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终于来啦!”汤姆冲过来一把抱住克里森,把脸埋在他肚子里哭。
克里森也抑制不住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兜兜转转两个月,众人都经历了生生死死,最终能在分别之地的千里之外相遇,现在还能有什么比他乡遇故知更暖心的呢?
“少爷啊,少爷你从小就什么都懂!你能救救罗德爵士吗!”汤姆抬起脸来,满脸泪水的问他。
克里森心里噔的一声,看来密尔的医生也没治好罗德。
“罗德姑父怎么样了?”克里森急忙问道。
“那就一会儿再设宴款待你们吧,先看看罗德。医生也在他那。”托尼·莫特最后这句话显得意味深长。
“乌玛,高庭的罗德爵士在哪?”他问管家道。
乌玛带众人前往别院。
托尼·莫特的大宅里满园鸟语花香,一派春日的气息。克里森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一心只想着罗德。
当然其实自己的情况也得看医生。
“汤姆,”克里森问道,“你跟着罗德过来的?”
“是啊,我们坐那个飞艇来的。”汤姆过去就跟着克里森来过密尔,对于这些新事物接受度高一些。
“其他人呢?”从高庭出发时,克里森带了12名士兵和不少的仆役。
汤姆轻叹一声道,“少爷,罗德爵士出事的时候,身边就剩下我了。咱们的人在三叉戟河就死掉不少,你跑了以后,大家都受了不少罪,后来又打仗。把你放走那事儿,罗德爵士本来做的挺妥当的,完全滴水不漏,我都是事后才知道的。泰陀斯大人死活查不出谁放了你,只能查出来少了条火腿。”确实,罗德给克里森的包袱里有一条熏制的猪腿。
“然后泰陀斯就以偷粮食的罪名,把罗德新招来的侍从,风车村的那个小孩子,当成犯人吊死了。”
“那孩子为了找到瑞卡德,他的哥哥和爸爸都死了啊!”克里森说。
“是啊,那孩子就是替罪羊。泰陀斯其实知道是罗德干的,只是没证据,他吊死那孩子就是为了看罗德爵士的反应。”
“那之后,泰陀斯就盯上罗德爵士了吗?”克里森有不好的预感,泰陀斯是风暴王的傀儡,而风暴王想让谁疯谁就能疯啊。
“罗德是怎么病的?”克里森继续问道。他攥紧了拳头,手心那个眼球鼓出来了,硌着指甲。
说话间众人已经穿过花园来到了一幢白色小楼门前,还没等汤姆回答,突然房子里传来歌声:
“然而今天,每逢雨季,
雨水在大厅哭泣,内里却无人影。
然而今天,每逢雨季,
雨水在大厅哭泣,内里却无魂灵。”
与其说是歌声,不如说鬼哭狼嚎也差不多,众人都听懵了,只有克里森听出来了,这是《卡斯特梅的雨季》,是罗德的声音。
克里森也是惨,小时候突然拥有了老祖先山姆威尔的记忆。这些记忆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完全无法驾驭,导致他的情绪经常失控。
他的父母,尤其母亲信仰十分虔诚,找过许多修士,学士甚至巫师给他驱魔。这种驱魔仪式十分可怖,若不是克里森脑子里已经见过了山姆威尔的长夜,估计光是这仪式也能把他吓疯了。
真正让他扛下所有的,就是罗德爵士,和他的《卡斯特梅的雨季》。
罗德·塔利爵士曾在学城学习过很长时间,酷爱历史,结果拿下了信鸦学和医学的学位了(学城来说就是铸成了相应的链条)唯独被历史学教授卡下来了。在学城时他查长夜前的资料就看到过这首歌的曲谱,克里森小时候罗德就发现他对长夜前的事情情有独钟想起了这首歌感觉挺好听的,就重新找到曲谱学唱了下来。
一天克里森又因为触发了长夜的回忆而失控大哭起来,情急之下罗德哼唱了这首《卡斯特梅的雨季》。
克里森某些隐秘而温暖的记忆似乎被打开了,这记忆模糊到只剩下一种感觉,却是种温暖而踏实的感觉。
总之,克里森在歌声里平静了下来。
克里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去专门查过这首歌的来源,讲的是长夜前,有个小贵族惹了“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的爸爸,然后他家被铲平了的,总的来说就是个“吾友一友叼似汝,如今坟头草丈五”的故事。这听起来决不是什么温馨浪漫能让人内心平静的东西。
克里森判断自己对这首歌的喜爱也来源于山姆威尔的影响。这首歌比山姆威尔出生的年代还早个几十年,况且他与歌曲中的人物并无交集。他的人生轨迹里看不出这首歌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就只能是他的个人记忆了,比如夫人喜欢这歌。但是山姆威尔的老婆是长城外的自由民姑娘吉莉,在成为公爵夫人之前,她都没什么机会听到这首歌。山姆威尔幼时因为害羞和胖,没什么女生缘,做了黑衣人之后更是断了婚娶的念头,他终生没有历史记载的情妇,克里森仔细搜索山姆威尔的记忆也没有。
《卡斯特梅的雨季》对他来说就是首普通的歌曲,可能比《四十九桶麦酒》或《狗熊与少女》高雅一点儿,但绝不是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记忆中的歌曲。
所以克里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首歌里获得这样温暖而踏实的感觉,甚至自己已经成年,内心足够强大之后,三叉戟河之战遭受打击之后罗德哼起这首歌,他都能迅速的平静下来。
这首歌赞美的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被他儿子“小恶魔”提利昂杀掉了,后来的人们都有点忌讳提他,所以这首歌在长夜后被人迅速的遗忘了。
罗德也是重新发掘了这首歌,除他之外,可能几百年没人再唱过了。
克里森觉得这个问题无解了,自己听到这首歌感到的平安喜乐大概真是因为老姑父唱得好。
如今罗德爵士的声音则完全听不出这种美好了,他的声音嘶哑粗粝,他能独自扛下那么多沉重的回忆的歌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