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奸兄妹投机倒把
屋内气氛十分融洽,马景腾见老太太极是喜欢,就打算离开了。
初容理所应当送马家表哥,便辞了老太太出去。
两人行至二门口处,马景腾这才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表妹,那……”
“表哥你见多识广,应该识得玉质如何吧?”初容止住马景腾话头,问道。
马景腾本想说话,见初容似乎有些警惕,将话扯到别处,便跟着配合道:“那自是,表哥别的本事没有,看玉还是在行的。”
“这根是我新买簪子,表哥给看看价值几何,若是值得五两银子,那就说明我买得不亏。”初容说着随意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拿到马景腾手上。
马景腾拿着玉簪看了半晌,说道:“玉质是不错,但还不值五两,若是信得过表哥,表妹日后买这类物事,问过表哥才好。”说着双手垂下,手掩在袖子里动了动,便抬手将簪子递到初容手里。
“那就麻烦表哥了,我自是信表哥的,表哥想来也信我。”初容伸出手,在马景腾手下接过了物事。
两人心照不宣,待得马景腾离开后,初容才带着菊盏一路回了自己院子。
回到自己屋子后,初容将袖子里的银票取出来,整整四百两。他人不仁,就怪不得自己不义了,初容此番与马景腾私下里这么一折腾,就折腾出来九百两。
两人商议好,报说这套玉塞为一千两,实则只花费了一百两,余下的九百两,初容答应给马景腾五百两,余下的四百两便进了自己腰包。
此时的花费,陈老爹已经答应过了,此后要补偿给自己。所以暂且算作不亏的。那么今儿这得的这四百两,就是额外多得的了。至于老太太处,就当做是她摇摆不定背信弃义的代价吧。说到底,老太太如何都是不亏的,所以也不算是代价。
与陈老爹那里,解决了这个麻烦,使自己不至于被御史弹劾,届时补偿给自己的那些银子,也算是花得值了。
多得这四百两还是小事,初容高兴的是,可以趁着这机会接触到亲娘的嫁妆单子和账册,能早些在旁盯着,就算在老太太手里也不怕,自己盯着呢,老太太也做不了什么手脚。
以往在大太太处,自己可就没这机会了,所以大太太做了这许多猫腻,自己都是没有法子的。初容只晓得大太太从自己亲娘嫁妆里抠了不少银子出来,却不知具体数目,此番坐下来细细想了想,随即弯起嘴角,似是有了打算。
寻了个旁的机会,初容将这四百两银票,外加袁其商不收的那几百两银子放到了关碧儿处妥善保管,自此,这笔小财才算是悄没声息地入了口袋,初容心里踏实了。另外,老太太果然不负众望地为自己寻回了三千两,虽说还差一定数目,但初容觉得对陈大太太已经是极大的打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是月余了。怎么说也是损失了五百两银子,初容却没放在心上。这些日子跟着老太太学习管理铺子和庄子的事,渐渐地发现老太太的精神头似乎愈发差了。
许多病,多半是心情所致,老太太自以为命不久矣,做什么看什么都是没趣儿,多半时间都是摩挲着那套玉塞发呆。
初容发愁了,眼看着老太太似乎变了,心里便是没底。老太太的身子虽然无碍,但架不住整日里忧思,若是因此憋闷出什么病来,自己良心上怎过意得去!虽说老太太不守信用在先,但初容还未想过要她死。
若是老太太有个好歹,初容一是不忍,还有另一件事是她不想看到的,便是陈钦会跟着丁忧。离开肥缺几年,再回来定是物是人非,可以说,前途也就废了。于陈家,于初容自己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打定主意,初容这日便去了陈钦的书房请安。
休沐之日,陈钦仍旧带回了一堆折子。本是伏案细想,见了初容进来,便展了笑脸问道:“小六来了?过来,好孩子懂事,爹都记在心里。”
陈钦指的还是那套玉塞之事,以女儿亲娘嫁妆名义买的玉塞,即便日后御史发现,也是不管自己的事的。
“爹,小六做这些不是为自己,都是为了爹,为了咱们陈家。”初容几步走过去,轻轻挽住陈钦的胳膊,略带了愁眉说道。
“怎地了?还皱了眉头?”陈钦注意到初容的表情,正色问道。
“小六觉着祖母近几日来精神有些不济了,怕是人老了就喜欢多想。”初容说着,往桌上瞟了一眼,是兵部的折子,只看到“琉球”二字,旁的都被压到下面了。
“你祖母向来多思,你多多陪着就是了。”陈钦对老太太的心思见怪不怪,心道自己都做了这么多,若是老太太还是猜忌自己,那就真的没法子了。
前番那些计策都是初容所出,此番少不得再做补救了,于是道:“父亲,祖母怕是在家里闷着了,不如请祖母去庙里上上香,回来就好了。”初容想的是陪着老太太去求签,给足了香火银子,自然是上上签,那时候再解出一个“向天再借五百年”的好兆头来,叫老太太相信自己命数未尽,另行寻了旁的御医来诊治,老太太的心病便解了,初容也就能安心了。
“好啊,过几日就是戒台寺开寺之日,也是佛诞日,届时会有浴佛大会,叫太太和老太太带着你们去讨个彩头吧。”陈钦向来不拘着家眷,他信奉的是朋友多了才好走路,时常叫大太太多与京中贵妇交往,也鼓励儿女多与手帕之交往来,似这种盛事,自是京中权贵不可缺的活动。
戒台寺在京郊,比之法觉寺更加历史悠久。
自成化十三年起,也就是前年起,由朝廷出资,再次对戒台寺大殿等主要殿堂进行了修缮。
几日前已完工,宪宗十分重视此事,应司设监的奏请,写下敕谕,为戒台寺划定了四至,明令对戒台寺进行保护,此外还加封戒台寺的住持德令律师为僧录司右觉义,并将敕谕镌刻成碑,立于寺中,将戒台寺直接置于皇家的保护之下。
佛诞日还未到,全国的大部分僧人便从各地赶来,只为一睹千年古刹的风采。俗世之人也争相前来,京里的人近水楼台,自是不可缺席的。况且,如此大的盛事,若是窝在家里不出来,旁人见了还道是家中出了什么大事呢。
“爹,琉球,就是别的国家吗?他们的人生得什么样?”初容自然晓得琉球是何国家,但此时得装作不懂,手指着露出来一角的折子上的字问道。
“女子家家的,闲事莫问。”陈钦嘴上虽是斥的,但脸上却带了笑,说着便将压在折子上的纸张拿开,初容才看清楚,竟是要出使琉球的折子。
“女子家家的,也有保家卫国的责任呢。”初容微微带了娇嗔,摇着陈钦的袖子说:“爹爹若真是想要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儿,那女儿便不问了。”
“怎地?你还想听听窗外事?”陈钦闻听此言,侧脸挑眉问道。
“当然,听了什么事,也好同父亲说说,早作打算嘛。”初容故意挤了挤眼睛,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
陈钦不是个迂腐的,心道女儿懂得些时政也好,此后出了门子,在夫家能与女婿相扶相帮,于人于己都有好处,便道:“你这丫头,若是个男儿身,就该叫万岁派了你去出使琉球,一张嘴惯会说道。”
“出使琉球啊,爹,琉球是不是也时常派了人来朝贡?”初容问道。
“是啊,一年要来上个十几次。”陈钦语气里带了不屑,也难怪,天朝向来自有气派在。朝贺的附属国前来,多半是带了土特产,天朝给的东西价值却要比之朝贡的多得多,所以周边小国是乐此不疲地派了人来,一年里也能赚上一笔不小的数目。此等做法虽得了里子,但也多少叫人瞧不上眼。
“爹,女儿懂得您的意思,咱们大明多花的银子也不是白花,安抚了周边小国,我们也能安枕不是?”初容笑道:“就好比这琉球,与我朝可谓是唇齿相依。嘴唇肥厚些,磕了碰了,牙也不会那么疼。”
陈钦自是晓得其中道理,此番听得初容的话,回味一下笑道:“你这话,话糙理不糙,正是这个理儿。我爱女尚有如此胸襟,可叹有些男儿却不懂这其中道理,妇人之见。”
初容拿过折子来看,见写的是琉球国的继任者尚真,原为久米中城王子,前年接受了其叔父的禅位,于是派遣长史梁应、使者吴是佳、通事梁德等至我朝,以尚圆王讣告,请求袭封其为琉球国王。
既然要派了使节前往册封,想必便要带上许多物事,可能是有的大臣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