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的罗竺周末回到了父母家。
开始独自生活之后,他明显感觉到家庭关系变得融洽并且温暖了,看来距离产生美实实在在是个真理。
家里有只贵宾犬,修剪成小熊的模样,圆乎乎的非常可爱,乌溜溜的眼珠子。每次罗竺回家都能受到狗狗的热烈欢迎——从进门开始狂吠不止,抱起来哄也哄不住,但是罗竺依然很爱它。
罗竺抱着狗进了厨房,母亲正在忙碌,看到儿子,神秘兮兮又很兴奋地说:“儿子,还记得你陆梅阿姨吧,那天我在外面遇到了她。”
“哦,记得啊,我初中军训的时候她不是代表你们去看过我吗?”罗竺一手抱着狗,另一手从案板上捏起一块西红柿塞进嘴里。
“那时我和你爸正好出差了嘛!”罗竺妈把豆角洗干净,“你陆梅阿姨就问小竺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啊啥的。”
罗竺眉头一皱:“怎么又要炒豆角,我不爱吃豆角,”又道:“她要给我介绍对象吗?哈哈,你们省省吧,我顾不上。”
“哎,是个很不错女孩子,在银行工作,你不是说没时间谈对象吗?她工作正好很忙的,你俩很合适啊!”罗母边说边指挥罗竺道:“过来掰豆角,把狗放下。”
狗狗被放到地上后立刻跑回客厅,像一只会动的毛绒玩具。
罗竺开始摆餐具时父亲回到了家,一到周末父亲就会出去转悠,附近商场的营业员们几乎都能认识这个问东问西但是什么都不买的老头。其实罗竺和母亲曾经暗暗讨论过会不会老爸其实是个间谍或者特务什么的,身上背负着神秘的任务与使命。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事,老爸只是假借出去瞎逛来掩饰目的而已。
吃饭中间罗竺妈妈又接到了电话,她热情的那一声“哦,陆梅啊!”让罗竺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当晚罗竺就住在了这里,第二天他要被迫去见那个被莫名撮合的女孩子,阿姨和老妈为他们约在了附近的上岛咖啡。
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似乎觉得适合年轻人的地方,就只有什么“上岛咖啡”,说真的,那里的咖啡难喝的要死好吗?
第二天罗竺准备出门的时候,母亲爱怜的拉住他,上上下下打量许久,“帅,真是,我儿子真是帅,这是谁的基因啊,肯定不是你爸,你爸那么黑……去吧儿子。”说着在罗竺背上一拍,罗竺感觉自己像是一匹被放归自然的小马,背上被那么一拍,小马就撒开蹄子开始飞奔。
罗竺走在路上,接到了李祥的电话,对方听到他居然要去相亲就狂笑了大概半分钟,大笑半分钟是个很耗体力的活儿,气喘加胃疼。
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了那个上岛咖啡,罗竺假装目不斜视的走过落地窗前,其实清楚的瞥到了里面有三个年轻女子聚在窗前对着窗外走过的男人指指点点。
女人相亲,好像必须有亲友团在后支持,明明是一个人的事,却试图要所有人都满意。
果然很烦人。罗竺心里暗笑一下,假装不在意,拨通了那个女孩的电话。
窗户里面果然一阵骚动,一个女孩做出“安静、淡定”的手势控制女伴的情绪,然后故作平静的接起电话。
“喂,谁呀!”
“我是罗竺,陆梅阿姨应该对你说过吧。”罗竺说。
电话里一阵窸窸窣窣,仿佛能听见那些人的八卦和雀跃。
“哦,说过,你在哪儿呢?”
“不是约在上岛吗?我在门口,我是进去等你吗?”罗竺说道。
“哦,好的,我马上就到了,你先上二楼吧。”女孩说,窗户上她挥手让同伴坐好,往里面的位置移去。
“好,我会坐在靠窗的位置。”罗竺忍笑挂断电话,推门进去,假装没看见一楼的情景,径直往二楼去。
点了一杯柚子茶,罗竺靠在座位里翻着杂志。
那女孩装模作样的才从楼梯口出现。罗竺看到,对她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女孩带些腼腆的笑着对罗竺说。
罗竺也怀揣着“我什么都知道”那种情绪点头说:“请坐。”
女孩点了一杯咖啡,罗竺从之前她在楼下的表现就觉得这人是个有些装并且虚假的人,真的会有人到这里喝咖啡吗?罗竺一直怀疑这点,因为他从不止一人嘴里听到关于上岛的咖啡很难喝的抱怨。
女孩名叫谷媛,在银行工作,大概从事服务业的人都比较开朗,她的职业笑容和举止处处散出了一种不真诚。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谷媛的两个朋友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楼,然后挑了一个距离他俩不远的位置坐下。
“银行工作很累吧?”罗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看着谷媛。
“其实习惯了就好了,累点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压力大,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任务,完不成会很受影响。”谷源回答,这些是真话。
“哦,什么任务?”罗竺继续问。
“比如说每月存款三百万之类的吧!”谷媛说着抬眼看了一眼罗竺。
“很难吗?”
“你想啊,普通老百姓肯定没有那么多钱啊,只能拉公司单,但是银行竞争太况,看他有没有可能在你的工作上给予帮助……抱歉,我不是说你带有功利心和人交往,只是,这有可能成为职业习惯吗?”罗竺微笑着问。
“不会的。”果然先急忙否定。
“嗯,也不一定每个人都是这样吧。”然后开始在心里回味我之前那段话,发现里面有可以盘旋的余地。
“毕竟,我对工作是很认真的。”很好,还找到了看似很高尚的借口。
“如果这真成了职业病,也不会影响我和别人的交往的,因为生活中怎么能只看一个人的经济情况呢?太狭隘了。”开始树立自己的形象了。
“嗯,不说我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你呢?阿姨说你自己开公司?”谷媛话锋一转,指向罗竺。
“哦是啊,瞎弄着玩的。”说起那个公司,罗竺还是有些头大。
“自己当老板还是比较自在吧,效益还不错吧。”谷媛眼里炯炯闪光。
“很一般,目前处于没有收入的阶段。”罗竺带着笑看着对方,谷媛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然后黯淡了一下。
很挣扎吧,女人觉得世界上最挣扎的难题就是:一个很帅的穷小子和一个很有钱的糟老头,到底该选哪个。
不过好像后来不挣扎了,很多女人就直接奔到后者怀里了。
谷媛右手摩挲着咖啡杯手柄,似乎认真的想了一下什么,抬起头来。
“罗竺,其实咱俩今天是相亲的,我觉得你很好,但是我感觉你对我不是特别满意,我想直接点,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吗?”
“哎,你这样讲好像和刚才的你有点不一样了。”罗竺说道,“这样很好。”
谷媛觉得自己脸微微发烫,急忙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好喝吗?”罗竺看着她问道。
“啊?哦,你说咖啡?很好啊,我很喜欢喝……”一想到刚才罗竺的话,谷媛又改口了,“不,其实,不好喝,我以前也不怎么喝咖啡,在单位都是冲速溶的。”她突然一下放松了,她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不用装了,自己之前一定像那个穿着新衣的国王,愚蠢的自以为是,其实早已无所遁形。
罗竺叫来服务员买单。
“我没有对你不满意,你不要误会。你很好,长得也很漂亮。不过我觉得两个人是否能相处下去和这些无关。”罗竺起身,“将来有机会我请你去别的地方喝咖啡,比这里好太多。”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说道:“我先走了,你可以去和朋友们多聊一会儿。”
说完他朝不远的那桌点点头,桌上的两人马上转移视线装模作样。
人总是这样,被揭穿的瞬间还是要拼命掩饰,这是人性吗?随时准备好说“不”?
谷媛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罗竺离去的身影。起身走到朋友的那桌,耳边是她们叽叽喳喳花痴般的评论。
“我觉得这个男人很好啊,很帅啊,你看他的表,很有钱吧!”
“眼神也很正直啊!人也不错啊!”
谷媛听到觉得很刺耳,是女人都这样吗?
“好了,这些不重要!”她语气有些重的打断,“我们不合适,可以走了吗?”
路过刚才坐过的桌子,谷媛心里默默的想,完了,我觉得我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