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事出反常必有妖
初容转身愤而离开,心道自己真是太天真了,怎会相信这畜生的话。
“陈初容!”又是一声断喝,就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声音里带了迫人的气势和叫人难以忽视的霸道。
该死,初容心里想的是不理,却不想腿又不听使唤了,脑子一空竟生生站住了。
“你放手!”这一迟愣间,初容感觉到自己的腕子被钳住,回身大骂道。
“你这胆子何时大得没边儿了!以往只当你不懂事,今番竟敢独自在外头乱走!再叫我看到你不好好待在院子里,休怪我不客气!”袁其商已经将初容视为自己的私有物品,自是不能叫自己未来娘子出来抛头露面。
“若不是出来乱走,我还看不到你做的好事!”初容气得直哆嗦,骂道:“你不帮忙就算了,你还加把火!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
初容又骂了几句,狠狠泄了心里的火,这才注意到袁其商一直冷冷注视自己,心便有些虚,理智占了上风后甩手说道:“放开我,我不能耐你何,我能走吧。”
“不能走!你骂够了,我还未说话。”袁其商仍旧紧紧攥着初容的腕子,俯了身子低头凑近初容的脸,说道:“骂得痛快吧?只不过,你骂错了。是你叫我让吕有良痛不欲生的,这就忘了?”
“这叫痛不欲生吗?如今是我伯父家痛不欲生!”初容微微往后躲了躲,避开他的鼻息说道。
“痛不欲生,你选了最厉害的一条。何为痛不欲生?便是登得越高跌得越惨。尝不到繁花簇锦的恣意,哪能体会到跌到泥底的凄惨。如今不叫吕有良高兴两日,何来跌惨时的痛不欲生!”袁其商说话间,眸子里浮上一层阴霾,大热天的直叫人打冷颤。初容错开眸子,不敢再看他的神情。
“你的意思,你还有后手?”初容明白了袁其商的意思,也是想找机会脱身,于是问道。
“自是。”袁其商慢慢勾起嘴唇,厉眸闪过一丝杀意,是那种变态的杀意,说道:“判了他们和离,再叫他们母子还回嫁妆及所有产业光身离开。这还不够惨!远远不是痛不欲生!既然娘子你的意思是叫他痛不欲生,就得等,快了,不会太久。”
初容听了袁其商的话,用力抽回手,说道:“那就走着看吧,堂堂七尺男儿说过的话,不要当没说过就成。”
“你放手!”袁其商一把抓住初容的胳膊,拉扯着往外走。初容压着声音抗议,却是丝毫没有作用。
“给我老实回去,若再随意出门,身边连个丫头都不带,我就立时扒了你的男装。”袁其商恶狠狠地说,出了胡同口才略微收敛些,但也是挟着她像拎小鸡似的一直走回陈家后门。
初容不敢再多说,闪身进去便狠狠关上门,看看四下无人慌忙跑回自己院子。
陈方带回的消息使得整个陈家都处于阴云密布之中,因此初容的迟来也无人注意。
红姨娘仍旧气得大哭,初尘则有些茫然,半晌才跪下说道:“都是女儿不孝,叫全家都跟着蒙羞。”
“好孩子,起来,咱们就当遇到强盗了,无妨,咱们陈家的人品,乡亲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即便是休妻,又有何人不知你的性子。你只管好生养着身子,咱们陈家输人不输阵!都给我乐呵着,红姨娘这月生辰,给我大摆宴席,叫他们瞧瞧咱们陈家的气度!”老祖宗半晌没说话,这一席话便给众人吃了定心丸。
陈方膝下有一子两女,长女与初尘一母同胞,出阁多年且远嫁外乡,想必此时才得了信。一子带了家眷到庄子里看顾着,因前些日子庄子里出了些事情,这才没有在府上。这个儿子便是红姨娘所出,育有一子如今在扬州府里求学,这等事也就不会叫孙儿知晓分了心神耽误学业。
且如今事已落定,再说什么都是无用,陈家在宝应县里口碑极好,虽说知县判了休妻,但大部分人还是知晓陈家女的品性的。只不过白白便宜了姓吕的,细想起来还是有些憋闷,好在陈家本就不是将银钱放在心上的,也就没那么气。
吕有良犹如破茧而出,当日便找了三两好友,趁兴到了扬州府里的小秦淮河上推杯换盏。恣意潇洒好不风流,几多绵琴软调醉琼红楼。
眼看着乡试快到了,吕有良狠狠玩了几日才消停,终日在家闭门不出,许是狠下功夫要一举中的。
过了半月有余,这日陈家正张罗着红姨娘的生辰,找了县里一个酒楼的管事的商议菜品一事,便见门上小厮来报,说是吕家老夫人上门了。
众人听了这话,半晌没回过神来,就连一向淡定的初容也张大了嘴巴呆住了,不亚于穿来伊始内心的震惊和凌乱。
不久前才打得不可开交,吕老夫人今番上门简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老夫人,不能叫她进来,别是想下什么绊子,到时在我们家里昏倒了或是磕碰了,这是要讹上人呢!”红姨娘想了想,急急劝道。
老祖宗默了半晌,看了眼初容,见其拿眼睛瞄了瞄那酒楼管事的,便道:“不怕,咱们陈家行得端坐得正,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打开场开门见客。再说管事的薛妈妈都在,外人在场也给见证着,我们陈家可没将人怎么着,但请人家进来,瞧瞧有什么话要说。”
老夫人都发了话,众人也就没什么意见,酒楼的薛妈妈自是连连点头。一是此时正做着陈家的生意,二是陈家在宝应县确实口碑极好,薛妈妈是女人,见吕有良如此行事自是感同身受继而愤愤。
“呦,亲家都在啊!媳妇你可瘦了。”吕有良老母一进门便笑道,直奔初尘而去。
初容赶忙上前挡住,心道这老妖婆子莫不是要下蛊,不然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亦或者是脑子被挤了,斗成这般光景她还能跟没事人似的。要搁在现代也算是有业界精英的基本素质了,不得不说,就看这份随心所欲变换面孔的本事,吕老夫人若是在朝为官定能入阁辅政,是个人物!当着外人的面,初容提醒老祖宗要叫人说不出理,受了这般气还能对吕家人以礼相待,方显陈家的大度。老祖宗自是知晓初容的意思,想着有外人在,不怕吕老太太胡搅蛮缠。
“吕家老夫人,敢问所来何事?”老祖宗到底是见过风浪的,这等小鬼儿的伎俩还是吓不到她的,也不叫看茶,只冷冷问道。
“陈家老夫人啊,近来身子骨可好啊。老婆子我今儿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瞧瞧尘姐儿,到底多年的情分了,虽说尘姐儿做错了事,可还是在我跟前这么多年了。”看得出来,吕老夫人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端着架子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无人请坐,自己便寻了绣墩一屁股坐下,还似以往般来亲家时拿腔作势。
众人都无语了,初容也气得笑了,忍不住说道:“吕老夫人话说得真敞亮,可是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到底是多年的情分了。”
初容这话是想先把话说开,叫吕老夫人得个没脸,虽很想说脏话,但顾着身份还是忍住了。
“就是,我家老夫人当初被狗咬了,转身还不叫下人将那狗杀了吃肉,还好端端的养在后院呢,如今老得动不了了,可还是好吃好喝供着,我家老夫人心善,所以身子骨硬朗。”红姨娘也不必拿着大家的款,又是普通富户的妾室,自是什么解恨说什么。
吕老夫人脸色变了变,看得出听了红姨娘的话气得已微微抬起了屁股欲做掐架状,但脑子瞬间冷静下来,还是挤出了笑,慢慢坐回去说道:“是,当初若不是看在陈家也是厚道人家的份上,任我那秀才儿子再如何说,我也是不允这门婚事的。当初多少好人家的女子都惦记我那儿子,他左挑右选啊就是看中尘姐儿了,说来也是缘分,只不知怎就逞一时之气闹到这般田地,现在想想都觉得如坠梦里啊。”
“吕家夫人,有何话尽管说吧,我们要给红姨娘商量酒席的事,不好耽误薛妈妈的功夫。”老祖宗不耐烦听吕老太太磨叨,说道。
吕老夫人脸上闪过不悦之色,索性将架子端得更大了,说道:“今儿我来啊,就是为了你们家尘姐儿。这女人被休回家,再嫁肯定就难了,特别是尘姐儿这般年纪了,又不能生育,这辈子可就苦了。”
“吕家夫人,我们陈家女今后如何,已与你们吕家无关了。”老祖宗蹙眉说道。
“要说也是无关了,可谁叫我们娘俩心善呢,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这做婆母的也不是铁石心肠。只要尘姐儿改了以往的毛病啊,你们陈家再置一份嫁妆,我们吕家愿意给尘姐儿个活路,再抬回去。今后老老实实做媳妇伺候丈夫,不可再忤逆善妒,这无子一条便罢了,我们家就多纳几个妾室开枝散叶也可。如此一来既给了尘姐儿活路,我们吕家也算做了好事了。”
吕老夫人趾高气昂说完,得意地看着众人,好似给了天大的怜悯似的。
老祖宗听了,不气反笑,手指了指吕老夫人,说道:“吕家老夫人可是玩笑?”
吕老夫人认真道:“自不是玩笑,有良也说了,就当做善事,我们孤儿寡母的最是心善。”
“你要清楚,是我们陈家不想同你们吕家再有瓜葛!你们做了手脚做成了休妻,不要以为谁都上赶着赖在你家!”红姨娘气疯了,说着就冲到前面,想起当日吕家人的嚣张状,抬手就要招呼了。
“红姨娘!退下!”老祖宗喝止住,转头对吕老夫人说道:“正如我们家红姨娘所说,是我们陈家瞧不上你们的行事做派,是陈家想与你们断了干系的。话已到此,多说无益,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