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锦雪原是得意洋洋,不管自己如今多么凄惨,可终究还是活着。可是郁锦鸾呢,她死了,她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再也没有任何资本和自己争了。
想到开心的地方,即使拉扯会嘴角会让自己感到疼痛,她也依旧毫不犹豫的笑出声来。
那种感觉,太畅快。
转眼看往郁锦鸾处,想让自己再畅快一下,然而眼前的一切,让她愣住了那里。
郁锦鸾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混沌之中,她明明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甚至听到了郁锦雪对郁锦冉的恶毒,也听到了父亲的心痛,以及阿清的痛苦的嘶吼。
这样的他显得那么真实,褪去那一层冰冷的温度,此刻满心难过的虞非清,才活的更像一个人类。
虽然他的每句嘶吼,都让她的心痛的一抽一抽的,像被烈火灸烤了许久的心脏突然被放进了极寒之地,那种无法言说的痛。
努力地睁眼,睁眼,还是无法睁开。
她暗暗痛恨自己过于大意,竟不小心吸进了一点点白色粉末,导致现在意识清醒却无法苏醒的状况。
如今看着所有人为自己难过为自己哀嚎,却无法动弹,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冲的她全身难受。
蓦然间,她仿佛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洞穴,洞穴里是铺天盖地的黑色浓雾,仿若张牙舞爪的章鱼伸出长的无边的触手,将她狠狠地拽了进去。
纷繁的迷乱,无边的眩晕,那一阵黑雾中的天旋地转,似乎将她的体力尽数耗尽。而今,她软软的跌坐在一个莫名的地方,头顶一束光照耀下来,却分明身在何方。
“喂,这是哪里。”
她冲着远处大喊,却有无边的回声回荡,似乎她被束缚在了一个狭小的井状空间。
一阵一阵的孤单袭过来,她抱紧自己,感受着突然间的彻骨寒意。
蓦然间,眼前似乎出现了很多画面,一排接着一排,里面的人物鲜活的或哭,或笑,或闹,让她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
没错,眼前出现的,便是她上辈子生活的种种场景。
从上辈子和郁锦薇的亲密无间,到后来的娘亲死亡,父亲和兄长的接连暴毙。无端坏掉的名声,被抢走的夫婿,以及被夺走的家产。
最后一个画面,是她躺在一个缸中,失去了手脚,变成了人彘,毫无知觉的样子。
郁锦鸾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她愈发用力的抱紧双臂,看着画面中那个几乎看不出来是人的自己,像是又体会到那般彻骨的痛苦一般。
蓦然间,画面转换。
轻轻地溪水边,两个身姿曼妙的少女站在那里说话,看似美好和谐,走近了方知她们的剑拔弩张。
“郁锦雪,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将郁锦鸾变成了人彘,我们的话也该兑现了吧。”郁锦薇贝齿狠狠地咬着下唇,垂在袖中的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话?我们说过什么了?”郁锦雪右手微微持着一副贵妃扇,雪白如凝脂般的手上挂着一枚翠绿翠绿的镯子,绿的仿佛能滴出水滴。
跌坐在地上的郁锦鸾狠狠地握起了拳头,那是她娘亲的陪嫁,压箱底的最爱。
“你,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这时,画面中的郁锦薇吼道,柔弱娇婉的脸上出现一种极度焦急难过的神情,“郁锦雪,你说话不算话,你让我做的,我为你做到了,可是你答应我的,却没有做到!”
对面的郁锦雪笑了,她右手落在左腕的镯子上,轻轻抚摸着镯子,眼中是不可掩饰的喜爱之情,“我不记得我当时承诺了你什么,我相信,其他人也一定不知道。所以,郁锦薇,我真的承诺你什么了吗?”
郁锦雪的话让郁锦薇狠狠地抽了一口气,神情满是愤懑,还有那满满的绝望。
她大叫一声,双手极重的捂在脸上,神情痛楚,声音更是凄厉,“郁锦雪,你这个骗子,你说如果我帮你这样杀死郁锦鸾,就让你爹扶我姨娘为平妻的,可是你现在说话不算话,你这个骗子。”
言罢,她愤怒的大哭,哭到无力的蹲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姨娘不过是想脱离妾这个名头而已,为什么就是无法做到。”
郁锦雪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情景,她伸出精巧的绣鞋包裹的脚,用力的踢了郁锦薇两脚,而后笑的温婉可人,“郁锦薇,我就不计较你居然想让一个下贱的姨娘当平妻的想法了,如今你好歹也是状元郎的正妻,如果你好好的听话,我就留着你姨娘的一条贱命,如果你不听话,我就让你姨娘去黄泉路上找大房那一家子。”
明明那样端庄可人的面容,讲出的话,却像是毒蝎一般刺伤人的心肺。
郁锦薇失神落魄的站了起来,她低着头,看着笑的得意的郁锦雪,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恨意,“我可以帮你,但你们要保证姨娘过的好好的。如果姨娘出事……”
她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只是那狠戾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转身,她离开,独留郁锦雪在小溪旁,抚摸着手上的镯子,笑的张狂而又得意。
……
画面逐渐消失,可郁锦鸾却看得浑身颤抖,一滴一滴的冷汗自她的额头冒出,一阵一阵的寒意侵蚀了她的身体,让她的感官逐渐麻木,身体更是僵硬的无法动弹,仿若沉重的石块压在了她的身上。
蓦然间,有一滴湿湿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费尽的抬头,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鸾儿,鸾儿,你快点回来,你快点回来,我不能没有你,鸾儿!”
男子干净清澈的声音浮现在她耳中,低低的声线中挟裹着的是浓浓的深情和无线的爱意,配合那略带鼻腔的味道,让她不禁浮现了一丝愕然的猜测。
他,他流泪了?
又有液体落在她的脸上,划过嘴角滴进了她的嘴里,那咸咸的味道中似乎还有他的体温,让她不禁思念起他吻的温度。
啊,好害羞。
她脸颊上冒出两团红晕,虽然四周黑漆漆的,可是她依然想伸手捂住脸。
事实上她真的把脸给捂住了。
捂住脸的下一秒,她觉得眼睛似乎能睁开了,便尝试着掀动眼皮,睁开眼睛。
刺目的白光冲进眼球,她忙不迭又闭上了眼睛,直到眼球微微适应了白色的光,这才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她便看清了他。
依旧是那张绝美无双的脸庞,依旧是那双深邃令人沉沦的眼睛,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薄唇,不同的是,棱角分明的腮下,挂着两滴分明的晶莹。
这,是为她留的眼泪么。
心里忽然涌上了一阵感动,她轻轻抬起右手,将那颗盈盈欲掉的经营,沾到了手上,而后轻轻地放在了唇里。
果然是方才那股味道,咸咸的,带着略微的苦涩。
俗语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那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若是真的伤了心,男子的泪,也会如断了线的珍珠,连绵不绝。
虞非清虽然很不想承认,他流泪了。但这是事实,并且是他血莲盟所有精锐手下一同见证的泪水,挂在两腮,被一个小女人吃进了肚子。
他是个冷硬的男人,习惯了冰冷的处世态度,以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所以,此生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流泪。
但是那股心痛的感觉是无法遏制的,抱着死气沉沉的她,他的心,就像被尖锐的刀子生生割成了数万份,疼痛难忍,疼的他只想流泪。
“鸾儿,鸾儿。”
他轻轻地念叨着,似乎下一刻便能呼唤醒她。
所有的人都用看疯子一般的眼光看着他,毕竟她的身体已经凉了,甚至都已经开始僵硬。
旁边是郁博简沉重的劝慰,和文之担忧的呼唤,他统统听不到,这一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没死,她还活着,她会被他唤回来!
然而当怀中的人儿举起双手,睁开双眼,甚至吃掉了他的眼泪之后,他依然僵硬着身体反应没反应回来。
直到一声,清脆的声音,“阿清”。
那般甜美和略带娇憨,以及那只有她一人会喊的昵称,必是他的小鸾儿无疑。
心内的喜悦像是奔涌的海啸般侵占了他的胸腔,那股幸福袭击的是如此突然,他猛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生怕她再消失。
胳膊里真真实实的人,还有那正常的体温,无比提醒着他,他的鸾儿回来了。
“阿清。”女子娇憨的呼唤,神情仿佛俏皮的孩子。
“鸾儿。”男子呢喃,双臂用力,像是要把女子嵌入身体。
一对璧人儿相拥,彼此沉浸在幸福中,却忘记了身边的人。
郁嘉澜和身边的花月舞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扭开脸,只是那红红的脸颊,道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郁博简则是欣慰的看着女儿和未来的女婿,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忘记了旁边两个让人愤恨的罪魁祸首。
不过这不代表有人忘记了。
白蔚然艳羡的看着虞非清,再关切的望望郁锦鸾,神色中掠过一丝黯然。
果真,他永远无法站在她的身边,或许最开始他就不该退缩。
摇摇头,他转身看着两个正欲悄悄离开的女子,想着或许以后守护她,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你们跟我来。”带着身后四个三大五粗的家仆,白蔚然眼神有些凶狠的看着郁锦冉和郁锦雪,一挥手,“不要手软。”
家仆握着“咯嘣嘎嘣”响的拳头,狞笑着看着郁锦冉和郁锦雪,大拳头毫不留情的挥了下去。
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郁锦雪尖叫一声,堪堪躲过一个拳头。她跪在佛像下,神情凄楚可怜,“大哥,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大汉狰狞一笑,拳头却依旧毫不犹豫的砸了过去。
郁锦雪尖叫,先前郁嘉澜和花月舞的男女混合双打已经让她浑身已经疼的要死了,如今又是这么重的一拳,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这么想着,她便冲着正沉浸在幸福中的郁锦鸾大吼,“六妹妹,救命啊。”
救命要紧,至于她为什么没死,她一定会查出来的,当务之急,是这拳头不要落在身上啊。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拳头,郁锦雪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住手。”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掌气,将大汉打飞,而后又拖着他慢慢落地。
郁锦鸾松开虞非清,冲他浅浅一笑,而后轻盈的转身,慢慢的踱到了郁锦雪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二姐姐,你喊我救命吗?我为什么要救你呢?”
此刻的郁锦雪,已经惊慌的无所适从。
怎么办,她此刻的样子不痴不傻,很显然那药没起作用。也就是说怕她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记得自己要害死她。
看着那居高临下的女子,她艰难的扯出一丝微笑,“六妹妹,好,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我差点永远都见不到你。”郁锦鸾挑眉,面上是说不尽的嘲讽。可是突然间,她收起嘲讽,眉宇中换成了同情,“可惜,你我注定还是永别。”
言罢,她冷笑一声,转身看着虞非清,忽然单膝下跪,神情郑重道,“禀告七皇子,此女偕同亲妹将臣女迷昏带到破庙,欲毁臣女清白,而后嫁给七皇子。虽庆幸阴谋没得逞,但这胆敢算计皇子的心,罪无可恕,还请皇子将她们压入大牢,同郁博岩一起,待斩!”
最后两个字,她咬的切齿,像是在无言的说着什么。
佛像下的郁锦雪,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没想到费劲千辛万苦方从那牢中逃了出来,如今自己又亲手将自己送了回去。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爹娘替顶罪了。
无力的瘫倒在地,郁锦雪就像失了灵魂的破布娃娃,双眼空洞。
可是没人去管她怎样,所有的人,都关切的望着郁锦鸾。
“妹妹,你没事吧。”郁嘉澜关切的看着她。
“女儿,醒了就好。”郁博简欣慰的看着她。
“鸾儿,刚吓死我们了。”花月舞半嗔怒半欣慰的说道。
“小姐,你感觉还好吗?”白蔚然同样关切的看着她。
“未来女主子,你终于醒了,我们主子都哭成那样了,若是您再不醒,我们都被淹死给您陪葬。”想毒舍的张嘉瑞被虞非清一个冷眼抛过去,吓得闭了嘴。
“就你多嘴。”旁边的血莲盟十八护卫之一,也是张嘉瑞的娘子梦半夏恶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拖离人群,而后扒掉他的衣服,拽住了他的子孙根,“惩罚你被摸。”
一声惨叫传出~
郁锦鸾低头浅笑,嘴角出现浅浅的梨涡,“我很好,谢谢大家。”
虞非清的嘴角也上扬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冉雪二女,对着血莲盟众人一挥手,便有那四五个人上前,架着二人离开。
敢谋算七皇子,光着一条罪名便足以处斩,更何况还有欲加害未来七皇子妃这件事情。
显然易见的,郁锦冉和郁锦雪,死定了。
——
马车上,郁锦鸾双手交握,听着花月舞激动的跟她讲那些事情。
当听到郁锦雪和郁锦冉被狠狠地暴揍的时候,她“噗嗤”笑了,“月舞你下手真黑,竟往脸上招呼。”
“那必须啊,不往她最爱惜的地方招呼,又怎么能让她难受呢,敢把我家小鸾儿迷昏,不揍的她脑袋开花都对不起鸾儿。”花月舞得意洋洋的扬着拳头,眉飞色舞,妩媚精致的面容上因为生动的表情而添加了几分孩子气,却让她显得更迷人。
这么美好的女子,为什么哥哥就是不好好温柔的对待人家呢。郁锦鸾很严肃的想着这个问题。
“鸾儿,想什么呢。”花月舞讲的兴致勃勃,转过头便看到郁锦鸾一脸严肃,不禁好奇的问道。
瞥了一眼女子好奇的神情,郁锦鸾刚想敷衍过去,却又猛的顿住。
或许她可以为哥哥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勾起,神色暧昧的看着花月舞,“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的嫂子。”
花月舞原本白皙的面容,腾的变成了粉红色,甚至连脖颈都没有幸免于难。
郁锦鸾暗附,有戏,有戏,看来哥哥和月舞姐姐有戏啊!
“你,你不要瞎说。”被郁锦鸾一调侃,花月舞没了方才的口若悬河,反倒多了几份不常见的扭捏和害羞,“你哥哥,他,他才不喜欢我。”
到最后,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那语气中满满的失落,她又如何听不出来。
“唉。”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伸出手,轻轻覆盖住花月舞紧紧攥着的拳头,声音诚恳,“月舞姐姐,哥哥是个粗心的人。也许他的喜欢,他自己都不知道呢。在我眼里,你是个聪明勇敢的女子,难道要退缩吗?”
浅浅的声音,却带着满满的祝福,还有那些需要细细品的意味,花月舞虽然大大咧咧,却并不傻。相反,她很聪明,非常聪明,所以郁锦鸾的话中话,她一下子便听了出来。
“你,你是说,你哥哥他,也喜欢我?可他总是对我大吼大叫,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和平日里大声的吼叫不同,女子细微的声线里饱含了满满的期望,和淡淡的不安。
郁锦鸾不由得抿嘴笑了,爱情里的女子总是这样,不管你平日里多么坚强自信,一旦涉及那个男子,总是底气不足。
“具体的我就不说了,我只告诉你,我哥哥对待不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不予理会的。”郁锦鸾看向花月舞,眼中的深邃她看不懂,但那话中的意思,她是听懂的了。
“谢谢你,鸾儿。”激动的握住郁锦鸾的手,花月舞紧紧地咬住下唇,终于知道了他的心意,那么自己一定要勇敢追寻爱情,而不是被动的等着。
郁嘉澜,你等着,你跑不掉了。
外面骑着马的郁嘉澜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一种不安感弥漫全身。
“怎么了?”同样骑着一匹枣花大马的虞非清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大舅子。
被当朝七皇子关心的询问,郁嘉澜有些受宠若惊的摇头,“回七皇子,没事。”
“没事就好。”微微抿起嘴角,虞非清对郁嘉澜露出一个浅的不能再浅的笑意,却依旧将郁嘉澜惊的险些掉下大马。
他低头,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许。
他要学会笑,学会爱身边的人,学会爱鸾儿身边的人。
或许从前那将所有人丢掷千里之外的心,应该收起来了。
其实温和,也挺好的。
——
虞非清做事情很利索,将郁锦冉郁锦雪姐妹送到了顺天府,审讯了二人之后签字画押等等之后,便投入了牢中,等待三日后与郁博岩夫妻一同处斩。
从破庙回来,郁博简想起走之前还在昏迷中的娘子,忙不迭的跑到简烟阁,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哭得双眼红肿的封水烟。
一看到郁博简回来,封水烟泪眼朦胧着扑了过去,抽噎着问道,“老爷,鸾儿,我的鸾儿找到了么。”
拍了拍夫人的背部,郁博简叹了口气,安慰道,“回来了,在后面呢。”
果然,下一秒,便传来郁锦鸾清脆的呼唤,“娘亲。”
封水烟激动的回眸,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女儿,方止住了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郁锦鸾轻轻拍拍封水烟的后背,感受着浓浓的亲情。
见到四婢的时候,也是又哭又笑,跳闹了好一阵子。郁锦鸾浅笑,感受着身边人的欣喜,以及存在的幸福和意义。
蓦地,她一扭头,看到了一个静静站立的少女,眼眸不由得深邃了起来。
“好久不见,四姐。”她浅笑着走向前,看着那娴雅的仪态端庄的少女。
少女年约十五,面庞白皙优美,双眼大而深邃,一双嫣然红唇似笑非笑,配上那一头乌发,整个人恍若掉落人间的精灵,浑身散发着精致优雅的美丽。
“五妹妹,好久不见。”郁锦芸抿嘴浅笑,那份优雅更是从容美丽,令人无法不直视。
郁锦鸾饶有兴趣的扬起嘴角,没想到郁博岩竟然有这样出色的女儿,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买了帽子。
可是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的嘴角又慢慢的敛了起来,“昨天姐姐好兴致,在前院那里看到了什么,晚上那么黑的夜色,居然也敢出门。”
“妹妹说什么,姐姐听不懂。”同样优雅的扬起嘴角,郁锦芸抿嘴浅笑,一股动人的感觉扑面而来。
“听不懂?姐姐说笑吧,当初二姐姐和五姐姐商量怎么害妹妹我的时候,我怎么似乎看到了四姐姐的背影呢。”郁锦鸾捂嘴浅笑,神色充满无辜。
郁锦芸低头,却没有被郁锦鸾的话吓住,只是那深邃的双眼中,不明的意味又深了些许,“连日来不曾出门,一出门就遇到了小鬼,流年不利啊。或许我就应该在院子里不要出来的。”
言罢,她叹口气,美目中一种莹然的哀伤。
哪知郁锦鸾同样赞同的点头,似乎十分认可她的话,“三姐姐曾经说过,四姐姐人极为淡然,看得开想得开,喜爱佛法,为人善良。妹妹我希望,三姐姐的话是真的,毕竟这安乐侯府,只住人,不住牛鬼蛇神。”
那天她站在远处,看到郁锦冉和郁锦雪商量着要害她的事情,便悄悄地隐藏了身形靠近了她们,窃听到了计划的全部。
但是在郁锦冉和郁锦雪离开没多久之后,她却看到了静静站立的郁锦芸,不由得多了几份猜想。
张姨娘和她的女儿郁锦芸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从来不露面,像是安乐侯府没有这对母女一般。如今一露面便是这种时候,让郁锦鸾不得不多想。
到了晚上,郁锦鸾被迷昏带走之前,又在郁锦冉和郁锦雪背后看到了郁锦芸,心里的警戒愈发提高了几分。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郁锦芸,若非是真的淡然到看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便是有目的心怀鬼胎藏在安乐侯府。而郁锦鸾,很显然更倾向于相信后者。
随后,郁锦雪对着倾鸾苑洒下了迷香,她屏住呼吸假装中了迷香,被带到了破庙,假装被撞击苏醒。
那磕碰的一下,其实是她故意撞的,比较难过的是真的撞的疼了,所以那刚醒的时候因为疼痛有点发白的脸不是假装的……
再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她和郁锦雪发生争吵,然后被下迷药昏迷,因为不小心吸进去了一点点,所以当时死亡的假象非常真实,真实到连虞非清都没有分辨清楚。当然带给她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那迷药不仅让她回忆起了前世不堪回首的记忆,更让她看清楚了,她做人彘还没死掉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解到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隐秘。
当然,也影响到了她之后做了一些决定。
转过身,她眼神严肃的看着郁锦芸,用藏话的方式警告她,若是真的有什么想法,最好快点离开这里。如果只是单纯的没有任何想法,那么安乐侯府不会撵走她。
岂料她这句话并没有引起郁锦芸的任何不满,她轻笑两声,神情淡然随和,仿佛听不出来郁锦鸾的话中话,“妹妹说的是,侯府里住的当然都是人了。”
“哼,若是住了其他生物,我也不介意用血腥的方法撵出去。所以,那些住在侯府的牛鬼蛇神,最好赶紧离开,莫要最后用血,滋养了这片土地。”
面上带着浅笑,嘴里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郁锦鸾双手交握,笑意盈盈的看着郁锦芸,神情温和。
她不想滥杀无辜,却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危害她的人。
如果郁锦芸进行的不是以大房为目的阴谋,她不会管,可是如果要是危害到了她的家人,那么,即使上天入地,她也要杀了这郁锦芸。
听完郁锦鸾的话,郁锦芸的嘴角有一刻不是上翘的弧度,低垂的眼角露出几分肃杀的神情。可是很快,这神情便消失不见,她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六妹妹最近是被吓着了吧,竟是讲些噩梦的话,这青天白日之下,自然只有人了,怎可能有那牛鬼蛇神。哎,姨娘该喊我抄佛经去了,部分妹妹聊了,姐姐去抄佛经去了。”
言罢,冲郁锦鸾盈盈一笑,而后转身离开。
曼妙的身子,脚步却略微有些匆忙。郁锦鸾见状,邪肆的一笑。
转过身,她吩咐听双拿了些熟食,用牛皮纸包了,又带了一壶度数较低的酒,没有回倾鸾苑,而是来到了郁家庄子上的墓地。
这是衍都东郊一片极大的宅子,当年郁家先祖花费巨资将这块地买下来,就是为了当做郁家的祖坟,世世代代的郁家人,都埋在这里。
因为有人精心修理,是以整个坟地并不凌乱,杂草也几乎没有,每个家主坟前还有上供的食物,可见那个看坟地的是个尽心的。
郁锦鸾满意的点点头,赏了那看坟地的人银子,而后便带着手里的些许食物,来到了坟地的边缘地带。
因为整个家族里也是有阶级之分的,所以最中心的肯定是家主等等有地位的人,那些无名小卒则埋在了边缘地带,更有甚者,连边缘地带都捞不着。
而郁锦鸾,便站在了一个小小的丘包前。
说是丘包,都有些抬举,其实不过是平平的地面上微微凹起的一块,若是不注意,说不定会当做平地踩过去。
郁锦鸾蹙起了眉头,才刚刚夸奖过那看坟地的,便发现了这种事情。
转过身,她亲手给坟头添了些土,总算弄成了一个坟头的样子。而后她轻轻地将手里提着的食物放在了坟头前,静默不语。
“小姐,这是谁啊?”冬卉好奇的向前一步,抬头问道。
不记得有谁死掉了啊,为什么小姐会站在坟头前一副看不懂的神色呢,冬卉疑惑不解。
这时候,听双伸手,将她拽了回来,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静默不语。
“听双,你知道这里埋得是谁吗?”微微凑近听双的耳边,冬卉悄声问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当初是她亲手将那人埋在了这里,如今看到这几乎踏平的坟头,不由的唏嘘了两声。
转过身,她看着满脸求知的冬卉,朱唇轻启,“是……”
------题外话------
→_→大家为什么都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