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姑娘的话,奴婢几个已经帮着琛表少爷将穆太太用大被裹了,又缠上许多布条,叫她乱动不得。Www..Com表少爷叫我来求求姑娘,容他今夜与晨表姑娘都在西小院看护他娘,明儿一早亮了天,他们便启程离开。”梅子快步回到叶蕙的房中禀报。
叫穆琛留在后宅照顾华氏,也不是不行,反正明儿一早人就走了,大不了留两个婆子丫头看门值夜;可是、可是这究竟唱得哪一出儿?酒水什么的不是都换过了,怎么偏偏华氏却不对了,当众就耍起了疯魔症?
难不成华氏本就有暗疾在身,动辄就犯的?既如此,为何不好好在自个儿家中待着,还要到处乱跑,白白搅乱了她家的除夕晚宴!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那你替我问过琛表少爷没有,穆太太这是什么病,是原来就得了的么?”如果华氏真是有这么个老病儿,也当真是害惨了两个孩子了,叶蕙哀叹。
梅子双眼却极是闪烁。琛表少爷是说穆太太有心痛症,穆太太在花厅中犯起了疯魔,他还很是迅速的拿出个药丸子塞进他娘嘴里,可只有她知道……
那么这话要不要跟姑娘讲呢?若是讲了,姑娘会不会怪她?
大过年的闹了这么一出儿,实在是太扫兴了不说,还将柱哥儿吓得哇哇大哭,太太也被吓得不善,归了包堆都是她梅子自作主张不是?万一姑娘恼了,要将她赶出去,可如何是好!
“你为何不说话。眼珠子却转来转去的,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叶蕙自然早看出了梅子的不对劲,立刻低声喝问起来。
梅子顿时慌了神,双手也胡乱摆了起来:“没、没有。奴婢也是有些没想通,琛表少爷是说穆太太有心口疼的老毛病,可这心口疼……怎么能犯的这么厉害?竟然还连自己的衣衫都扯破了……”
叶蕙微微点头——华氏才在花厅里闹起来。穆琛立刻就冲了过来,先拿着他自己的大氅将华氏包裹了,随即便从荷包里掏出一丸药塞进他娘口中,看来是早有准备,一切都做得轻车熟路。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怀疑是自家这些人谁给华氏使了坏;何况自家一直都管得很严,若谁身上有这能令人发狂的药。她如何能容!
下人们忠心耿耿时,下三滥的路数全是用来对付外人的,根本不用她发愁,甚至还能令她欣慰,可若是转头来对付她。她如何防范!
“你都觉着疑惑了,就没问问琛表少爷,这究竟是个什么毛病?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愿意讲?”叶蕙调皮的笑问梅子。
梅子掩饰了所有情绪,垂头回道:“琛表少爷自然是不愿意讲的,只说穆太太这一次的心疾犯得比以往都严重,因此才张罗一亮天就立刻赶路回家,到了家好赶紧请那个常年给穆太太看病的郎中瞧瞧去。”
琛表少爷真是个好人——他明知穆太太这一次根本就不是犯了老毛病,却还如此极力掩饰,分明是早知道他娘没安好心。反着了道儿也根本赖不得别人,并不曾想要赖在叶家查出真相要个说法儿。
晨表姑娘一直哭一直哭,说是从没见过她娘如此,每次才一张口便被琛表少爷瞪了回去;姑娘若是也在,定然早就看出了蹊跷……
“既如此你就速速回西小院去,带两个小丫头给西屋多加些被褥。琛表少爷累了便能过去歇息;再将二门上的两个婆子叫过去一个,叫她睡在西小院倒座房里,务必将门户看好。”叶蕙沉声叮嘱梅子。
不论华氏犯了什么病,她一刻不走,就得防她一刻。万一等她后半夜清醒了,再以死相逼叫穆琛如何如何,吃亏的还是她叶蕙不是么。
梅子领命下去了,奶娘吴妈妈也回来了:“柱哥儿在花厅哭累了,邓嫂子将他抱回去的路上便已经睡了,太太也喝了安神汤安歇了,如今只剩下姑娘一人儿,还要不要守岁?若是要守,奶娘便去端些小吃食来陪着姑娘,几个小丫头不愿意睡的也都叫来,陪着姑娘说话儿。”
“穆琛说是明儿一早就要走呢,咱们也不守了,省得明早起不来送人。等梅子将西小院的差事办完了,回来回禀过,咱们也闩门睡觉。”叶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吴妈妈却满面惊讶:“琛表少爷张罗走呢?”
这位表少爷倒是个极要脸面的,不像他娘华氏那般没脸没皮!可他就算千好万好又如何,且不论姑娘的婚事已经有了眉目,就算尚未定下人家,这表少爷有华氏这么一个娘,那穆家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叶蕙也是这么想的——穆琛再好,却也只是个跟在华氏身后收拾残局的愚孝男,就像四姐夫袁哲一个样儿。
叶枚总有信来,信中时不常就会哀叹,袁哲待她虽好,不过是背着婆婆,当面却不敢违逆婆婆一星半点;还常常劝她说,母亲年轻守寡将他拉扯大不容易,母亲说错说对都要听,叫叶枚多多包涵,将来由他补偿她。
按说叶枚并不该与叶蕙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家讲这些。可叶蕙明白,她与叶枚本就是无话不谈的,叶枚虽然已为人妇,很多话也只能跟她唠叨唠叨,否则憋在心里委实难受。
何况她也爱看叶枚跟她唠叨这些。往好了想,这位四姐姐也是在变相告诫她,婆媳之间是如何的不好相处,若是碰上个愚孝的夫君,更是叫人烦恼,叫她今后选婆家时擦亮双眼呢。
叶蕙本就是个成熟的灵魂,如何不懂这些?当初之所以选了常胜下手,还不是就瞧上他无父无母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得院门口响动异常。叶蕙想出去瞧瞧。却被吴妈妈拦下了:“姑娘且在屋,奶娘替姑娘看看去。”
等吴妈妈回来了,身后却跟着双眼红肿的穆晨和满脸沮丧的梅子;梅子更是一脸无奈的对叶蕙摇头,表示实在没拦住。
“晨表妹怎么来了。表伯母好些了么,就留下表哥一人儿守着她你也放心?”叶蕙笑问穆晨。
穆晨却恶狠狠的看向她:“你还好意思问!你家的丫头们究竟给我娘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才令我娘如癫如狂?”
“晨表妹这话是怎么说的?大家都在花厅用饭。吃的喝的都是一样的啊。”叶蕙无辜的看着穆晨。
心中却暗暗叫道不好。她本就对华氏的突然犯病有所怀疑,无奈穆琛掩饰得太过完美,令她当真以为华氏只是犯了旧疾。
如今穆晨跑来如此责问她,令她心中的疑惑立刻重新泛起——穆晨是个女孩儿家,与华氏的相处定然比穆琛多得多,穆晨这么问,可想华氏过去定然没犯过类似的毛病!
那么又是什么缘故?难不成是穆琛自己对他娘下的手。只因他根本不赞成他娘的打算?
这可不应该。没有哪个做儿子的愿意令母亲当众出大丑,即便穆琛再反对他娘对叶家打主意,劝说无果,也不该选了个叫人突发癫狂、当众撕破衣裳的方式。
那就一定是自家这些下人搞的鬼了,叶蕙叹气。
穆晨见她矢口否认。还欲不依不饶,门外又响起了新动静儿,先是有小丫头哭哭啼啼央求,随后便听得有男子声音在外面响起:“蕙表妹,晨儿可在房中?”
叶蕙无奈——才来了一个就已经令她难以应对了,如今又来一个,这是华氏闹累了睡了过去,这对兄妹便商量好打上门来,要跟她算账了?
“琛表哥请进吧。晨表妹也在呢。”叶蕙缓缓坐回厅堂的椅子上,沉声招呼。
她虽然已经知道了是自家人搞的鬼,却也不能示弱不是么?谁瞧见了她的人给华氏下了药,她的人又为何要给华氏下药?只要这哥儿俩打算撕破脸,她就不怵他们!
门外廊下一阵沉默,稍倾才响起了脚步声。一直奔着厅堂而来。等穆琛进了门,还不待说什么,穆晨已经快速奔了过去,扯住他的衣袖就往前拉:“哥哥你快来,蕙表姐根本不承认是她使的坏!”
“胡闹!”穆琛一把反掐住穆晨的胳膊:“夜深了,妹妹快快跟我回去歇息,明儿一早还要赶路。”
也不待穆晨再说什么,穆琛深深鞠躬:“对不住了蕙表妹,我们一家实在是给表妹添了大麻烦。”
叶蕙微微扬眉。敢情这穆琛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帮她解决麻烦的?
“我不走!”穆晨哭喊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骚蹄子给娘使的坏,叫娘丢了大脸,你不孝,不给娘要个说法儿,还不许我要不成?”
她娘在叶家花厅中当着所有主家下人的面前撕破衣裳,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她穆晨还要不要做人了?她可十三了,有这么一个丢脸的娘,谁家还愿意娶她做媳妇!
“什么叫别人使坏!”穆琛低喝:“我怜你年岁小不懂事,娘每每犯了旧疾我都叫人刻意瞒着你,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可也莫赖在无辜之人身上!”
叶家表妹的为人,他早就看得极清楚,她不是个能吃哑巴亏的主儿,甚至随时都有翻脸不认人的准备。若非得将今日花厅之事翻个底儿掉,吃亏的定然是他穆家,而不是她。
事情起因又是因为他娘不怀好意,他不极力掩饰着,还要彻底撕破脸么?他还要求功名,晨儿还要嫁人呢!若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兄妹有这么个娘,哪里还有将来!
“夜深了,琛表哥带着表妹回去歇息吧。”叶蕙极真诚的笑道:“至于今日花厅之事,我以我的性命向你们保证,绝不会有一个字传出叶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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