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50楼的办公室里,伊东辰和丘雨寒坐在沙发上,久久都没人开口说话。
伊东辰不知雨寒在想什么,她一如既往,只看着窗外发呆。
他觉得自己彻底失败了。刚刚问她:“既然知道闭路电视就对着我们,为何回应,又主动把手伸进我裤子里?”
而她的答案竟是:“因为你堵住我的嘴,我说不出话,只好这样,被录下的片段才不像你在强奸我我不希望你的名誉受损。”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面不改色,他只觉得万分沮丧他,倒底该拿她如何是好?
“雨,我想我需要独自冷静一段时间。”终于,他如此说道。
雨寒慢慢地把头转向他,好像在认真思考他的意思,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她的表情实在太少,伊东辰根本猜不透。
因为她久久没回答,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其实,说完他也发觉,这句话很容易令人误解他只是需要在“此刻”冷静一下,因为他的手还一直岔在西裤兜里,掩饰着无迹象要软去的东西。
他很尴尬,不想雨寒看到他这个狼狈的模样。
她的沉默告诉伊东辰,她应该是误会了,但突然澄清似乎不太自然,而他也开始好奇,她倒底会如何反应呢?
有一刹那,他仿佛在她眼里看到一丝悲伤,可再下一秒,她掏出脖子上的项链,这时他发现那七卡大的红血钻戒被她穿在上面,而她正在把它解下来。
“东辰,让你难过,对不起”她轻轻说。
伊东辰一时语塞,竟无法做出回应。
她把戒指放在桌上,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步出办公室。
——
回到家,雨寒洗了个热水澡,吞下几粒安眠药,早早进入梦乡。
她已很久不曾做有关死亡的梦,不知是否因为突然见到凯文,勾起了过去的种种。
那晚她的梦没有断过,两张本是年轻漂亮,又充满生命力的脸,血肉模糊地出现在她眼前,一如多年前的那一天在全校做弥撒的教堂中,他**的身体倒在十字架下,头顶开花,脑浆一地都是。
当时情况是如此混乱;尖叫,呕吐,哭泣同学们横冲直撞,有不顾一切往外跑的,有好奇往里凑的,在这样的人群中,紧紧握住她的手,用身体保护她的人
醒来时泪水流满面。一看表才凌晨5点半。
再不能入睡,雨寒煮了壶咖啡,盯着天边露出的鱼肚白,一直到太阳高高升起,她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始收拾东西。
她的衣物不多,一个旅行袋已绰绰有余。她向来不喜身外物。
想给伊东辰留个言,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半张纸,索性在一封信的背面写下寥寥几个字,放在茶几最醒目的地方。
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这个奢侈的公寓,才关门离去。
——
从纽约到麻萨诸塞州的梅德海湾不到四小时路程。
下了火车,雨寒提着小小一个行李袋,随着人群走出月台。
这里的空气已跟纽约大有不同。恍如隔世,雨寒觉得自己又变回七岁,拉着小箱子,紧紧跟在妈妈身后,好奇地四处张望。
无一看得懂的字样,但因年级尚小,还没懂得恐惧。
此刻早已成年的丘雨寒却忐忑不安,她为自己感到惭愧。
上火车前给母亲打过电话,母亲非常惊讶,沉默许久后说会派陈司机去火车站接她。
果然,一出大厅就在不远处看见熟悉的面孔。
陈司机比七年前胖了一些,但对已步入五十岁的人来说,还很精神。
雨寒向他挥手。
在伦敦读大学和回美就业的期间,雨寒一次也没有回过家,她甚至很少往家里打电话。也许多年前母亲甩她那记耳光时,打碎的是她的心,打死的是她对家的留恋。
那耸立在崖边,富丽堂皇的城堡,从不曾属于她。
可如今雨寒又坐在黑色奔驰里,沿着上山的私家路,驶向那个地方。
时隔七年,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冷淡如雨寒,也不免感到有些惆怅。一切跟往时一模一样,可以前房间的小主人跑到何处?
她从床边走到落地窗前,打开半圆形的窗户,白色蕾丝窗帘随风飘起,啊,好熟悉的感觉。
曾经,她天天坐在这个窗台前,看庭院里开派对。
母亲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
“完全没有改变呢。”雨寒勉强微笑道。
“时不时也会叫马亚打扫。”母亲尽量将语气放温和,但从她小心谨慎中可知,母女再回不到当初相依为命时的亲密。
雨寒没有感到心痛,至少她知道母亲这几年没有她也过得很好;她容光焕发,从上到下都是富贵。
母亲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朴素寒酸的女人。
初到美国的凯瑟琳还略带雅气。十六岁意外怀孕并同男友私奔,在那个年代,她受尽家长和世人的吐弃。几经辛苦才建立了一个小家庭,年轻的丈夫却未兑现他的诺言,有一天突然消失,遗弃了她们母女。她想过结束生命,也抱着雨寒在孤儿院外徘徊,可最后还是苟且偷生活了下来,那几年惨不忍睹的生活和无尽心酸只有自己知。
如今刚年过四十的凯瑟琳已完全脱掉土气。十几年的优越生活已融入骨髓,一举一动都是贵妇姿态。
“妹妹呢?”雨寒问。
“吵着要去夏令营,今年终于让她参加了,下个星期回来。”
雨寒点点头。那这次应该是见不到她了。
“晚饭想吃点什么?叫厨师做还是出去吃?”
“随便在家吃就可以了。”雨寒不经意地回答。
“你先梳洗吧,我去厨房张罗一下。”
雨寒看着母亲优雅的背影离去,才缓缓步入浴室。
脱掉衣服,镜子里反映出伊东辰留在她胯骨上方的吻痕。
想起他,心中有丝绞痛。她毕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如果伊东辰在她心中毫无地位,那她根本不会跟他上床。可是,她能理解他想要冷静一下的心情,更不希望他的求婚只是一时兴起,况且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她忘掉了吗?
当雨寒在晚饭时告诉母亲她要去罗德岛,母亲并无惊讶也没反对。
凯瑟琳心知肚明,雨寒绝不是为了家庭团聚而回来的。
今日的女儿已不再是那个跟在她身后,拽她衣角的小女孩。今日的雨寒已大过她初遇罗伟先生的年纪。
凯瑟琳的美貌改变了她的命运,然而,雨寒比当年的她还要漂亮,生出如此脱俗的女儿,她却感觉不到任何骄傲。
成年后的雨寒是那么像那个人——凯瑟琳看到她青涩年代追随的梦,想起抛弃一切也要在一起的誓言,至死不渝的爱情不惜用生命做赌注,谁知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是靠着什么样的毅力才坚持下来,雨寒永远不会知道。
所以,雨寒也不能破坏她今日所拥有的,就算她是她女儿。
她们各怀心事,都没怎么吃饭。
雨寒一贯不多话,简单汇报了一下日常生活,就回房休息了。
那天晚上她又做了一个梦。
女孩被压在少年结实健美的泳手身段下,怒气冲冲地说:“可恶,告诉你要当心,怎么还在我体内?”
少年桀骜一笑,“留下我的记号,你就永远属于我。”
“我不想搞出孩子。”
“一个两个我现在也养得起。”
“你养得起我也不会要。我们自己还是孩子。”
少年不再理会,低头吻她的颈根,年轻的他还未尽兴,已准备好再来一次,她却抗议地想推开他。“好疼,走开走开,我不想了。”
“可是”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你舍得让我这么难受吗?”
“你还难受?!那我身体里又热又恶心的东西是什么?”
少年得意的笑了起来,“那只是一小部分。”
她诧异,“什么??不不不,你赶快滚开。”
少年反而把她搂得更紧,“第二次不会那么疼了,书上都这么说。”
“你是个大无赖。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