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长庆殿。(閱讀最新章節首发)
裘太后听说了邹惠妃的情形,又听说沈昭容不过两句话就把邹惠妃的心结解了,不由得笑起来:“果然的,响鼓不用重锤。加上戎儿丫头那张最是一针见血的嘴,田田又是个好孩子,片刻之间便能转过弯来。”
余姑姑也满意地笑起来,边又叹息起来:“这刚到了哪儿?中秋节宴她就得正式在外头‘露’面了,还不知道到时候有多么尴尬气人的事儿出现呢!我想想都替她揪心!”
裘太后倒是跟明宗一样的逻辑:“大家都正愁没有由头,自然会都冲着她来。正好,我也正要看看她的应对,到底配不配得上我和皇帝两个人都这样偏帮她;也正想看看,到底上一回皇帝发火儿,弹压下去的那些人,是不是真心地雌伏!”
余姑姑听了落后这一句,脸‘色’瞬间白了一白。
裘太后看着她的脸‘色’,忽然冷笑了一声,冷道:“说吧,是不是钏娘又求到你头上了?还是寿宁按捺不住想要‘痊愈’了?”
余姑姑松口气,连忙笑道:“寿宁乖着呢,您别这样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再说,有房家大郎陪在身边,孩子们承欢膝下,她自己在家里逍遥自在。管什么痊愈不痊愈的?现在的日子不是更悠闲?”
裘太后把脸转向她,正正地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小余,你还记得现在在跟谁说话么?我才是寿宁的亲娘。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知道的?”
余姑姑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敛了起来,半天,才轻轻吁口气,低下头去,低声道:“正月里那回,寿宁回去就真的病倒了,开始是治病调理,后来是赌气,说什么都不肯下‘床’。一日两日行,一个月两个月也行。她这一赌气就是四个月。房家实在是受不了她天天使唤着房大郎还不让人家近身,一怒之下,太夫人真的赏了两个婢‘女’给房大郎做通房。房大郎开始还不肯受,结果寿宁竟然大度地让那两个通房一天一个去服‘侍’大郎,第二天早上偏还‘阴’阳怪气地恭喜大郎。大郎被她挤兑得急了,当真,便纳了那两个‘女’子……”
裘太后的手砰地一声便狠狠地拍在了案几上,一双眼睛紧紧地闭上,脸上早已是一片铁青。
余姑姑都不敢抬头看裘太后的脸‘色’,只是低着头把话说完:“如今,大郎已经抬举了那两个‘女’子做了侧室,称了姨娘。其中的一个还有了身孕。寿宁在公主府里偷偷地痛哭了好几场,却又不肯让那两个‘女’子走,说是自己十几年的名声不能因为这两个贱婢便毁于一旦。公主府里一锅‘乱’账,房大郎经常躲在房家不肯回去。两个侧室抓准了寿宁的心思,竟然开始‘阴’‘阴’阳阳地顶撞公主,当着大郎却又总是做出一副受了委屈不敢说的架势来……”
裘太后再也听不下去,眼睛一睁,双眸的‘精’光利箭一般,冷冷截断:“你是在说,哀家唯一的‘女’儿,正在因为名声所累,受两个贱婢的气,是也不是?”
余姑姑想着当年在皇宫里金尊‘玉’贵说一不二娇宠无双的寿宁公主,眼泪再也憋不住,一滴一滴地迅速连成了线:“可怜我的寿宁……”
裘太后冷笑一声,道:“她自作自受!只怕到了如今,还是只会背着人哭,当着人仍旧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是也不是?!”
余姑姑边擦干了眼泪,边深吸一口气,干净利落地答道:“是!所以我其实丁点儿都没打算管。本来也并不打算禀告太后您。寿宁如果不好好地受点委屈,恐怕是找不回属于大唐公主的真正的尊严的。我已经派人严密盯着那两个贱婢,只要她们不去真的动手害公主,名声那种东西,我才不替寿宁遮掩在乎!”
裘太后的脸‘色’其实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听着余姑姑这样一番话,却用力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不让她狠狠地吃点儿亏,她还真不知道大唐公主应该怎么当!只是,”裘太后抬起了头,直直地盯着余姑姑,道:“你可要让人看好了,万万不能让寿宁真的伤了身子!”
余姑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个我还不省得?圣人是我抱大的,寿宁难道不是在我手心里长起来的了?”
裘太后沉默起来,犹豫片刻,方问:“钏娘最近如何了?”
余姑姑的神‘色’黯然了下去,轻声道:“不太好。圣人很是顾着平衡宫里的关系,但却偏偏就像忘了她一样,半分抚慰也不给她。我总觉得,圣人看着像是跟她斗气,但隐隐约约的,总有些‘逼’着钏娘出手的意思。”
裘太后轻轻叹口气,方道:“随他们吧。我连寿宁都不管,管她干嘛?让她自己去折腾吧,碰壁碰多了,自己就知道大明宫的围墙到底有多硬了。”
余姑姑看着裘太后,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您以为您不理她,她就真的有那个骨气不来求您帮忙?果然能做到这一步,她又怎么会‘逼’着咱们帮她成为裘家的第二位皇后?裘家靠自己的实力难道就过不得好日子么?这分明是骨子里就看不起自家的真本事!您就等着吧,眼前就是中秋节。圣人让皇后排了惠妃在贤妃的座次前头,就钏娘的小心眼儿,必定会过来跟您抱怨,让您出面替她争脸的。”
话音未落,外头人报:“裘昭仪求见。”
余姑姑咬着后槽牙拍了自己一个轻轻的耳光,牙缝里挤出来一个词:“乌鸦嘴!”
裘太后倒是被她这个举动引得失声轻笑,轻声道:“你懊恼个什么?难道我还怕她不成?!”
余姑姑瞟向‘门’口的目光陡然间冷了下来,低声咬牙道:“我讨厌有人拿着阿爷的一世英明给自己的‘私’‘欲’当踏脚石!”
裘太后眼神一凝,看着余姑姑,轻声喟叹:“小余,阿爷这一世,白疼了大兄一家子,却疼对了你这个义‘女’。阿爷一点儿都不亏。”
余姑姑一边往外走,按礼节去迎裘昭仪,一边低声道:“阿爷值这世上最崇高的尊敬。我这点子孝心,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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