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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

燕灼华这话倒并没有撒娇之类的意思,她实在是从未受过皮肉之苦,这会儿左足剧痛,不堪忍受;虽然方才强自忽视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吐露了一句。

这就好比如人生病的时候总爱哼哼一样,虽然哼哼几句并不能让病痛减缓,但总是心里舒服些;其实不过是哼哼给旁人听的,好教身边的人知道“我病啦,快注意我”。

十七闻言,眉心暗隆,就着跪在她面前的姿势,伸手从下而上,慢慢摸索着触到了她左脚——手指轻轻一勾,便将她绣鞋除去。

最后这个动作,他做得实在是干脆利落,以至于燕灼华都没来得及阻止。

她的左足,小小一只;十七单掌伸开,轻轻贴上她足尖,而后一寸一寸往上摸去——说是摸,都显得重了,一触一放间比蜻蜓点水还要轻柔小心。

他的手一寸一寸挪上来,燕灼华的脸颊便也一分一分红下去。

十七终于触到她脚踝下方微微浮肿的肌肤,这才动作一顿,停了下来。他开口,声音干净而平稳,“殿下,您脚踝扭伤了。”

燕灼华偏过脸去,不知为何,口中轻轻“呸”了一声。她心道:我如何不知道是扭伤?刚刚才到这里时,我看了一眼,见又红又肿,便知道是扭伤了;哪里用你又摸又碰,再来告诉我。

想到此处,燕灼华鼓起腮帮瞪着十七,却见他一脸正经、双眸虽然已经能睁开了却还是蒙了一层阴翳。她早已冲过嗓子眼的“谁许你如此冒犯本殿……玉足”的话就生生卡在了两行贝齿之间。

罢啦,十七他只是……心思简单又眼睛有疾——想来、想来他该不会是故意的。

燕灼华正在心里给十七找理由呢,却见他忽然松开大掌、站起身来向身后的密林中走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是半明半暗,于这密林深处,却几乎已经是黑夜了。

燕灼华方才同十七说着闹着,几乎忘记了身处险地;这会儿见他突然起身离开,先前又怕黑又怕爬虫的情绪瞬间就都涌回来了。

她咬牙瞪着十七的背影,凶巴巴地喊了一声,“喂!”

喂完以后呢?

说“你不许走”会不会太……软弱了?

燕灼华紧紧抿住嘴巴,眼睛却是直直瞪着十七的背影,见他脚步一顿,心头才要一松,却又见他径直入了密林中。

燕灼华瞪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对面树丛,不敢相信十七竟然就这么走了。她俯下身去,自己慢慢把左足伸入鞋子中,一擦一动,都是一阵疼痛;兴许是方才瞪得太用力,又或许是这会儿弯腰垂头的动作,眼睛里似乎有液体要淌出来。

她狠狠抽了一下鼻子,口中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其实她倒不觉得十七会抛下她,她只是对十七擅自离开、留她一个人在这阴森可怖的地方感到愤怒而已。

燕灼华抿紧嘴唇,也不知跟谁置气,右脚单立着站了起来,跳着动了两下,心道:十七那家伙两条腿都没受伤,走得快好了不起么?她跳了两下,环顾四周,见处处都是暗沉沉的树影,虽然嘴硬,心里还是怕的。

一阵夜风吹过,燕灼华只觉一团不明物体裹着尖锐的鸣声撞向自己头脸来,似是夜枭又似蝙蝠——又或者任何她能想到的可怕生物。她挥着胳膊击打那不明生物,动作又快又狠,嘴里嚷着,“滚开!滚开!”

鸟喙尖锐,若是给在脸上啄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燕灼华闭着眼睛拼命挥舞着手臂,却觉得那些怪鸟越聚越多,无穷无尽一般。

正在她又怕又急之时,有人猛地箍住了她乱舞的手臂。

燕灼华一怔,从几乎癫狂的状态中冷静下来,却见十七去而复返。他左手攥着她双手手腕,拉高在胸前;右手上却站了一只正尖锐叫着的鸟——说是站,其实是他用手指夹住了那鸟的双足。

“别怕,是只鹦鹉。”十七低低道,声音干净而温和。

燕灼华眨眨眼睛,却见那只癫狂的鹦鹉,一只鸟叫出了千百只鸟的气势;难怪她方才闭上眼睛,只觉得身周都是怪鸟。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恨恨地把双手从十七掌中抽出来,自觉方才害怕的样子很是丢人,便板起脸来,冷冷道:“我知道是鹦鹉——我眼睛好好的,能不知道是鹦鹉吗?”她侧过身去,好在黑夜掩盖了她的脸红,让她能镇定自若地胡说八道下去,“我不过是一个人无聊,找它练下功夫罢了。”

“哦。”十七呆了一呆,原来是他打搅了殿下。他右手一动,心知该将这鹦鹉放开,让它继续陪殿下练功夫;却又觉得这鹦鹉虽小,然而野性未驯,殿下与它练功夫,稍有不慎便会受伤——就这么放开,他颇有些担心。

他纠结了片刻,却见燕灼华也没有下令要他放开这只鹦鹉,便装作忘了这茬,随手抽了根细藤蔓将鹦鹉翅膀与双足捆好,放在树底草丛中了。

燕灼华已是坐回竹子吊床上了,她整整方才乱打中松散了的衣袖,清清嗓子,仿佛是随意得问,“你方才去哪啦?这林子里古怪得很,你若乱走被野兽叼走,成了鬼魂可莫来找我哭。”

十七呆呆道:“我若是被野兽叼走做了鬼魂,也不敢来找殿下哭的。”他想了一想,又道:“我若是做了鬼魂,也一定时时刻刻跟着殿下,护卫着殿下。有什么事情,殿下都不用怕的。”

燕灼华“嘶嘶”一声,一想到有个鬼魂黑天白夜得跟着自己,谁能不怕?她瞅着十七,见他宽肩瘦腰个子又高,颇有几分赏心悦目,只是一身黑衣几乎要与这黑夜融为一体;却又觉得如果那鬼魂是十七,她的确是不怕的。

十七又呆又老实,纵然变成了鬼魂,定然也是只呆呆鬼。一只呆鬼,又有什么好怕的?

燕灼华想到此处,“咯”得一笑,歪头摸着肩前散发,看着十七道:“这么一长串话都能说了,你的汉话突飞猛进嘛。”

十七被夸了,却有些羞赧地垂下头;伸手往衣袋里掏了两下,摸出来三四个核桃大小的野果,在自己衣襟上用力擦了几下,捧到燕灼华面前来。

燕灼华探头瞧了瞧,捡了一个在手中,见这些野果都半红半青,如今是夏季,能找到果子已是不易,更何况是这样熟了一半的。

十七低声道:“滋味只怕不太好。殿下权且充饥吧。”

燕灼华这才会意过来,她方才随口说了一句“肚子饿”,他便离开去寻吃食去了。她捏着手中那枚小小的野果,只觉鼻尖发酸。

她生来尊荣富贵,平日生活里哪会有这般情境?四季八时的鲜果点心,昼夜不停地供应着;成群结队的侍女随从,无处不在地恭候着。

一切来得太理所当然,便再显不出情意来。

燕灼华捧着那枚小野果,小口小口啃着,见十七还巴巴等着她去拿剩下几个,便柔声道:“你也吃吧。”

十七摇头道:“我吃过了。”

燕灼华抬眼看他两下,两人离得这么近,她连他泛紫干涸的嘴唇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没再说话,低头慢慢将手上的野果啃完,连果核都嚼碎咽下去了。

她伸手又从十七掌中拿了一枚野果,握在手上抛了两下,盯了一眼十七;却是径直将野果塞到他唇间去了。

十七吓了一跳,呆呆含着那枚野果,不知该作何反应。

燕灼华拍拍手,淡淡道:“这枚只能你吃了。”她瞥了他一眼,嫌弃道:“难道你要本殿吃你的口水不成?”

就见十七“嘎嘣嘎嘣”两下将那野果咬碎,脖子一挺,就吞下去了。

燕灼华咬住下唇,瞪着他,又是笑又是叹,“你还怕我抢你的不成?”见十七皱眉不说话,小声道:“果然噎到了吧。”

十七却只是摇摇头,见燕灼华没有再进食的意思了,便将剩下的两枚野果放在一旁的草丛上;又将手伸入衣袋,掏了两下。

燕灼华好奇地看着他,不知这次他又要拿出什么来。

却见十七掏了两下,摸出一株小拇指大小的植物来,两片草芽合拢,从中心顶端吐出一串小珊瑚珠子来。他却是伸手捻断了草芽,只留最底下指甲盖大小的白色根茎。

随着他掐断根茎与草芽的动作,一股清香逸了出来。

燕灼华嗅到那香气,只觉肺里凉凉的,有点像是薄荷,又比薄荷的香味温和。

十七左手小心地捧着那根茎,右手握住燕灼华左足;只见他左手手指微微用力,将那白色根茎挤出汁液来。

乳白色的汁液,缓缓滴在燕灼华左足伤处。

第一滴落下,燕灼华便觉灼烧般的痛感得到了平抑,忍不住舒服地呼了口气。

那根茎本就指甲盖大小的一点,不过挤出三四滴,便已干碎如枯草。

燕灼华叹了一声,心里只盼着能再滴上几下,彻底解了这疼痛。

十七站起身来,“我再去寻。”他说着,便又再度隐入身后密林之中。此间湿热,毒物又多;若是她的伤处没能及时医治好,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燕灼华独自留在原处,这次的心情却与方才十七第一次离开时大不一样了。她坐在吊床上,腿儿一荡一荡的;脸上却是微微笑着。

却听草丛里的鹦鹉尖锐鸣叫起来。

燕灼华低头一看,却见那鹦鹉被捆着翅膀与双足,还一蹭一蹭地想啄一旁的野果,小小的脑袋拽着脖子探出了十万八千里,却还是差了最后一点点距离。

她莞尔一笑,正看得有趣;却听树顶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

“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殿下瞥了小奴隶一眼,嫌弃道:“难道你要本殿吃你的口水不成?”

兔子表示~殿下您真是个预言家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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