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萨落和红菜汤,传统的乌克兰美食。
方柔介绍说,萨落是乌克兰的国粹,来这里不品尝一次是一种遗憾。徐沐乔和徐小忘最讨厌的就是肥肉了,偏生这萨落通体雪白,一看就肥腻流油,少有的瘦肉末儿像是几根红线一般稀稀拉拉地贯穿在肥肉中间,一看就让人没了食欲。
“阿凛你吃吧。”徐沐乔谄媚地笑着把那碟萨落往楚凛面前推了推。
“……”楚凛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们娘俩一眼,发现大的小的表情如出一辙。
总不能全家都不给方柔面子。楚凛知道当年拒绝了方柔,对她的打击不小,其实楚凛一直很欣赏方柔,只是不是情侣的那种感觉而已。方柔是个要强的人,虽然楚凛并不怕她,可现在在别人地盘上,最好能少一事少一事。
适当示弱也是一种示好。
于是同样不爱吃肥肉的楚凛夹起一筷子萨落,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起来。出乎意料地,入口肥而不腻,吃完后还有种淡淡的余味在舌尖萦绕不去。
“还不错。”楚凛轻声评价道。徐沐乔心里一动,能听楚凛夸一句不错,说明味道是真的很美味了。当即也好奇地拿筷子夹了一点,尝了尝,“哎?比粉蒸肉还少了点油腻,很棒呀。”
徐小忘也闹着要吃,徐沐乔给他喂了一大块,差点把徐小忘同学噎得翻白眼。
一家三口温温馨馨地吃起饭来,好在方柔也是华人,他们的用餐工具是贴心的筷子和勺子,避免了用刀叉的别扭与不适。这些年徐沐乔在美国也一直坚持用筷子吃饭,多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改这么容易的。
一盘萨落很快见了底,徐沐乔打开那只盖碗,一股浓浓的菜味儿扑面而来。方柔喝了一口,介绍,“这是最典型的乌克兰菜,厨子做得非常正宗,比那些西式快餐店的感觉要好得多。”
徐沐乔也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点评道,“还不错,不过有种乱炖的感觉。”
方柔笑了几声,声音清脆悦耳,“对,其实红菜汤本来就是个乱炖,管他什么剩菜都直接倒在一起炖。后来倒是慢慢有名了。每次去乌克兰,不喝上一次,都觉得是白来一趟,心里空落落的。”
徐小忘从红菜汤里捞出一只面制品,喊徐沐乔,“乔乔,这不是你给我做的面疙瘩么。”
徐沐乔猛咳几声,有些羞涩地红了脸,不敢看楚凛现在的表情。
一定是在嘲笑她!多年的厨艺没什么长进,就会弄面疙瘩汤,把面粉加点水搅拌搅拌倒入锅里,加鸡蛋搅拌,加肉末搅拌,加火腿搅拌,最后加蔬菜搅拌……
最后的成品面疙瘩汤,味道其实还不错。只是这做法说起来着实惭愧。
楚凛没说什么,只是唇边有了似有若无的笑意。果真不能对她寄予太大的希望,儿子能长这么大这么健康聪明,可能还真是遗传他自己的基因多一点。
不然,怕是早就被徐沐乔给喂残了吧。
在楚凛心目中,徐沐乔本人都是个大宝宝,更别提带个小宝宝了。
徐沐乔把他的小脑袋扒拉下来,让他继续喝汤,“吃饭哪哪儿这么多话?”
“就是面疙瘩嘛。”徐小忘无意识地嘟起小嘴。乔乔做的面疙瘩很好吃的,每次生病了,乔乔会给自己做不加油的面疙瘩粥,那时候觉得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因为里面有乔乔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乔乔似乎不太高兴呢,听自己提到面疙瘩,难道不该觉得自豪么。连乌克兰的名菜里面都有,而且这什么红菜汤还没有乔乔做的好吃呢。
徐沐乔不知道徐小忘对她的崇拜又上了一层楼,达到了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境界,只知道不想在楚凛和方柔面前继续丢人了。面疙瘩什么的,是女汉子才做的好不好。
作为女神(经病),她适合煎牛排做意面来装逼才对嘛。面疙瘩那是什么画风,她不懂,不懂……
主食有烤黑面包和薄饼可以选择,徐沐乔和徐小忘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薄饼,因为觉得那块黑面包看起来就不像好吃的样子,上面裹着一层糖,用文艺的《小二黑进城》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像‘驴粪蛋上下了霜’。
楚凛实在是个很会平衡现场的人,老婆孩子吃薄饼,他就吃黑面包。方柔也拿了一块黑面包,又开始秀自己的营养学知识,“乌克兰黑面包含有丰富的膳食纤维,据说,常吃黑面包可以产生一种人体自身很难合成的酶,代谢掉人体多余的脂肪,降低胆固醇含量,减少动脉硬化和防治胃病……”
楚凛点头,对徐沐乔示意,“你不是胃不太好么,可以试试这个。薄饼其实吃起来很像北方的煎饼果子,你还没吃腻?”
徐沐乔高中时曾经在一家煎饼果子的小摊那里兼职,一个月一千的底薪,不算高起码能养活自己,而且有个好处就是管午饭和晚饭两顿,她早上完全可以饿过去,这样就省了伙食费。
她的胃就是从那时候坏掉的。而且,连吃几个月的煎饼果子,老板手艺再正宗都快要吃吐了。后来老板回山东老家结婚不干了,她才换了一份别的工作,也拯救了胃。
现在听楚凛一提到煎饼果子,徐沐乔的胃就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像个被虐待多年,已经存在心理障碍的抖m。
“那我吃不完了……”徐沐乔放下手里的薄饼,“我吃好了。”
虽然剩饭似乎不太好,可是,她也没那个脸让楚凛帮她解决。当初要走的是她徐沐乔,就决定了她现在不能像个绿茶婊一样黏糊着楚凛不放。
自己种下的恶果,终究要自己尝。
“给我吧。”楚凛倒是很自然地把自己手中的半块黑面包递给徐沐乔,顺手把她啃了一小半,上面还明晃晃沾着口水的薄饼接了过去。
徐小忘看徐沐乔吃黑面包,羡慕地咽了咽口水,他最喜欢学徐沐乔的一举一动,这神态动作落在楚凛眼里,让他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你的也给我。”
说着又亲手给徐小忘撕了一块黑面包。
徐沐乔和徐小忘羞涩地抱着面包啃,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方柔被一家三口秀恩爱的行为刺激得红了眼,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楚凛的温柔从没对她展现过,不论是在组织时的冷面,还是在亚马孙雨林里的专权,亦或是后来把她喜欢自己的事捅出去的渣男举动。这样想着,方柔渐渐钻了牛角尖,不为这些年的自己不值,反而对楚凛多了分势在必得的执念。
只要这件事完美解决。
徐沐乔和徐小忘母子,便可以从世上消失。
她打不过楚凛,十个她打得过楚凛。
只要囚禁起来,用一辈子总能打动他的铁石心肠。
一辈子就算还剩六十年,两万一千九百一十五天。
都说三个月可以养成一种习惯。
每一天的软硬兼施,恩威并用,她不信,她就得不到他!
走进思维死胡同的女人都是可怕的,徐沐乔没有注意这边的低气压,还在专心擦着徐小忘脸上的面包屑。她的脸自从那次被leo的属下用特殊药水泡过之后,自己配置中药企图去除,结果以毒攻毒起了不少痘痘,专心养了两年才恢复了光滑水嫩。
现在的徐沐乔,根本看不出是个七岁小儿的妈妈,走出去,说她是大学在读生估计都有人相信。
其实她还真是大学在读生,她的学籍还被楚凛打过招呼,让吴姑苏给办了休学。如果能回s市,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回去上学。
而楚凛看出了方柔的非比寻常,他这些年研究过人类心理,这门课是他在英国留学时的选修课,却考了全校唯一的一个满分。于是观察人的心理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在商界也帮了他不少忙。
因此他看得出来,方柔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情绪阴暗区,很可能有暴力和杀人倾向。握住茶杯的手暗自紧了紧,手心居然罕见地出了汗。
方柔从来都是个强劲的对手。他在组织时最佩服的,除了教官,就是这个异性战友。她上了战场从来不会让你觉得有性别之分,公平意识尤为强烈,而且比不少男子还要刚强。
如果这样一个人走进死胡同,乔乔和宝宝就有了很大的危险。
楚凛面无表情,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计划。现在就看徐沐乔是不是了解他,能不能配合他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宾主尽欢,起码在一孕傻七年的徐沐乔和早有计划的方柔眼中是这样。方柔体贴地给一家三口准备了一间屋子,有日式榻榻米,甚至有个小吊床。
徐沐乔和楚凛睡大床,徐小忘早就看中那只小吊床,忍痛放弃了一家三口挤一张床的原计划。
时钟敲响十二点,就像灰姑娘发现到了时间,自己快要被打回原形,徐沐乔终于开始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楚凛这几年变得越发成熟俊逸,而她已经当了七年的忙碌的小黄脸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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