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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铭来到酒吧的时候，杜晨已经在老地方坐下了。并且还十分贴心在旁边摆好了一杯顾总招牌饮料——橙汁儿。
老实说，人家酒吧原本根本就不买这个，是为了照顾顾泽铭这个“老客户”，才特别开发出的“新品种”。
见顾泽铭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他咧嘴一笑，玩笑道：“顾总，好久不见啊，想我没？”
顾泽铭修长的手指握住玻璃杯，扭头朝他这边看了看，一皱眉，道：“黑成碳了。”
在此之前，杜晨无论去哪里，都能容光焕发，闪闪亮亮地回来。然而这一次，他严重怀疑对方是不是去了埃塞俄比亚，才能把自己晒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酒吧里灯光原本就昏暗，他整个人坐在阴影里，一眼望去几乎都要看不到了。
杜晨拉了拉额头上的鸭舌帽，凑近了些，一双眼睛便显得格外明亮。
他的确晒黑了不少，但那也是跟之前“白皙如玉”的肤色相比。
他笑眯眯地道：“我早就觉得自己太奶气了，顾总，你不觉得我这么一晒，爷们儿多了么？”
顾泽铭斜睨他一眼，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却是半点痕迹也不肯露出。
杜晨知道他的性子，也不计较，只自顾自地道：“顾总，不瞒您说，我这次带着编剧和几个助手去缅甸转了一圈，专门到那里的玉石开采场矿去了。然后发现咱们之前的剧本太多漏洞了，得好好改一改。”
杜晨和锦华即将合作的项目，是一部民国题材的电影，包含了赌石和商战的题材，讲述的是一个叫柳若君的女子，从清末大家族的姨太太，逐渐成长，自立门户，最后成了玉石行女当家的故事，初步定名为《赌石女王》。
听他说起项目的事情，顾泽铭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来。
“编剧呢？”他问。
杜晨一耸肩，道：“路上说是灵感来了，跟尿意来了一样，一刻都耽误不得，扭头走了。”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带着浓浓的打趣意味。顾泽铭听得明白，轻哼一声，道：“说吧，干什么来了。”
很显然，杜晨找他，是有不能有第三者在场的理由。至于编剧，只是个怕他不来的幌子。
被对方看破了小九九，杜晨也不慌，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他拿起桌上的鸡尾酒喝了一口，顿了顿，开口问：“杜思涵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泽铭不着痕迹地微一皱眉。显然，虽然杜晨和谁都一副很熟的模样，但显然，他们的私交并没有到可以谈论这种话题的地步。
杜晨机灵的很，绝不是不懂分寸的人。所以，他一定是有自己的缘故。
顾泽铭面上并不显山露水，只轻轻晃动着杯中的橙汁，简单道：“铁了心要走。”她打算自立门户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开，他也无意提前弄得众人皆知。
杜晨他关心的显然不是杜思涵的去留，闻言只扬扬眉，问：“那新女主定了么？”
顾泽铭摇头。但很快，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又顺势添了句，“怎么，你有推荐？”杜晨作为导演，推荐女主角本身并不越界，于公于私，作为投资方和策划方，他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再者，杜晨的眼光向来比较奇诡小众，说不定真有什么合适的女演员，是自己所不曾留心到的。
杜晨对于自己的来意倒是半点也不掩饰，嘿嘿一笑道：“顾总，我铺垫了半天，可就是等你这句话了！”说着，他一把掏出手机，三两下调出几张照片，放在顾泽铭眼下滑动。
照片上是一个坐在路边小摊上女人。她穿着紧身的小皮裙，外加一件外套。手里拿着一杯橙汁，斜斜地倚靠在椅子上，那慵懒的模样，配上发型和妆容，无一不透出一股浓浓的风尘味。
“你看，她怎么样？柳若君是窑|子里出来的，之后无论是做了柳家姨太太，还是摇身变为新时代的女性，成了玉石界的女王，但她都始终没能摆脱最初的这个身份。甚至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也因为这个缘故，离开了她。”说起剧情，他的声音里不觉带了点兴奋，“所以这种风尘气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象征着伴随她一生挥之不去的身份桎梏……”
杜晨在那厢滔滔不绝，但顾泽铭却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照片里的女人脸上。
“何沐？”他转头看向杜晨。
杜晨压根没想到，顾泽铭竟然会认识何沐，明显地愣住了一会儿，才道：“顾总，您认识她？”
顾泽铭“嗯”了一声，却是有些心猿意马。脑中浮现出杜晨之前同何沐闹出绯闻，又被很快压下去的事情，带着几许试探，开口问：“这是你之前那个‘绯闻女友’？”
竟然堂而皇之地把姘|头推荐到自己面前，胆子不小啊。他莫名有些不快。
“什么绯闻女友啊，媒体听风就是雨的，您还不知道吗？”杜晨笑起来，这次他是为了正事儿来找顾泽铭，虽然也带了点私信在里面，但着实也没有必要把这私心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就是了，“就是我在中戏时候的一个学姐，毕业之后就没消息了。上次偶然在街上见了她，远远看着，忽然觉得跟柳若君这个角色很贴，就拍了几张，然后上去跟她套了套近乎。”
顾泽铭微微扬眉，“你是因为这个被拍的？”
“否则还能是因为什么？”杜晨耸肩，“只可惜，她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一口否决了我带她进娱乐圈带她飞的提议。”
顾泽铭“哦”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杯中还剩下的大半橙汁。
哦，不是姘|头。他默默地想。
杜晨这人在工作上的狂热，圈内人都是有所耳闻的。为了拍戏能几天不睡觉，在演员的挑选上也比一般导演要固执很多。比起演员的名气，他看中的更多是对方和角色的契合度。
契合，新人他敢用；不契合，宁肯解约他也不拍。
原本那个民国电影的项目，他对杜思涵就不是特别满意，只觉得“勉强可以”，并且提出了如果找到更为合适的人选，让顾泽铭务必考虑的附加条件。
那时候杜晨刚刚拿奖，风头正盛，顾泽铭也对他十分欣赏，便一口答应下来，与此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不要找到合适的人。
果然，在杜思涵出事前，杜晨倒真是一直没有吭声。
所以在街上看到一个觉得合适，就直接冲过去这种事儿，换了别人也许不可能，但发生在杜晨身上，倒是完全可以理解。
顾泽铭面上虽无表情，但想到这些之后，心里却反而松了口气。
重新抬起头，他问：“你和何沐是大学同学？”
“是啊，顾总，您别看她照片里一副懒散厌世的模样，实际上她在咱们中戏的时候，可是风光的很哪，校花级别的呢！”杜晨听他问起何沐，认为对方是要开始考虑自己的提议了，心中大喜，连忙开始不遗余力卖安|利，“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在心里把咱们学校的同学都考虑了一遍，没有合适的，只是我真没想到，何沐几年没见，竟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脑中浮现出方致以前暗中做过的调查，何沐在毕业之后，好像的确有一段完全空白，音信无凭的时间。
这次再被杜晨提起，顾泽铭想起这茬，忽然有了一点兴趣。毕竟过去的时候，他完全把何沐当成一个碰瓷的来看。压根没有想过翔翔会是自己孩子的这种可能。
可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大，也认为有必要了解一下那个时候的何沐，究竟经历了什么。
于是他破天荒地顺着杜晨的话茬接了下去，问：“怎么变了？”
杜晨道：“她大学时候别提有多盛气凌人了！本人性格倒是还好，比较男孩子气，可毕竟树大招风，每天在她后面放暗箭的人可不少。她也不客气，全都一一奉还。”说到一半，他想起什么，忙掩饰了一下自己眼中的光芒，道，“那时候就成天在咱们学校里闹宫心计，没一天消停过。”
顾泽铭微微眯起眼想象了一下，尽管何沐这个女人似乎有很多面，并且善于伪装，但并没有任何一面，能和杜晨的描述重合。
“后来呢？”他问，“毕业之后，她怎么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杜晨撇嘴道，“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消息也没了。”
顾泽铭：“……”
见对方敛起眉，露出不悦的神色。杜晨察言观色，又赶紧补充道：“顾总，虽然她变了，但我可以肯定，论演技，她绝对不输给现在的那些当红小花旦！”
想起对方百变买保险的py，顾泽铭从鼻息里发出一声轻哼，“这个我相信。”
绝对自己已经把对方说动了，杜晨趁热打铁，又道：“要不然，我先让她过来试个镜，就随便在本子里挑一段，演给您看看？”
顾泽铭心中虽然失望于没能打探到何沐的底细，但一听杜晨提起试镜，又觉得颇有意思。
能让杜晨这么费尽口舌推荐的人，应该有些本事。
缓缓地，他道：“可你刚刚说，她已经拒绝你了。”
“这个嘛……”杜晨眼珠子一转，道，“我倒是有办法，只不过实施起来……还得麻烦一下顾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