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沙哑，如骨片摩擦。
轮回，是莽山明悟的力量。此刻见孟符有难，愿借出一丝，助他摆脱危机。
鬼，是死物。裂土成山，是生机之力的表现。
生与死之间，就是轮回！
轮回下，鬼母哀嚎。
修为成空，肉身成沙。再过一时半刻，她将化作一抔黄土，融入大地。
孟符脱力，半跪在地。
法术已经完成，能否斩敌，只看造化。
另一边，虫灵被唱得烦了，张口发出一声厉啸。声音落下，始终在肩上闭目假寐的蟾蜍睁开了眼。
眼中带着沧桑、智慧，全然不似虫兽。
它低鸣一声，向前跳了一下。
落下之时，变成虫灵的样子，继续听着小恶灵们歌唱。而真正的虫灵则脱身出来，驰援鬼母。
黑雾涌动，凝成一只鬼手，向正在苦苦挣扎的鬼母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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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虫灵的发丝白了几根。
轮回之力下，岁月如流水般消失。
仅仅是救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为了稳妥，不能让鬼母死。
此番做法，对他来说却无比正确。否则，等待他的唯有死路一条！
可这样就苦了孟符。
手段尽出，就是为了斩杀一人。
然后，利用炼魂道的手段，拼命借鬼母法术，务必一招将虫灵斩杀。
此刻，一切成空。
孟符脸上升起无尽苦涩。
付出百年寿元，虫灵总算将鬼母从轮回中捞出。此刻的鬼母，神元溃散，已是濒死之人。
但当虫灵取出一只小虫咬在其后颈的时候，鬼母却恢复了生机。
不过，双目的绿色火焰却不如之前那般灵动。
呆呆的，几乎不会晃动。
她被虫灵控制，成了傀儡。
婴变老怪，无比阴险，而且手段极多。
这瞬间炼傀的手段，不知坑害了多少人。
做完这些，两人同时冷冷看着孟符。
“你很好，竟能将一个婴变巅峰的高手伤成这样。”语气当中，没有丝毫赞赏，只余冷漠。
“不过，到此而止了。”
说完，手里多出了一只小虫。
他想将孟符也炼成傀儡，然后，得到他那些强大的法术。
孟符猛地抬起头。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面锈迹斑斑的青铜镜。毫不犹豫，从上面取下一粒铜锈，吞下。
吼！
惊天动地的怒吼随之传出。
苍凉蛮荒的气息蔓延四方。所过之处，无论是兽还是虫，纷纷臣服。
对它们来说，龙族就是主宰。单单一丝外泄的气息就能让其升不起丝毫抵抗之心。
那只小虫，也是如此。
储物袋中不断传来不安的嘶鸣，虫灵心中略有慌张。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穷途末路的孟符，竟还有这样的手段。
青云凝聚，万丈巨爪从云中伸出，拍向虫灵。
他脸色凝重，不断后退。
同时，鬼母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在她头顶，那个灯笼再次出现，形成极强的防御。
巨爪拍落，鬼母远远抛飞出去。
孟符欲再将虫灵抹去，奈何战到此时的他，不仅灵气损耗，连气血也亏空了太多。
这一式，没有后继之力。
终是不甘的嘶吼一声，渐渐消散。
虫灵舒了口气。
若此爪落下，他虽然不会死，但也绝不可能无损。如此，却是最好。
右手向孟符腰间储物袋抓来的同时，左手打着指法，直取胸口。
若被击实，孟符将沦为傀儡。
不甘的嘶吼一声，手中多出了几颗紫丹。张口，将其吞下，灵气瞬间恢复。
拼到此刻，他已没了手段。
还有的，仅是一股疯狂。
身上同时闪着青色与火光，散发出危险而诡异的气息。
“杀！”
如凶兽般嘶吼中，冲了出去。
战斗全无章法，只是以拳头不断轰落。
与体修战斗，一旦近身，就有些麻烦。
虫灵不擅体术，被逼得怒吼连连。
“小辈，是你逼我的，给我去死！”
此刻，他动了杀心。
傀儡法术什么的都被抛之脑后，他只想杀孟符而后快。大手在储物袋上一拍，数种剧毒之虫呼啸而出。
然后，双指在眉心一点。
一尊三足两耳的圆鼎落在手心。
那是虫灵本命相修的至宝。
此宝，有炼化天地之威。凭借此物，他曾强行收服了数种不同寻常的灵虫。
不过他不敢把那些灵虫取出来对付孟符。
因为他始终记得刚才储物袋中不安的低鸣。
抬手一指，圆鼎飞起，迎风变大。
再指，鼎落。
轰！
巨响在孟符脑海中响起，鲜血不值钱的喷出。
一鼎，五脏震动！
两鼎，六腑裂痕！
三鼎落下，孟符的意识已然模糊。再受一鼎，他必死无疑。
这次一战，他本可以开启如意印，远远逃遁而去。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展开全部手段，与强敌一战。
上次遇到婴变境，他完全处于被动，不敢出手。
这次，却不能不战而逃。
至少他证明了一件事，婴变境强者，也不是无敌的存在。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怕。
只是现在，却不得不逃了。
而且，想逃都有些晚了。
鼎落的时间，定要比开启如意印的时间短。
他的肉身，再也难扛。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孟符心中升起绝处逢生的惊喜，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拄着拐棍，迈着蹒跚的步子走来。
他本在天边，一步落下就已至近前。
没有说话，抬头向圆鼎看了一眼。
“散！”
平淡开口。
声音似乎被淹没在狂风中，却如催命音符般在虫灵耳边响起。
随后，在惊骇欲绝的眼神中，与他性命相修的圆鼎，裂开一道缝隙，脱离掌控，远远抛飞出去。
噗！
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老匹夫，坏我好事，去死！”
虫灵怒吼一声，又取出不少灵虫，化作点点光线，向苦摩袭来。
然而，就算是天地崩于眼前，苦摩也不会有表情变化。
“退下！”
依旧是平淡的言语。
那一只只凶神恶煞的毒虫，就停在他一丈之外，焦急的低鸣，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再向前，就是死。
“滚！”
虫灵再度怒吼，身上亮起红光，将元婴召唤出来。元婴掐诀，展开不凡法术。
“妖术，紫风！”
声音落下，一缕紫色的风就从其袖口吹出，迎面吹下苦摩。
此风，有拂去生机的恐怖之力。
虫灵满脸狞笑，心中冷哼。
任你再强，只要没有证道，都要在紫风之下受伤。
甚至为了保险，他还呼唤被控制的鬼母，手持长剑，几乎是以偷袭的手段从苦摩身后杀来。
苦摩表情不变。
紫风吹过，他没有任何动作。
风，对他来说只是带起衣角，吹乱发丝之物。
什么生机，死气，全都与他无关。
紫风吹过，什么都没带走，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可能！怎会如此！”
虫灵惊呼。
与他战力相当的老怪，遇到此风也颇感头痛。若被风吹及皮肤，难免寿元损失。
可苦摩却什么变化都没有。
“你是什么！”
他惊恐的怒吼。
一方面是真的被震惊。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吸引苦摩的注意力，帮助鬼母完成偷袭。
不过，他终究是低估了苦摩之力。
苦摩不理他，转身，抬手。
叮！
一声脆响，长剑被他以双指夹住。难以前行半寸，也不可能就此退去。
鬼母眼中呆滞的绿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虫灵更像是见鬼了般。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人。
“退下！”
苦摩还是淡淡开口。
这次的声音，好似惊雷，在两大强者耳边响起。
喷血之声不断。
虫灵受伤，不甘的看了一眼，甩袖离去。至于鬼母却是因祸得福，摆脱了虫灵的控制。
对这一切，她有感觉。
所以，她未立即离去，而是抱拳开口。
“前辈出手之恩，与往日之仇相抵，告辞。”
说完，心有余悸的远去。
苦摩这才以慈祥的目光看着孟符。
“前辈……”
孟符张口，鲜血再度喷出。
同时，如意印完成开启，光芒将他笼罩。
“我说过，很快我们就会再见。”苦摩笑道，“此去之路，一路小心。”
说着，掐出印诀，穿透传送之光，落在孟符眉心。
“此印，可封心魔百年。”
声音在耳边萦绕，传送却已开启。
这次的传送，未受影响。
不知命运会将他带到何方。
但不管在何处，苦摩的恩始终铭记在心。总有一日，还要回到此处，报恩。
还有，虫灵、鬼母，此仇我孟符记住了！
想到孟达国，心中不禁再次一痛。
千辛万苦，总算报仇。
可战一场大战，却将大好河山亲手毁掉。
苦摩站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环顾一周，眼中带上一丝严肃。片刻后，抬手掐了个简单的印诀。
然后弯腰，将印诀融入泥土。
刹那，如春风过境，万物复苏。
在大战中消失的、死去的、崩毁的，全都恢复，如时光逆转，一切回到了不久前。
人们安居乐业，不知自己已死过一次。
山水有灵，记得自己曾经历过什么。
做完这些，满意的点点头。
苦摩住着拐棍，向天边走去，身形更加佝偻。
他走后，地下冒出一缕黑烟，化作满脸鼓包的男子。
“哼！本尊打不过你，但区区凡人国度，却抬手可灭！”
此人，是虫灵分身。
只是还未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一个印记却从地下冲出，印在其眉心。
若有外人在，定可看出，此印与苦摩留在孟符眉心，助他封印心魔的印记一模一样。
印记落下，虫灵再也无法出手，不甘的嘶吼一声吼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