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蕙自然将哑婆又惊又喜、又有些沮丧难过的神情看在眼里。
她知道哑婆只是个真心爱花之人,除了费些精力抚育吴山和狗娃长大,一生的绝大半心血都倾注在了花圃里;哑婆渴望自己的花草去参加斗花会,绝不是为了争强斗狠,只想叫人知道宁州城还有个花匠是个哑巴老太太,这哑巴老太太也种得一手好花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
“哑婆您也知道,我搬来的那些花草,卖给各家各户摆着看看就罢了,若是叫我拿着它们去斗花会,告诉所有人这花草的出处,我是不心甘的,毕竟它们都是我爹临终前备下的,咱们花圃还指靠它们多卖钱呢。”
叶蕙笑着搀扶哑婆坐在花房里的小凳上,便与她聊起天来。
哑婆不明所以然——姑娘这意思,是不去参加斗花会了?
“我方才与吴山嫂子商议过了,不如您替我选两盆您种的花儿,由我带着它们去参加斗花会?”其实叶蕙很怕哑婆误会,误以为她拿着哑婆精心培育的品种去欺世盗名。
要不然干脆将哑婆也带着吧!能得到锦绣山庄请柬的,定然并不全是花匠,譬如她,她就只是远山村这花圃的主家不是么?
哑婆听得她要将自己也带去,慌忙摆手。自己一个哑巴老婆子,去那种场合又说不出话来,不是给姑娘丢人现眼么!
“那就叫吴山大哥跟我一起去,反正吴山大哥已经得了您的真传,您选哪两样花。他都能说出道道儿来。”叶蕙轻笑。
哑婆与吴山媳妇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无限感慨。
这花圃是姓叶的。姑娘想带什么花草,就可以带走什么花草,根本不用与她们商量,亦不用非得带着某个人一同去;若是怕到了斗花会上,说不出所以然来,这还有十几日时间,慢慢教给姑娘牢记在心也就是了。
姑娘却偏要张罗谁与她同去,这是不想在斗花会上大出风头,亦不想抢了谁的功劳啊!
“就这么说定了啊。哑婆快选两样告诉我,这些天您就好好养护它们。以免它们到了斗花会上没精神!”叶蕙笑着拍拍手,拉着哑婆站起身来,几人便在花圃的各个暖房中巡视起来。
斗花会选在三月十九开幕,正是牡丹盛开的时节——若是陆地牡丹或许还没打花苞,暖房里的牡丹却已经竞相绽放了,不如选一棵珍品牡丹出来?
哑婆频频点头。要知道她嫁接出来的楼子牡丹可是全山东独一份,一株成年的姚黄魏紫不过能卖百十两银子,若是嫁接后成了楼子牡丹。少于八百两都不卖。如今全花圃也只剩下三四棵,是给钱都买不走的镇园之宝。
“咱们剩下的的几株楼子牡丹,一棵是墨魁嫁接出来的。一棵是姚黄,还有两株是首案红,姑娘觉得带哪个去合适?”吴山媳妇替她婆婆问道。
叶蕙琢磨了琢磨:“带一株首案红吧。万一那锦绣山庄主人看上它了,或者别的什么人惦记将它买走,咱们若是拗不过,园子里好歹还能剩一棵。”
楼子牡丹很稀罕,可也只稀罕在植株高大、花朵繁密上;譬如楼子首案红牡丹,单个花朵与常见的首案红也差不上太多,只比中庸高一点层次而已。
因此上叶蕙才说,就带棵楼子牡丹参选,如此既避免了太出风头,又不至于贻笑大方,说她叶家花圃没有拿得出手的玩意儿来。
哑婆虽然有嫁接楼子牡丹的绝技,可想法与叶蕙差不多,什么样珍惜的花卉若是太多了,也就没了珍惜之名,因此上这几株楼子牡丹,还是好几年前嫁接出来的,都是极稀罕的成株。
若是带一棵楼子姚黄去,被人生生买走了,哑婆就算还能嫁接出无数棵,那都是嫩株好不好?要想长成如今这几株的模样,又要等上好几年工夫。
于是哑婆也很赞成叶蕙的提议——虽然她也想叫世人知道,远山村有个擅长莳花弄草的哑巴老婆子,可什么花魁花王的,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想好好种花,再将这种花的手艺世世代代传下去,叫子子孙孙都不缺一口饭吃。
叶蕙既然得知哑婆也是个参与就好的意思,干脆也不再挑选另一棵了。她们谁也不想搏那个花王之名,带着好几盆花卉去参选又有什么意思呢,好像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又极在乎的模样,一副势在必得却心口不一的架势,平白叫人笑话。
哑婆自然也乐得见姑娘这样儿——不管大事小情,都思考得周详些,这样的姑娘才是能当大任之人啊;如此等将来姑娘嫁去杭城常家,也不至于叫常家人小看了,以为姑娘没心计没本事。
选定了楼子首案红牡丹,叶蕙几人就离了暖房回到房中说话。才喝了一盏茶,就听得梅子极重的脚步声噔噔近了,旋即就瞧见那丫头撩开门帘,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你瞧瞧你,谁该了你八百吊钱是怎么的?”叶蕙笑嗔着询问这是怎么了。
梅子赶忙收起脸上不忿的神色,口气却还是有些不高兴:“姑娘和祝伯还有吴山嫂子都说,一般人得不到锦绣山庄斗花会的帖子,怎么族长家还得了一个?族长家的福叔来了,想要在咱们花圃借一棵花去参选呢!”
“奴婢跟他说,姑娘和哑婆在花房里干活儿呢,叫他在门外稍等片刻,这不是就赶紧跑进来跟姑娘讨主意来了。”
“哦?”叶蕙轻挑眉梢笑起来:“难不成是这斗花会办了十八年后改旗易帜了?”
“族长家倒是也有几个暖房,那都是已故大老爷留下的,种的全是大路货,哪有什么奇花异草能去参选的,为何也能得到邀请函,还真是件很奇怪的事儿。”
不单是叶天元得了邀请函奇怪,福叔不经过她便跑来花圃借花草,这事儿也很奇怪。这是当她叶蕙是个死人,直接到花圃来仗势欺压她的人么?!
“福叔说他去过冷梅巷,王二叔说姑娘你来了花圃,他又着急办族长交代下来的事儿,这才追到花圃来。”梅子告诉叶蕙道。
叶蕙轻轻点头——这还行,还算懂点事。
“那你去将他请进来吧,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总得好好问问他才知道。”叶蕙嘱咐梅子。
若果真是那斗花会换了初衷,不管什么人都能去参加,她还凑那个热闹做什么?有那三天时间,在家做些什么不好啊!
片刻工夫后,福叔已经被梅子领了进来。哑婆打着手势叫媳妇陪着,自己又回了暖房——自家姑娘足智多谋,对付个族长的管家还不容易,她还是赶紧莳弄她那些宝贝花儿要紧。
还有姑娘要带着去斗花的楼子首案红牡丹,得赶紧挪到阴凉之处,以免在三月十九还没到时就大批开了花。
看着哑婆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叶蕙便笑着请福叔坐下喝茶说话;福叔连道姑娘面前没有小人坐的地方,吴山媳妇立刻笑起来:“叫您这么一说,我和梅子岂不都成了没规矩之人。”
吴山媳妇这话说得福叔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便接过梅子递来的小板凳坐下,抬脸跟叶蕙说起了他的来意:“……毕竟族长也代表了叶氏一族的脸面,八姑娘就体恤一二,给老奴寻个能拿得出手的花木,好叫老奴能回去交差啊。”
叶蕙听梅子说过福叔是来做什么,就没打算叫他空手而回,于是笑问:“借给族长堂伯一半棵花木倒没什么,只是不知族长堂伯如何交代您的,什么样的花木才算是拿得出手的?”
“老奴听说八姑娘也得了请柬,八姑娘打算带什么去?”福叔一瞧有门儿,便得寸进尺的打听起来。
叶蕙挑眉轻笑:“我想带一棵楼子牡丹。”
福叔不免有些惊讶。
虽然八姑娘极力掩饰着这花圃的出产,日子久了,到底难免有风声传到外人耳朵里,说是这个花圃有着绝世珍品花木;若是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区区一棵楼子牡丹算得了什么?八姑娘为何不一鼓作气,争个花王回来?
“福叔必然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不用我一个姑娘家特地讲给您听。那斗花会上又有千奇百怪的要求,叫我将一些稀世珍品是如何培育出来的讲给众人听,再或者这个要枝条,那个要枝条的,我可不想给。”叶蕙摆出一副我就很自私的模样来。
“因此上我就简单些,带个楼子牡丹应景儿就是了。”
族长叶天元虽然已经被她整治怕了,自打那次又给她写了个保证书后,轻易不再与她过不去,甚至还时常示好,她也得时刻不忘敲打不是么?
否则这次借给他一棵花草去参加了斗花会,下次他还不知要提什么要求呢,若是跟她要枝条要种子,她给还是不给?不如现在撂下话儿来给福叔听,也省得好心好意借给他一盆花,反倒给自己惹出一身麻烦来。
“八姑娘说得极是。”福叔慌忙离开小凳子,点头哈腰道:“族长也是为了不太跌面子就成了,花王什么的他想都没想过,八姑娘瞧着安排吧……”
他是被派来借蝴蝶兰的,最终却到底没张得开口,也不知自家的族长老爷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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