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对子文的表现非常满意,大义之前,不计小利,危难之前,无畏坚险。
子文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这也是他独特的人格魅力。
一个人的成就,出生气运占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就是看有没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英雄与枭雄就是如此,帝王将相亦是如此。
唐柏本想将一些无用的丹药赠送于他,但念头一起,又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不管是修行也好,资源也罢,都需要他自己去参悟与争取。
大道有峰,需往上登,以勤为力,以学为刀,以志为顶。
赵敏走了过来,她虽不知自己丈夫得了大造化,但相处日久,子文身上发生的某种细微的变化,她还是感觉到了;她本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明白丈夫与唐柏一起,只会占便宜,不会吃亏,所以也没开口询问,只是道:“陈帮主已令人前往太湖边,自己准备带人去接其他帮众。”
子文感叹道:“陈帮主武技高深,为人好义,是一位难得的好帮主。我们也跟其一起前去,以免发生意外。”
唐柏开口道:“人无完人,切勿以己度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子文张了张嘴,欲语还休。
唐柏道:“有话就说,你我两人,以友为先,授法为次。”
子文才道:“世间并无恶人,心若有善,为恶者,必为善心所感,故弃恶而从善;若是善者,必传善于人,久而久之,天下必有大善。正如学问之达者,传天下而开民智,扬四海而教做人。”
唐柏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有自知而不悔,知行合一,九死而不弃,此乃修行之根本,我不劝你。”说完,朝陈家国的方向走去。
陈家国见唐柏前来,忙道:“唐兄弟,在下想再求唐兄弟一件事情。”
唐柏道:“陈帮主无需如此,有事尽管道来,能力之内,定尽力相助。”
陈家国道:“此次事情诡异,细思之下,不由心生恐惧,虽然众人已脱离危机,只怕以后还有类似事情发生,在下愿让出帮主之位,求唐兄弟留下,保众多兄弟平安,家国定不忘唐兄弟之恩德。”
唐柏道:“帮主之位就算了,修行之人,最忌世间因果;我既然知道了此事,自然会追踪下去。”
子文夫妇跟随在唐柏身后,子文道:“陈帮主,且将帮中兄弟找回,江湖大会的英雄贴已发,时日将近,不可失信于天下豪杰。”
陈家国闻言,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唐柏却道:“在下先行一步,区时再会。”说完朝陈家国与子文点头作别,飞天而去。
陈家国看着唐柏远去的身影,喃喃道:“唐兄弟真是一位急公好义的汉子,只可惜。。。”
接着话风一转,又看向子文夫妇道:“子文兄,以后我等需多多亲近,这人世间灾难已起,大丈夫不能袖手旁观,我陈家国在此立言,必将此身热血,染红这天地之间,与那些魑魅魍魉斗争到底。”
他越说越是激昂,脸上甚至散发出一种神圣般的光辉,让人热血沸腾,心生敬意。
子文点头道:“陈帮主大义,我。。。”
他话未说完,赵敏便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快走快走,事情贼多,说不得众上仙还在等候咱们。”说完,拉着子文就往唐柏消失的方向离去。
两人约行数十余丈距离,子文开口道:“敏敏,为何不与陈帮主一起?”
赵敏道:“我观唐柏兄弟不喜陈帮主,虽不知为何如此?但定有因由,子文,你以后离陈帮主远些;一帮之主,手下有数千帮众,不是简单之辈。”
子文道:“他是否简单与我和他交往有何关系?我以诚相交,他必以诚待我。”
赵敏用手指点了点子文的额头,叫了声‘傻哥哥’,而后说道:“世间之人,狡诈者多,阴狠者多,无情者多,唯独你这种老实人少;以诚待人,人未必以诚待你;人与人交住,需视其所为,观其所言,测其所思,方知他人所想,若不然,自己吃了亏,他还要说你傻。”
子文闻言,哈哈笑道:“我以为是何原由,原来如此,吃亏是福,何况拙夫本来就傻,何惧人言。”
赵敏无可奈何道:“你这木头,为何就是油盐不进呢。我且问你,唐柏兄弟是否传你仙法?”
子文一愣,道:“你从何得之?”
赵敏欣喜的叫了声‘真的!’
见子文点头,双手搂着子文的手臂,略有得意的道:“本夫人一直照看着你,见你朝唐柏兄弟磕了六个响头,虽差三个才算师礼,但以你的性子,生死事小,尊严事大,若无大恩,定不会向他人跪恩的;思来想去,偏猜到传法之恩,故才等事情完结之后才过来找你。”
子文道:“只是这修仙之法晦奥难懂,拙夫想将仙法传世,只怕还要一些时间。”
赵敏停下脚步,松开了子文的手臂,紧盯着他道:“为何要将仙法传世,说你傻,你真将自个儿当傻瓜了。”
子文将妻子的手拉住,放在手心,道:“世道艰难,人如蝼蚁,为夫并无大志,只想人类身为万物之灵长,当与禽兽有别,不能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知度人。”
他叹了口气,又道:“如果前人不传承文字,世人如何开启心智?前人不传承武技,世人又如何与猛兽相搏?不传播耕种,人类如何饱食?不传承治炼,人类如何使用工具?不传承麻桑,哪衣衫驱寒遮体?若不传承医药,如何对付病疼?前人种树,后人乘荫,前人之姿,后世之师。”
赵敏闻言,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本以为嫁了个傻瓜,却发现你是个智者;本以为你平凡普通,你却有圣贤之志,也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儿满山跑,只是我的‘傻哥哥’,这条路太难走了。”
子文道:“只要有路,就有人走,就算无路,亦需人走出路来。”说完,子文若有所思,脑中似有清泉流过,让他清明灵智,恍惚间,精神升华,似冥冥之中有无形的气运将他笼罩,身上似有白光闪烁,在阳光下,变得无比的高大神圣。
他的精神被某个方向牵引,瞬间离开身体,飞升到九天之上。
无数云层将他包裹,向着天边飞去。
他看到了无穷的炽白的光,‘轰轰隆隆’的声音自白光中传出,震耳欲聋;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将他拉入了白光中。
无数白光涌入他的身体,一股股奥妙难明的气息在他身体里弥漫,他化成了一本古老的隐晦的书籍,古老的文字充满着浩大、刚强、伟岸的纯阳力量,无穷的力量汇聚于他的双眼,让他的眼睛不断蜕变,天地乾坤、万物轨迹,尽在他眼中浮现。
他看到了无数的人,在天地间为了生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工作;他又看到无数人,为了功名利禄,衍生层出元穷的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他还看到烽火连天战场,擂鼓轰鸣,战争的利器成了无情的屠刀,无数生命在屠刀之下消逝。。。
他的眼睛看到了世间每一个角落,看到情,看到了恨,看到了喜,看至了悲,看到了无数不同的情景。
因果纠缠,如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众生皆在网中挣扎。
但这些都不他想要的,他想要这人世间有礼、有孝、有仁、有信、有义、有智,这世间之人,应当温和善良,恭敬节俭;这世间的秩序,应该与春夏秋冬般有序;这世间的邪恶,应该用正义去维持。
冥冥之中,似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话,像隔着无限的距离,似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
声音浩大,严而无威,中正平和。
他正想集中精神彻听,四周突然冒出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将他从白光中拖出,如流星一般坠落。
很快,他看到了自己,看到妻子挡在自己身前;他再一眨眼,发现回到了身体里,耳边传来陈家国的声音,不断的在叫喊着:“子文兄弟,子文兄弟,你没事吧!”而自己的妻子却是脸色铁青,吆喝道:“陈家国,你身为武道大师,不明我夫君正于顿悟之中吗?你。。。你。。。”
赵敏就欲动手,子文没来急感悟那梦幻一般的情景,忙将她拉住,说道:“敏敏,陈帮主也是关心于我,莫要生气。”说完,又笑着对陈家国道:“陈帮主,是否集合了兄弟,准备与唐柏兄弟汇合?”
陈家国点了点头,一脸歉意的道:“在下实在唐突,望子文兄勿怪。“
赵敏‘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子文却是笑道:“无事,陈帮主勿放心上。”
陈家国点了点头,道:“即如此,我们走吧!”说完之后,领着众人朝唐柏曾指出方向走去。
子文见赵敏还在生气,偏安慰道:“敏敏,莫要生气,刚才突有所感,已明了唐柏兄弟所传的《醒魂诀》,你且将口诀记住,若有时间,好好参悟。”说完,他就将《醒魂诀》的口诀背诵而出。
赵敏想要阻止已经迟了,她也明白,自己夫君本就是想将这修行之法传给陈家国等人,才在此时此地,借传她之意,让竹子帮的众人偷学而去。
只是自己夫君光明正大,恐怕那些人欲壑难填,以后又要生出无数事端来。