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陈总提出了要上山看看,罗竺犹豫了一下。他觉得一下午都在赶路,到了这里也没有喘息就直接吃饭,现在立刻要上山,他有一种很疲惫的感觉。
但是想到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看那个奇怪的矿山,罗竺不由得点了点头,看向了段孚宇,后者也很默契的点头称同意。
王工就去工人的宿舍里找人,不料没有一个人愿意陪同,罗竺听到那边吵吵嚷嚷,并且围了不少人,王工一个年轻女子,没多久就摇手作罢,然后叹气回来。
“那就我们自己去吧。”王工对陈总说,既像征询又像决定,陈总点头说那我去开车。
罗竺他们就上了陈总的越野车,漆黑的山路只靠车灯照明,罗竺看着窗外黑蓝的天空,和天空下乌漆漆的山脊,心里总是不时的发毛。
那是一种深感自己渺小的恐惧。
车停下后,罗竺小心翼翼的下车,王工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电筒,四支手电照着路往前。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刚才的基地其实并不远,只是更深入山里一些,手电晃到的地方能看到安全标识和插着的旗子,挖掘机停在地上,铲车在不远处。
之前段孚宇说过,这里不管怎么挖,都无法继续深入了。可是没有一个工人上山,不能操作机器,所以也看不到这个景象。罗竺有些无聊的拿着手电四处照,陈总却走向了挖机那个方向。
他们跟了上去,看到陈总站在一个大坑的边上,他对罗竺说道:“你看,这个坑,不管怎么挖都是这个样子。”
罗竺拿电筒往下照去,看得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坑很深,底下黑乎乎的像是个无底洞。他连忙把头缩回来。
回头看段孚宇,他也盯着那个坑出神,夜色下他的眼睛闪动着不明的光,罗竺很担心他要提议下去看看。
“你们下去过吗?”段孚宇问道。罗竺心说不好。
王工点了点头,说道:“下去过,这种情况一发生就下去看了,没什么异常的。”
“这么大的坑,谁先看出来它不对劲的?”罗竺也问道。
“是施工记录,”王工回答,“每天工作量很大,挖掘深度每次记录数字都不同,到了30米的时候就发现数字不再变化,这是很奇怪的事。”
30米,十层楼那么高,罗竺想着又觉得一阵发毛,做评估工作这么多年,矿井下了好多次,每次活着出来后都觉得心有余悸。煤矿安全问题出过很多事故,普通人在井下遇到事故全无招架之力。罗竺常常回忆井下那暗无天日的绝望感,深深同情在里面苦苦挣扎的矿工。这些经历让罗竺格外惜命,面对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任何防护的矿坑,虽然听上去只有30米深,但是如果有什么意外,也足够让他尸骨无存。
“怎么下呢?梯子?”段孚宇又问道,罗竺心里暗骂,这小子是铁了心要下去了。
“当时是架了施工升降机,现在没有办法……是不是有个软梯?”王工回答,不确定的问陈总。
陈总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下去都不是问题,我不是说过嘛,这个地方邪门的很,我们下去和别人下去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关键是,我们下去后,回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罗竺一听就脑门冒汗,怎么的,这个事瞬间就上升到灵异级别了!
“失忆吗?”罗竺问。
“选择性失忆,”王工苦笑一下,说道,“该怎么说呢?我们能记得下去这件事本身,但是下面的情况却不记得了……而且,这中间,是没有空隙的。”
她想了想继续解释道:“就是说,我说的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客观地说是不存在的。因为我们从下去到上来,时间是连贯的,但是在下面的时间,却消失了。从身体到意识,却不会发现有这回事。就像你刚下去,然后又上来,就是这么个过程。”
工程师说话,似乎是为了讲究逻辑或者条理性,或者是理科大脑想问题就是比较绕圈子,很简单的事情让王工用比较啰嗦的方式表达出来。好在罗竺还是听懂了,他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一时间他甚至觉得很搞笑。
主要是陈总和王工,两个不苟言笑的严肃的工程师,从他们嘴里却听到一个荒谬又怪诞的故事,感觉上实在是很不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