孝,且不可酒后胡言,弄巧成拙。”
“诶,好酒出美言,元孝心清自知,俊源无需过虑。”
见元孝面颊红润,语气坚定,与初进酒馆时狂妄暴戾的面色比较判若两人,俊源忧心忡忡的表情一时间也释怀坦然,两个人相互搀扶,结了账,迈出了酒馆的窄门。孙嵩掌柜哈气连声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好酒成性,出口无德,竟敢妄称老爷,不守规矩的匹夫而已。”
离开了酒馆,两个人歪歪斜斜的向“清源雅居”走去,一路上,市井百姓见状,无不礼让三分,生怕招惹了两个醉徒,无端端换来一顿臭骂或者暴打,元孝眼见着面前大道平坦通畅,自恃以一身精武所向无敌,脚步间左右的跨度越加拉大,俊源满腹经纶,本以书生气见长,突然发现元孝肆无忌惮的作为,便立马拉住了他。
“元孝,你又犯了老毛病,这街市之上,皆是黎民百姓,注意自己的举止,当心惹来他人唾骂。”
迎着秋风,被俊源拽停的元孝左顾右盼,“啪”的一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壳,禁眉瞪眼儿说道。
“嗨!怪我喝多了,多亏俊源相陪,否则不知会闹出多少祸事。”
元孝若不喝酒,万事大吉,若是沾了酒,便会暴露狂妄自大的一面,曾经因为喝酒,他居然夜闯民宅,挑了人家的灯芯不说,还一并将上前阻拦的老汉打了个一脸紫青,这些糗事,俊源不知,而心知肚明的元孝平日里几乎很少沾酒,除非心中鼻涕一把泪一把狂流,方才一醉解千愁。
似乎真有迎风解酒一说,俊源对元孝的规劝,此刻颇见成效,他重整了杂乱随意的步伐,加快了前进的步调,满怀期待的与俊源急行而进。
两个人打开“清源雅居”的大门,正巧远远的望见晴玥一个人在庭院内,围着一棵粗壮的桃树绕着圈。
元孝心急,除了俊源,见四下无旁人,他便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晴玥的手,晴玥瞬间瞪大了双眼,直勾勾望向元孝,惊诧说道。
“师兄,你喝多了,扯住我,有何事。”
元孝并未在意晴玥的表情,胀红了脸,咬紧了牙关低声说道。
“师妹,元孝对你爱慕已久,今日只想知道你心所想。”
元孝一句心里话表白完毕,晴玥“嗖”的一下挣脱了元孝的两只手,退缩到桃树的阴凉一面,吞吐说道。
“师兄,你……没事吧,晴玥一直视你为兄长,并无儿女情长之意,师兄为何突然生此变故,晴玥浑然不解。”
晴玥的婉言拒绝顷刻之间令元孝的神经土崩瓦解,居然连晴玥的反问都没有回答,便一个纵身,借着桃树的树干,两只脚灵活的向上攀爬,直到一只脚刚好触碰到桃树侧翼的足有成人小腿粗的一截树干,凌空扫堂腿,随着劈落之声暴响,树干被连根劈断。
晴玥见状,心惊毛悚,举头高呼。
“元孝师兄……元孝师兄,你这是为何?”
而此时的一截树干已随元孝的脚力向俊源所站的方向弹去,“啪”的一声,随即“哎哟”一嗓子,元孝收了脚力,落地随声相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桃树的树干粗壮,而元孝的力道过大,树干不偏不倚,恰巧砸在俊源的左肩处,俊源来不及躲闪,中招倒地,头部重重的磕在庭院的石板上面,鲜血急涌而出。
房间内的元忠、陶三斗夫妇闻声,一溜烟儿跑了出来,急奔向倒地受伤的赵俊源。
“俊源,俊源。你睁开眼睛,快快睁开。”
陶三斗拉长了音调,冲着面无血色的俊源连声召唤。
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元孝与晴玥站在众人身后,也跟着呼唤着他的名字。
不多时,俊源的手微微动了一下,随后,两只眼睛缓缓睁开,慢慢的转着脑袋,半开玩笑的说道。
“元孝,莫名被桃树当头砸个正着,看来我只有逃命啊。”
话音落下,俊源又慢慢的闭上两只眼睛,陶三斗回过头向府门的方向喊去。
“这个周鹤天,都什么时辰了,仆人呢,仆人在哪儿,谁来侍候俊源兄”。
元孝来不及多想,直接将晴玥推到俊源面前,与陶三斗说道。
“陶兄,还是师妹来吧,毕竟女孩子家侍候人心细,想必这俊源的伤势并无大碍,休养个三五日便可。”
刚刚被元孝的激动行为吓到,眼下却要照顾令她反胃的赵俊源,晴玥自然一百个不满,冷着脸瞄向元孝。
“师兄,还是换人吧,你这至交一身酸溜溜的味道,我实在难忍。”
躺在陶三斗胳膊上面的赵俊源,本来伤势不至于昏厥,听了晴玥的话,脑袋居然“嗡”的一声,紧接着晕了过去。
陶三斗看看晴玥满不在乎的表情,心生愤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妹妹,难道还让你姐姐去照顾俊源不成?”
哪成想,晴玥听了陶三斗愤怒至极的一声言语,随即冷冷的哼了一声,愤然甩袖离去。
元孝心神不宁,六神无主,已经没有了去追赶晴玥的欲望和体力,而在场的其它人均以俊源的生死为主,暂时冷落了晴玥。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叩门音传至众人的耳朵里,元忠腿快,急速跑到府门前,打开大门,眼前齐刷刷的站了六个人,为首的一人着贵族长衫,踏镶锦蒲履,梳高耸发髻,抬眼见到元忠,便拱手和言。
“大人,我乃周府管事,奉老爷之命,特献上仆人五名,以供大人们调用差遣。”说话间,他示意低着头的五名仆人依次站好,向赵府的庭院走去。
元忠大喜,忙扯开嗓子喊叫。
“这个识相的周鹤天,哈哈。”
周府管事交待了此行目的之后,便姗姗离去。
陶三斗急忙起身将目光扫向五名仆人,立刻火冒三丈。
“这是清一色的男仆,没有一个女仆,周鹤天这是故意戏耍我。你们五个低着头干吗?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陶三斗喝斥声起,仆人们各个把头抬的高高。
陶三斗瞄了一眼俊源,尔后回过头,细细观察着仆人们的面相。
“你,西边数第二个,把脸转过来,发什么愣……不会吧,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