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请下车吧!”终于,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朝着三姨娘粗声大气地喊道。只见一直坐在车上心神不宁的三姨娘迫不及待地掀开了车帘,却不料映入眼帘的却是空旷无人的一片草地,几棵苍老挺拔的大树旁立着一座看上去面积不小的平屋,而房子四周除了枯草和树木,几乎鸟无人烟,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三姨娘难道还想着韩家的豪门大院呢?这里才是咱们以后生活的地方,就请您高抬贵脚赶快下车吧!”就在三姨娘愣神之际,旁边的小丫头梅儿没带好气地提醒道。要知道,三姨娘是个被驱逐出府的妾室,所以韩府的家生奴才都不能跟随其身,只能送给她一个韩家从外买回的粗使丫头使唤。
“扶我下车吧。”三姨娘强忍着心痛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但还是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朝着车夫问道:“师傅,您确定老爷吩咐您送我到这里吗?为何此地如此荒凉?对了,大小姐不是说要给我找个好住所好好养胎的吗?怎么会选择这个地方?”
“三姨娘,老身当然是按照老爷的交代将您护送至此的,难不成三姨娘这也要怀疑?至于大小姐要给您找个好住所这也没错,您看这个房子又大,环境又安静,三姨娘应该多些小姐和老爷的恩典安心养胎才是!好了,话不多说,三姨娘保重吧!”说完,车夫不屑地看了三姨娘一眼,架起马车扬长而去。
“喂,等一等,我还没有说完,喂!”三姨娘拖着沉沉的身子,意图追赶马车,却被梅儿一把拦了下来,语气愤怒道:“三姨娘,这日头那么足,您不嫌热,奴婢可是要被晒晕了的!您若不进去那奴婢就自己进去,等会把狼等来了可没人能救得了您!”
梅儿边说边进了门,三姨娘听到这也不敢再耽误,两眼含着泪水,一步步缓缓跟了进去。“哎呀!这哪里是人住的屋子,三姨娘,你可真真把我害死了!跟了你这样的主子,我怕是这辈子都会毁了,要不是看在你名分上还是韩家的姨娘,就算是打死我都不会跟你到这来受罪!”看着布满蜘蛛网且凌乱不堪的房屋,梅儿不停抱怨着,一会说桌椅都快散架了,一会又说床上有蟑螂蚂蚁,吵得三姨娘心烦意乱更加焦躁不安了。
“梅儿,我知道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里,让老爷接咱们回去,到时候你跟着我便会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只是,咱们还要再多多忍耐些时日,来梅儿,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你先收下吧。”说着,三姨娘从衣服里掏出五两碎银递给到梅儿手里,倒不是三姨娘为人有多大方,毕竟她深知自己身处困境,急需要他人的帮助,而自己眼前能够依靠的也只有梅儿了。
“哎呀,三姨娘这是客气了,怎么说梅儿也是老爷赐给您的丫头,伺候您是应该的呀!”一贯受苦的梅儿突然见到这五两银子,心里乐开了花,想着这五两银子虽然不多,却足够给自己添置几套像样的衣服,吃上两三个月的饱饭,梅儿像是忘记了三姨娘是个落魄的主子,态度比方才下马车之时不知道热情了多少!
三姨娘不屑,心道,果然是贫贱出身的丫头,这点小钱就高兴成这般模样!虽然心里这么想,三姨娘面上却带着笑,说道:“梅儿,我身子不太方便,帮我先将里屋收拾一下吧,待会我想躺一躺。”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收拾,三姨娘先在这坐着,奴婢马上就收拾干净。”梅儿说完便笑呵呵地去了里屋打扫去了。望着梅儿离开的背影,三姨娘收回了笑容,露出了带有些许落寞的悲伤神色。想当初在韩府,她的庭院宽敞明亮,环境优雅,甚至和大夫人的院子不相上下。可惜现在,曾经的一切早已恍如隔世了。
梅儿做事利落,很快就将这座房间收拾干净,虽然桌椅摆设旧了些,却还是可以勉强住下,毕竟有间屋子居住总是要好过睡在大街的!三姨娘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只觉床板坚硬无比,动一下都会觉得皮肉生疼。然而没有办法,知道自己有孕在身必须要好好休息,三姨娘勉强闭上眼睛,很久才进入了梦乡。
“啊呀,救命啊,三姨娘,三姨娘快醒醒!”突然,三姨娘被一阵尖叫声吵醒,本来就心神不安的她听到有人叫救命,一下子就惊醒了。看到梅儿慌慌张张跑到了自己床边,三姨娘惊恐问道:“梅儿,到底出了何事?”
“奴婢刚做完饭,发现……发现厨房有一只死老鼠!”只见梅儿额头上冒着一层冷汗,浑身都吓得发抖。三姨娘一听松了口气,道:“不过是只老鼠而已,梅儿你胆子也太小了。”
“奴婢是粗使丫头出身,重活累活倒是不怕的,最怕就是老鼠了。三姨娘,咱们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梅儿带着几分哭腔问道。“快了,梅儿,你只要等我将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出来,若是个儿子,不出半年我便保证咱们能够风风光光地回到韩家。好了,别害怕了。你不是说饭已经做好了吗?我们去吃饭吧。”三姨娘说着便叫梅儿扶自己起身,折腾了这一上午,三姨娘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梅儿扶着三姨娘坐了下来,对着桌子上无比寒酸的两道菜,支支吾吾地说道:“三姨娘,咱们的盘缠有限,所以奴婢只做了这道清炒蘑菇和素烧豆芽,您将就用些吧。”梅儿边说边帮着三姨娘成了一碗饭。
三姨娘本就挑嘴,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再加上怀孕以来几乎每天都是山珍海味的,如何受得了眼前的粗茶淡饭?只是,三姨娘用手摸了摸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想着就算不为了自己,只为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生下来,自己也要坚持吃点东西才是。
于是,三姨娘硬着头皮夹了一根豆芽放进嘴里,眉头一皱,只嚼了几口就赶快咽了下去,她还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难吃的菜!“三姨娘,奴婢是粗使丫头出身,只会做一些粗活,做饭的功夫还是差了很多,只能委屈您将就用些了。”梅儿低声说道,而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将来三姨娘还会不会给赏钱呢?
勉强吃了这顿难以下咽的饭菜,三姨娘因为腰疼又重新躺到了床上,而梅儿也无所事事,便独自一人出了院门来到附近走走,没想到竟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镇子,镇子里有一个小小的市集,尽管市集不大,但是简单的生活用品和食品在这里都是可以买到的。柳儿开心地回去将这一发现告诉了三姨娘,谁知三姨娘却并没有显得太高兴,因为除了身上仅有的盘缠之外,她所剩的私房钱真的不多了。
伴随着愈发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和简陋的房屋,三姨娘艰难地度过了十日。在这十天的日子里,三姨娘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梅儿对自己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可以拿到多少赏钱,若是隔了两三日还没有打赏给她的话,梅儿就不会好好替自己做事。这个现象是三姨娘最为头疼和担忧的,因为这样的打赏无非是个无底洞,而三姨娘又哪来那么多钱去填补这个大窟窿呢?
半个月过去了,三姨娘终于开始有些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只是到了晚上多添了一个失眠的毛病,常常扰得她精神疲惫不堪。最难熬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每天都要过着重复的日子,见不到两个女儿也得不到丈夫的安慰,别说是三姨娘,就连普通人家的女子怕也是难以忍受的!
又到了晚上,三姨娘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早早地躺下了。梅儿就住在外间的小屋里,这样早起干活的时候便不会打扰到三姨娘休息,端茶端饭也方便很多。此时,外面下着大雨,电闪雷鸣,三姨娘惧怕雷声,睡得更加不安稳。
“三姨娘,不好了,快起来啊三姨娘!”梅儿突然疯了般地闯进了三姨娘的房间,面色无比惊慌。“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又见到了哪里有老鼠?梅儿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也确实太不像话了。”三姨娘不满地说道。
“不是啊三姨娘,是有人闯进来了!”还没等梅儿的手指向外面,一伙人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里屋,有的人手里还点着火把,像极了传说中的山贼强盗。三姨娘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差点忍住没吓晕了过去,惊恐万分地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深夜闯入我家,不怕我去报官吗?”
“三姨娘别来无恙啊?还记得我吗?”这时,一个身穿粉红纱衣,头戴宝石朱钗的娇俏女子从几名大汉身后摆动着纤细的腰身婷婷走了过来。只见女子皮肤细腻吹弹可破,面色红润犹如桃花,大大的眼睛充斥着一种别样的妖媚,一双薄薄的樱桃嘴唇更衬得艳丽而不失清纯。
“翠儿?你是娇儿身边的大丫鬟翠儿?”三姨娘大惊失措,心想翠儿不是早已经被自己灭口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最重要的是竟然还出落得如此美艳动人!翠儿见三姨娘如今落魄的模样再加上此时惶恐不安的神色,不禁失笑道:“三姨娘没想到奴婢还活着吧?呵呵,这要多亏三姨娘的那几位得力杀手。他们当时把我拖出韩府的时候确实是想杀了我,然而耐不住我苦苦哀求,他们才同意要先得到我,然后才将我卖到青楼,留我一条活命的。可没想到的是,我却成了醉仙楼的头牌。三姨娘,您说这件事是不是很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