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熹妃自戕,理应即刻下葬,臣以为,熹妃的遗体实在不适宜再留在宫中了。”如乾隆所料,一上朝大臣们就开始发难。
“这件事,朕自有主张。”乾隆淡淡的开口:“何况这是朕的家事,朕自会处理。”
“皇上乃一国之主,皇上的家事,自然也是国事。”
“朕已将寒嫔魏佳氏赐死,她将会代替熹妃熹妃下葬,从今以后熹妃便改姓魏佳,朕会追封他为皇后,并抬魏佳氏为镶黄旗。”乾隆说道。
“皇上不可!”几位大臣忙跪下回禀:“皇上这样做是违背天理宫规……”
“朕是天子,朕说的话就是天理,朕做的决定就是宫规。”乾隆厉声打断几位大臣的话,说道:“此事朕意已决,再多言者,死。”
“是。”大臣们惧怕乾隆,不敢再言语。
“另外,此事只有朕与今日在场的人知道,今后若是有人敢将此事传出,朕定会株连九族,都记清了吗?”乾隆知道若是不拿出自己皇帝的威严,这些大臣定会喋喋不休。
“臣等遵旨。”
下朝后,乾隆没有含糊,立刻便吩咐吴书来悄悄将寒嫔的遗体送到承乾宫,并以若语的名义将寒嫔从承乾宫发丧,既是以若语的名义,寒嫔既不能享有妃礼,也不能葬入妃陵,只能草草下葬。
若语自尽,太后在宫外修行不便回宫,后宫一时无主,乾隆只能将后宫诸事暂时交由英妃处理,媚妃从旁协助,自己却不肯理会后宫,因为他害怕会触景伤情。
而在寒嫔下葬后的第四日,也就是若语自尽后的第七日,即便是若语的身体始终不冷,乾隆也终于决定将若语下葬,可他却没有像寻常妃子下葬一样因为宫规忌讳避开,而是亲自为若语换上皇后的礼服,又亲自将她抱入棺中,在沉默良久后亲自将棺椁盖好,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吴书来终于开始宣读乾隆含着泪拟好的圣旨:熹妃魏佳氏因疾不治不幸薨逝,朕心甚痛,熹妃佐理内政多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予心深为痛悼,特抬为镶黄旗,追封为孝仪纯皇后,以示褒崇,朕仰承皇太后慈谕,特用追封,加之谥号,谥曰孝仪恭顺康裕慈仁端恪敏哲翼天毓圣纯皇后。
而在若语出殡时,乾隆也一直跟着送殡的长队,始终站在若语棺椁旁,不时的将手抚上若语的棺椁,没有人注意到,乾隆今日穿的龙袍表面上看虽与往日无异,但上面所绣的龙纹,皆是墨绣,是若语的手艺,那是若语用了近半年的工夫为他绣好的龙袍,他一直都舍不得穿,今日终于穿上了这件龙袍,可是若语却看不到了,乾隆的一滴眼泪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当我终于将你对我的爱消耗殆尽,我也终于失去了你,若语。自从那年选秀,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深深陷入了你那清澈淡然的眼神中,是的,我爱上了你,所以我发誓要用尽一切保护你。可命运决定了我是一代帝王,我必须用尽一切来保护整个天下,所以我们注定不能像平常夫妻那样厮守一生。
那时我对你的冷淡苛责是想做给香妃看,所以才会让你在没有外人时不必小心翼翼,逃避你的眼神也是因为我害怕你炽烈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总是能够让我所有的隐瞒都无所遁形。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我不断的在伤害你,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伤害以后,你终于选择用最极端的方式选择放弃,放弃了我们这份持续了这么多年的爱情。
可我舍不得,若语,因为我害怕你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时,身边没有我温暖的手掌;害怕如果你再一次遭人暗害,身旁没有我有力的话语;害怕如果你再一次伤心难过,耳畔没有我轻声的安慰。虽然这些,我都不曾给过你。
所以如果有来世,我愿放下这九五之尊的身份同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即便清苦,也好过现在我高高在上,不可触及;你战战兢兢,遍体鳞伤。可这些不过是空白的承诺,你终究还是离开了,而且彻底到让我无迹可寻。
嫔妃自戕不可记入史册,对不起若语,我不想让你的名声受损,只能将你的事情记录到魏佳氏名下,并追封你为皇后,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合葬,才是完整的夫妻,而且这样也可以让你的事情永远留在皇宫里,为后人所称赞。
若语,我是真的爱着你,即便你总是倔强的顶撞我,即便我们总是因为小事误会彼此,即便你贸然杀了香妃破坏了我的计划,我还是爱着你,若语,我只有一颗心,这一世,已经给了你,再给不了其他人,我愿来世,还能够与你相遇,那时,我们可以你我相称,可以相濡以沫,可以……
终于到了若语下葬的时候,依依不舍的看着若语的棺椁被一点点的沉入寝陵,乾隆暗道,若语,你不会孤单的,等着我,我会来陪你的。
而回到现代的若语却不愿意面对现实,不出门,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自己离开了十年的世界,因为她想要逃避,可是这时,一个几乎要被她淡忘的人来了她的家。
“若语。”站在门口的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背对着门坐在床上的若语,不敢相信的开口。
“你是……”若语讶异的回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也是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桂迎?”
“若语,你回来了。”来的人正是苏桂迎,见若语认出她,忙上前握住若语的手,说道:“真的是你吗?”
“是我。”若语略有些生疏的从苏桂迎的手中抽回手,淡淡的说道:“我睡了十年,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若语,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桂迎见若语待她如此生疏,便有些不知所措:“若语,这十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没什么。”若语转过身站到窗前,背对着苏桂迎,说道:“我只是睡了十年而已,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就当从没认识过我。”
“若语,你……”若语冷淡的话语让苏桂迎不知说什么才好。
“走。”若语淡淡的开口逐客。
苏桂迎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若语的房间。
苏桂迎走后,若语跌坐到床上,本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不是真的回到了现代,可是苏桂迎的到来,让她无从逃避自己已经回来的事实,可是为什么自己回来后,就再也梦不到有关乾隆的任何事,而若语的困惑,只有离缘才能够解答。
“墨殷大人,若语已经回到了现代,我应该去见见她的,虽然她和弘历已再无可能,至少让我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离缘淡然的眼神中竟带有了一丝哀求。
“罢了,你去吧。”墨殷无奈的闭上眼睛,离缘的性情如此,若她不允,离缘定会一直哀求。
“谢大人。”
“在她死前,不要让她再看到你的样子。”
“是。”
回到现代后的若语总是在睡着,因为她希望能够梦见乾隆,哪怕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可这一天,若语却梦到了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若语。”离缘隐匿在黑暗中,轻声呼唤若语的名字。
“你是谁。”若语对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有些无所适从。
“你不记得我了?”墨殷大人明明说过只是封存了若语对她容貌的记忆,却并未封存她这两世之中发生过的事情的记忆。
“离缘?”若语迟疑的开口问道。
“是我。”离缘缓缓开口,却是直点主题:“若语,你后悔吗?”
“后悔?”若语反问:“我为何要后悔。”
“你选择离开弘历……”离缘说道。
“不后悔。”若语打断离缘的话:“你是说我选择自尽吗,我不后悔,因为我恨他,十年前我用这样的方式去到他的身边,这十年之中,我经历了太多,也为他改变了太多,可最后的结局仍和历史上一样,他最爱的人依旧是香妃,他依旧为了香妃与我决裂,依旧将我打入冷宫赐死,我知道自己不是他命定的皇后妻子,所以我从未奢求过做皇后,我只想要简单的陪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不许,是他将我推入了这个深渊,所以我又为何要后悔。”
离缘静静的听若语说着,待若语说完后,她才幽幽开口:“大人说的没错,你的确是有些偏激。”
“大人?”若语反问。
“你到现在还是以为,弘历是爱上了香妃,才会一再苛责你将你打入冷宫吗?”
“难道不是吗?香妃本就是历史上的他最爱的女人。”
“罢了。”离缘叹道:“如今的你任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的,等你想清楚了一切,再来梦里找我吧,到那时,你再选择是否要继续恨他。”说罢,离缘就离开了若语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