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破案,往往需要通过十分细小的线索,逐渐向下摸索。
哥舒翰在后世,就是奋战在打击犯罪第一线的兵王,所以,调查案件,是他本职的专长,是他除了生死搏杀技能之外,最强的本领。
虽然他并没有看过审理那些西域胡姬和武氏兄弟的卷宗,但他一直都是本案的知情人之一,光只是通过阿芙蓉和西域胡姬这两条讯息,他就能分析出很多疑点来。
一边随着高力士的步伐缓缓跟着马车走,他一边开口问道,“高将军,您有没有追查过这些西域胡姬的来路?”
高力士答道,“她们应该是来自拜占庭帝国。”
哥舒翰一点也不意外道,“这一点,我光是看她们的人种就知道了。我的意思,她们为什么会辗转到长安,而且,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此时的拜占庭帝国虽然被大食压制,但其领土距离大唐安西都护府边境最近的地方,不过两三千里,像从小在安西长大的哥舒翰,对于这个帝国,就非常熟悉。
正所谓远交近攻,大唐是丝绸之路的,拜占庭帝国,则是丝绸之路的终点,两国在贸易上有非常强的互补性,过往基本没有过什么冲突。
如果说拜占庭帝国有人专门训练了她们,用来谋害李隆基,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拜占庭帝国现在是被大食帝国压制的有些喘不过气来,非常渴望有大唐这样的强大盟支持的。
高力士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我审问的方向有误,应该问她们为什么出现在大唐?”
哥舒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想,促成他们来大唐,或者促成她们接触到钱氏兄弟和武氏兄弟的人,应该与背后的主谋有关,需要深挖。”
高力士点了点头道,“确实,回去之后,我得将她们历任的买主找出来进行审问。”
哥舒翰又道,“不仅如此,这阿芙蓉,也是一条重要线索。它既然出现到长安,就肯定不是一点点。”
高力士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哥舒翰答道,“阿芙蓉出自南疆,它为什么屡次出现在大唐?因为,贩卖它,有利益可图,南疆控制阿芙蓉产地的黑齿诸部都比较贫苦,他们需要大唐的钱财物资。
而阿芙蓉是一种上瘾性的药物,如果只是贩卖一点点,他们必定赚取不到什么利益。
所以,我断定,长安城内,一定还有人藏有这个东西,并且有贩卖这个东西的经营场所,专门向富人出售它,顺着这条线,暗中找到这些场所,查他们的出货方向,或者找到它的源头出处,都对此案有较大帮助。”
闻言,高力士点头大赞道,“你所言有理,这点老夫之前就没有想到。”
姚异为什么会有阿芙蓉,可不是他主动跑到南疆去找了梅叔鸾,而是因为梅叔鸾的人已经把这些东西贩卖到了长安,被熟悉各种高端消费的姚异碰上了,然后,追溯到了它的源头出处,从而找到了梅叔鸾,并且,与之展开了合作,以此赚取暴利。
说到这里,哥舒翰沉默了了一小会又道,“我还有一些从大层面的分析,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您且听听看。”
高力士道,“你说,对与不对,我自己分析。”
哥舒翰在脑海里略微过了一下之后道,“我很怀疑,这件事件,与吐蕃人有关。”
“吐蕃?”听到这个词,高力士有些诧异了。
因为在他看来,哥舒翰的思维太跳跃了,一件密谋争对皇帝的事情,怎么又跟吐蕃这个强邻扯上关系了?
然而,当他脑海里‘强邻’两个字出现的时候,顿时又眯起了眼睛。
吐蕃攻唐之心早已有之,每两三年,就会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寇边侵略,目前整个世界,最能够威胁到大唐安危的,就是吐蕃,因为,吐蕃从边境到大唐首都长安的距离,还不到三千里,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随时都有可能起数十万大军攻唐。
皇帝被药物控制,或者驾崩,或者再退一个层次,跟南疆诸部开战,都是吐蕃人攻唐的机会。
要知道,吞并了吐谷浑,人口达到了近两百万的吐蕃,此时的文化和军事水平也不低,国内并不缺乏智者。
当然,哥舒翰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大致知道唐朝的历史,大唐最大的敌人,从一开始就是吐蕃,两个王朝,从诞生到灭亡,整个都交缠在了一起。
而原主哥舒翰之所以能封王,就是因为他在与吐蕃人的十几年征战中,立了巨大功劳。
相比于吐蕃来说,南疆诸部只是几只小蚂蚱,更可是他们挑动起来给大唐找麻烦的战前开胃菜。
“你是个人才,不出仕或者入军伍,有些可惜了,这块令牌你收着,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调动密卫副统领以下的所有密卫为你提供查案帮助,我希望你能参与到此案的调查中来。”眼见就快到李府门前了,高力士从袖口中掏出一块黑色令牌道。
如果是旁的案子,哥舒翰或许不会想要给自己惹麻烦,但是,涉及到阿芙蓉这个敏感东西,哥舒翰没有考虑太多,就将那块牌子收了起来。
因为,此物若是不控制好,可能会毁掉一个民族,对待此物,就算是自己付出一些时间精力,也是值得的。
“嘎吱。”
马车停了下来,车外竟然是突然有些安静了起来。
在马车中的李龟年朝裴思雨笑了笑问道,“到了吗?”
“应该是到了,咱们下去吧!”裴思雨微笑的开口,然而语气中,却是有几分坚毅,甚至是战意,起身便往车帘外走去。
李龟年抢先一步,很是绅士的帮裴思雨掀开了车帘,今天虽然是他帮助裴思雨出战,但是主角还是裴思雨,他作为帮衬,可不能压了主角的戏。
然而,帅不过三秒,当他随着裴思雨往车外走下来的时候,险些一跤滑倒在地。
因为,他眼前这座府邸的牌匾上写着‘李府’二字,而牌匾下的正门中央,李景伯这个便宜老爹正穿着一身喜庆的长袍,带着一大堆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